《明月草》挖藕薄呀

3、第 3 章

　　那天，陈星辰和几人聊完以后，被朱松叫进了办公室。

　　陈星辰端正地坐在朱松对面，也没有主动开口。

　　朱松将工牌递给陈星辰，漆黑的眸里尽是深沉老道。

　　陈星辰不需要安抚，他也没有批评她在会议室里大胆破格的言行举止，淡淡道：“下周内总裁办会下达新制度，类似严重到集体开批评大会的局面应该不会再次发生。”

　　陈星辰应了一声，没听到朱松的声音。

　　她抬眸问：“朱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去忙了。”

　　朱松看了她一眼，道：“去吧。”

　　内部僵局维持了一段时间，新的制度下来以后，公司组织外出团建。

　　麻将、狼人杀、斗地主，游戏花样百出。

　　刘郁是小孩子性格，脾气来的快也去得快，被杨屹然和王飞几下连着哄了几天，记吃不记打，跟着一起去了麻将桌。

　　其他经纪人找李梵玩狼人杀，被她刀得摁在地上摩擦，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出了局。

　　文雯、黄琳和王琦一起斗地主，气氛也融洽。

　　陈星辰向来参与度不高，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之后几天，公司氛围恢复往常。

　　杨屹然买了五杯奶茶过来，凑到陈星辰面前赔笑脸。

　　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陈星辰问：“干嘛？”

　　“我的主播，就是上次那个，群里回信息的那个主播。”

　　杨屹然戳开奶茶递给她，道：“他这两天可能要来公司，你帮我好好给他做做培训，争取让他成为和云云一样的超S级主播。”

　　“难。”陈星辰喝了口奶茶，干脆利落道：“积极性不高、配合度不高、执行力不高。”

　　“三不高”让杨屹然皱了眉，但不得不承认，陈星辰说得是事实。

　　云云的短视频内容也是陈星辰一手规划的，但自云云后，公司再也没出过第二个云云。

　　云云对陈星辰的信任不亚于自己的经纪人，即使已经是公司颜艺类一姐，但只要陈星辰一句话，不管这件事有多困难，她都会去克服。从来不偷懒，从来不会让陈星辰等她。

　　杨屹然经常不由感叹，活该人家火，活该人家挣钱。

　　“那我那个还有救吗？”杨屹然问：“来公司的效果是不是更好？”

　　陈星辰点头：“如果能让他来公司，效果当肯定会更好，前提是他想听想学。”

　　杨屹然说：“那我这两天催催他，到时候我提前和你说，你帮我安排下。”

　　忙完其他事以后，陈星辰在后台找到账号拉数据，打开视频软件点进账号。

　　该写的都没写，让改的都没改，连账号的基础包装都没有做好，第一印象大概率就会让人误以为是路人号。

　　陈星辰无奈，默默地拿出小本本记下问题。

　　过了两天，杨屹然一直没提，陈星辰也就没安排名额。

　　陈星辰当完监工从拍摄室出来回办公室。

　　王飞从前面拐角走了出来，朝陈星辰笑，说：“星辰姐，我上完厕所一会儿来找你，要等我！”

　　陈星辰微缩了下头，大拇指捏住食指比了个“OK”，脸上扬起笑，话语间酒窝若隐若现：“没问题。”

　　王飞眉飞色舞，回了个OK。

　　陈星辰垂了下眼眸，脸上笑意未尽，再抬眸时，有一人迎面走来。

　　表情稍顿，陈星辰微眯了下眼睛，垂眸擦身而过，拐弯进办公室。

　　正在统计数据，杨屹然冲了进来，道：“星辰星辰！他来了！他来了！”

　　陈星辰没反应过来，问：“谁来了？今天没排你主播啊？”

　　“就是那个！我的男团主播，moon！”

　　“moon？”陈星辰一怔，蹙眉抿唇，道：“怎么没提前说？现在可能不好排，拍摄室排了好几个。”

　　“哎呀！哎呀！我的祖宗！”杨屹然拍腿直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先去接他，你随便找个地方先教教他都行！”

　　“行，那你先去找他，我去找个地方，一会儿给你发微信。”

　　正好路上遇上刚从厕所出来的王飞，他跟她一起找合适的场景。

　　陈星辰给杨屹然发了直播间号，人没来之前，王飞就坐在她旁边和她聊数据、聊主播、聊八卦。

　　“星辰姐，我挖了个头部主播，想让你帮我去定位。”王飞扭扭捏捏半天，说出了心里话：“这是我第一个头部主播，我想好好做。”

　　“我们飞飞真厉害，有照片吗？我先帮你看看。”

　　陈星辰玩笑完，看了照片和一些视频后，有了基础了解，正色道：“我定没问题，之后对接还是先找对应短视频运营，解决不了再找。”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陈星辰给杨屹然发消息。

　　光看字都能猜到杨屹然有多抓狂，他说他找了一圈也找不到moon。

　　陈星辰正要笑话对方两句，不到一分钟又收到杨屹然的消息，说moon只是路过，有事走了。

　　陈星辰：“……”耽误事。

　　moon确定到公司的那一天，因为时间还早，陈星辰拿着文件夹和笔，在公共区域帮王飞的头部主播定位。

　　仅从外形上来看，长相气质很占优势，沟通过程中也能看出是有想法有野心的女孩子，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想在内容中将优势作为标志。

　　如果后期配合度跟得上，第一阶段的孵化的时间不会拉得特别长。

　　“星辰——”

　　陈星辰抬头寻声看去，问：“怎么了？”

　　杨屹然道：“moon来了，等你？”

　　看了下沟通细节，又对上王飞可怜巴巴的眼神，陈星辰道：“我让郁郁她们先和他聊下吧，我一会儿再过来。”

　　“行，那我直接带他到拍摄室等你们了？”

　　“好。”陈星辰偏头和跟在一旁的黄琳道：“琳琳，你先去看看郁郁她们谁忙完了，先看他账号沟通内容。”

　　黄琳通知完回来，李梵、刘郁、文雯齐齐扎堆往拍摄室走。

　　刘郁看见陈星辰，朝她眨了下眼睛，飞了一个香吻。

　　陈星辰抿唇偷笑，尽力绷住表情，在主播面前保持专业度。

　　刘郁她们的心思陈星辰懂，难得来了一个男主播，还是头部男主播，难免想要去瞻仰垂涎男色。

　　聊到最后一个版块，扬屹然走到主播背后，在陈星辰对面的吧台上双手撑头，丧着脸。

　　陈星辰聊的专注、写的认真，抬头的瞬间被他吓了一跳。

　　大概猜到了里面的情况，陈星辰心里微沉，脸上扬起笑，准备结束。

　　“现在我们只剩下昵称还没有确定，一会儿如果小姐姐有想法了可以在群里和我们沟通，找琳琳、找我都行，今天大概就聊这些，辛苦了。”

　　大概是没料到陈星辰会这么礼貌客气，主播有些惊慌，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辛苦你们了！”

　　和王飞打了招呼，陈星辰先回了趟办公室，刚翻出本子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杨屹然抓走了。

　　推开门，拍摄室内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气氛凝成一团。

　　陈星辰僵硬了两秒，挑眉询问刘郁几人情况。

　　文雯悄悄地在李梵背后摆了摆手掌，使劲挤了几下眼睛。

　　刺头啊……

　　陈星辰回头看了眼还在门外的杨屹然，杨屹然抿紧了唇，一脸哀求，双手合十一直拜她。

　　得，还没开始就在给她上坟，她明白了。

　　提了口气，陈星辰面带微笑 ，朝沙发上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的男人走去。

　　“你好moon，我是视频运营陈星辰，请问你是有什么不习惯不适应吗？”

　　moon关了手机，抬头朝门边靠墙站的女人们看去。

　　陈星辰领会到了，背过手朝女人们抱了个拳。

　　女人们连带着杨屹然都一起被赶了出去，只剩下陈星辰和moon两个人。

　　陈星辰拖了个椅子，坐在moon对面，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哪些地方需要优化。

　　“……”

　　半晌，moon开口道：“不知道。”

　　陈星辰：“……”

　　刚刚她的小可爱们都白聊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顿了顿，陈星辰问：“你……要喝水吗？”

　　“喝。”

　　这次说的倒挺干脆，陈星辰又问：“你要喝什么？”

　　“都行。”说完不到一秒，moon改口道：“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买了两瓶苏打水回来，陈星辰递给moon一瓶，自己拧开一瓶仰头喝了小大半。

　　解决了口渴的问题，陈星辰聊回正事。

　　“moon，我们先来说下你账号上的问题。”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又收了回去，道：“你打开你的账号，我们边说边改。”

　　moon依言照做。

　　“首先是你的头像，虽然你是靠才艺吃饭，但是头像也不能用这张垃圾桶的图片，会模糊用户对你的定位，建议最好用一张你画画时的背影照，或者侧脸照，也能吸颜控或者引手控粉。”

　　“没有这些照片。”moon问：“能帮我拍吗？”

　　“能到是能，不过你带画画的工具了吗？”

　　“楼下可以买。”

　　陈星辰想了下，说：“那你和你经纪人说一下，让他去帮你买，节省时间。”

　　聊完账号问题后，开始优化拍摄角度和构图。

　　接过moon的手机，陈星辰让他坐好，固定好机位，调整构图。

　　陈星辰边调边给moon分析，说了半天，就听到他说了句：“我听你的。”

　　这么好说话？陈星辰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立刻敛住了情绪，摆正态度。

　　陈星辰叹道：“其实如果能用单反拍的话，你的视频内容会有很大提升，单反的宽容度高，明暗细节会还原得更真实。”

　　moon抬眸道：“我有单反，你可以先教我。”

　　从器材室拿来了单反和三脚架，陈星辰从头到尾给moon讲了一遍。

　　想来学美术构图应该不会差，moon却说还是有差别，于是陈星辰又讲了一次。

　　调整单反视频录制地清晰度和存储格、ISO和光圈，以及档位模式。

　　讲到一半，杨屹然敲门进来。

　　画布、画板、画架、画笔刷、颜料都买回来了。

　　陈星辰让moon先画，她一会儿再回来。

　　“十五分钟就好。”moon拆开包装，道：“可以帮我接一瓶水吗？一次性水杯接就可以了，可能要洗笔刷。”

　　“好。”

　　说十五分钟就真的只用了十五分钟，一幅画大海星月图画完了。

　　陈星辰的美术造诣不高，只觉得画很好看。

　　颜料盒里的颜色不多，画布上大海的蓝却画出了层次感，星星绕月倒映在海面的微漪波澜。

　　陈星辰想，他画得真好。

　　“那moon，我们拍照吧。”陈星辰抬手示意，又似乎是怕他顾虑，道：“口罩帽子可以摘吗？我可以去锁门。”

　　moon点了下头。

　　关门后，陈星辰调整室内灯光和单反参数设置。

　　“陈星辰。”

　　陈星辰下意识抬眸：“嗯？”

　　“贺以慕。”

　　贺以慕摘下了口罩和鸭舌帽，几盏射灯的白光下，俊逸的面容带着笑，声音低沉磁性：“陈星辰，我叫贺以慕，moon是贺以慕。”

　　陈星辰一怔，拍摄室黑色背景下光线微暗，带着不真切的朦胧和茫然。

　　贺以慕的声音还在继续，提醒陈星辰，道：“别忘了。”

　　……

　　办公室里。

　　陈星辰将储存卡内的照片导入电脑，几秒等待后，拖入PS软件。

　　”贺以慕……“

　　黑色圆领短袖，肤色偏白；剑眉英气，杏眼黑眸；鼻梁高挺，嘴唇微薄。面部轮廓分明，气质慵懒，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陈星辰打开调色工具栏，撇了撇嘴。

　　像个痞子。

　　还是个不愿见人的痞子。

　　“星辰啊——”

　　“……怎、怎么了？”陈星辰被吓一跳。

　　杨屹然单肩扛着画架，拿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狼狈地拖着，趴在办公室门口，哀求道：“快来帮帮我……”

　　陈星辰：“……”

　　将东西放好，陈星辰看着自己椅子后靠墙的那一堆东西忍不住蹙眉：“怎么想起来放我这里？”

　　“你这儿安全。”杨屹然调侃道：“谁让你们部门有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公共区我怕东西被人顺手拿了丢了，那尊佛我得好好供着。”

　　“那画总可以拿走吧？”

　　“moon懒得拿，说送你了。”

　　杨屹然一屁股坐在陈星辰对面的椅子上，懒懒道：“你可别转手送郁郁了，moon知道了得翻脸。”

　　陈星辰抓了抓额头，把自己也懒得拿这句话咽了下去，答应了。

　　晚饭时间，陈星辰她们一起下楼吃饭。

　　美食街上，烤面筋、米粉面条、炒菜火锅，玲琅满目。

　　陈星辰和文雯在冷柜前选菜，黄琳在选锅底和水，李梵和刘郁还在餐厅外买面筋和烤肠。

　　“姐妹们——”

　　一进门，刘郁一脸兴奋，压低了声音，道；“知道我和梵梵看到谁了吗？”

　　文雯问：“朱总和他女朋友？”

　　黄琳道：“杨屹然和王飞？”

　　对上刘郁期待的目光，陈星辰认真想了一圈，道：“猜不到。”

　　“我们看到moon了！”刘郁努嘴偏头，示意她们往窗外看，小声道：“你们看对面餐厅遮阳伞下的那个，是不是moon？”

　　黄琳今天忙于王飞的头部主播，无暇顾及李梵她们的吐槽，也不知道moon到底什么样，当下顺着刘郁的方向看向窗外。

　　文雯看了会儿，不确定道：“不像吧，一身黑你们怎么认出来的？”

　　刘郁说：“星辰呢？星辰觉得呢？你和moon待了好几个小时，总该认得出来吧？”

　　陈星辰也看向窗外，微眯了下眼眸，摇头道：“我不知道，现在男孩子好像都这么穿。”

　　刘郁：“……”

　　李梵看出了门道，问：“星辰，你隐形眼镜呢？”

　　陈星辰度数不高，属于可戴可不戴的那类，框架眼镜被她放家里了，电脑看久了不太舒服，抓了副放在办公室的隐形眼镜戴。

　　“和琳琳一起去聊主播之前就摘了。”陈星辰说：“戴着有些难受。”

　　她笑了笑，继续道：“还是不戴舒服。”

　　刘郁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