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唯一真神》栗栗安吶

67、神罚

　　没有驾云，没有瞬移，倪克斯和塔尔就这么如饭后散步一般走在神界的土地上，他们先后路过了巨人族的领地，去了碧波之海，经过了永恒之森，最后到达了巨神峰。

　　洛斯拉克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少了那对漂亮的翅膀。一只小精灵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盯着某处发呆，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惊喜的回头，看见是倪克斯后，脸上的表情转而变成失落，“是你啊，领主大人。我还以为是那只傻狮子回来了。”

　　倪克斯站在溪水旁，挥了挥衣袖，大狮子的尸骨幻化成一条小巧的骨链落在莉莉亚身前，声音温和，“在想它么？”

　　“是。之前我曾召唤过它一次，那时候它的身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翅膀也不见了。”

　　“当时厄瑞玻斯突然出现，烧毁了我的家，族长也被抓走了，我很害怕。”小精灵接过那条骨链戴在胸前，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领主大人，可不可以再小一点，还是太大了。”

　　“好。”倪克斯温和的应了一声，金光闪过，莉莉亚脖子上的手链又小了一圈，勉强成了适合她的项链。

　　“傻狮子叫我去找它的翅膀，可神界这么大，我去哪找啊？永恒之森被烧掉了，族长也被抓走了，大人，以后我要住哪啊？”她可怜兮兮的瞧着倪克斯，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大人，狮子是不是回不来了？”

　　倪克斯伸出手，小精灵扑扇着翅膀落到她掌心，一滴泪水从她精致的小脸上缓缓滴下，“大人，会和以前一样吗？狮子会回来，族长也还在，永恒之森也会变成之前的样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族长说我不用知道那么多，他说一切都会好的，可我就是害怕，现在这里还算是神界么……”

　　小精灵抽抽噎噎的，倪克斯和塔耳塔洛斯就这么安静的听着，直到莉莉亚抽噎着睡着，塔耳塔洛斯才松了口气。虽说回来后的倪克斯温和了许多，但她之前杀伐果断面若冰霜的模样还深深刻在塔耳塔洛斯脑海中，小精灵再这么说下去，他真不知道等会会发生些什么。

　　轻轻将莉莉亚放在一朵干枯的花瓣上，倪克斯看向神殿的方向，刚才对着莉莉亚的温和荡然无存，她面沉如水，“塔尔，我是不是错了？”

　　倪克斯很少会，或者说，她从未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眼下这么问，着实让塔耳塔洛斯心头一凛，他小心的开口，斟酌着用词，“领主从不会错。”

　　“我之前以为，只要做好自己领主的职责，维护好种族平衡，使各族各界在我的统治下，都能衣食无忧，生活安乐，而我也能成为受人爱戴的领主，就像母神那样。”

　　“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并非是真心爱戴我，拥护我，只是因为我领主的身份，不得不怕。”

　　“说来倒也可悲，我身为神界领主，身边竟无一挚友，宇宙万民对我，也是畏多于爱。”

　　倪克斯望着这曾经栖息着飞狮一族的巨神峰，心中落寞难以言说。

　　在经历了那样真挚温暖的情感之后，她可能再也无法做回之前的倪克斯，甚至更希望自己能永远是祝颂，有家人，有朋友，或许以后还会有爱人，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过着简单而温馨的生活，而不是坐在冰冷的神殿里，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要日复一日的品尝孤独。

　　“您是将祝颂的情感带回来了么？”塔耳塔洛斯有些焦急，“我创造那个世界，只是希望您能回来，并不想给您带来困扰，我有罪……”

　　“不，你做的很好，只是我的心境变了。”倪克斯微微一笑，“只是会想念做祝颂的日子。”

　　“我自愿被放逐，是对那些神明失望，却不想害了那些无辜的种族，这是我的错。不管宇宙万民是否爱戴我，敬重我，作为神界领主，我都该守护好神界宇宙。”

　　她抬头看向星空，夜色已经降临，夜幕中的无数繁星在微笑着向她问好，心中的某个念头愈发清晰，倪克斯眸子暗淡，“走吧，我们该去见见老朋友了，也该去弥补我犯下的过错了。”

　　当初审判倪克斯时，要多得意的盖亚现在就有多惊慌，那日她神魂离体从混沌神殿中逃出来时，还只是失去了言语能力。

　　随着时间流逝，她丧失的能力更多。在狗急跳墙联合厄瑞玻斯屠杀了飞狮一族后，她永葆青春的能力开始消失，伴随的还有她大地之母的象征——她对生命不再拥有掌控权，而她曾赐予海妖一族的猎杀能力也被剥夺，让她引以为傲的神侍大军，在考尔菲特面前连半个钟头都撑不到，直接被隳液神殿前的守将屠杀殆尽。

　　此时的大地之母盖亚，说是丧家犬也不为过——倪克斯的放逐，除了让她不再受领主制约后，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厄瑞玻斯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他本就是黑暗之神，掌管毁灭，普通的躯体无法承受他的力量，一旦被他夺舍或是附身，那躯体要不了半个小时便会死亡。

　　厄瑞伯斯试了多次，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躯体，只能以神魂的方式存在着。可倪克斯被放逐后，太阳永不坠落，夜幕永不降临，没有了夜色遮掩，他的神魂在一千多个日子的光照下，已变的虚弱无比。尤其是那日强撑着焚烧了精灵族的永恒之森后，他神魂差点被风吹散。

　　这种情况是厄瑞玻斯怎么都没想到的。

　　日子过的比较舒坦的大概只有厄洛斯了。他的名头是爱神，倒不如说是欲望之神来的更为准确，他游走在宇宙各界，诱导他们放出心中欲念，好的坏的，这人全盘接受，不仅为自己换了副躯体，甚至神力还大为长进，可是叫盖亚和厄瑞玻斯气的牙痒痒。

　　倪克斯没功夫去寻找这三人现在何处，她只是带着塔耳塔洛斯来到了隳液神殿，盖亚的神侍大军早已战败退去，隳液神殿前独属于海妖紫色的血已被太阳晒得发黑，战神考尔菲特还尽职尽责的守在神殿门前。

　　考尔菲特是倪克斯座下第一战将，无论眼前情况多么凶险恶劣，这人也从未皱过眉头。如今一瞧见倪克斯，竟然红了眼眶，他有些哽咽，“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倪克斯一阵恍惚，一千多个白天，没有夜晚，太阳持续照射永不坠落，饶是神将都如此难挨，那些凡人和精灵是怎么度过的，她怎么就……

　　压下心中情绪，倪克斯面带柔和的微笑，“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稍后还要你们同我一起前往巨人领地平息战乱。”

　　考尔菲特点点头，朝她庄重行了一礼，带着身后几人快步离开了。

　　推开沉重的大门，引入眼帘的便是那把黑金王座，王座后的墙壁上赫然悬挂着一把巨剑，倪克斯缓缓上前，抚摸着这把被三位原始神竞相争夺的王座，她心里倒是平静的很，说再多也无用，错已经铸下了，想办法弥补才是正道。

　　“洛斯拉克的双翼，你可知道在哪？”在王座上坐定，倪克斯抬眼看向跟在她身边的黑雾，“它的神魂与我的神格融在一起，想要剥离并非难事，只要找到它的双翼，我就能为它重新塑造一副躯体。”

　　塔耳塔洛斯重新幻化出人形站在她身旁，踌躇着不敢言语，倪克斯愣是在那模糊看不清相貌的脸上看出了为难，她勾了勾唇，“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我知道，但是……”塔尔塔洛斯确实为难，他要怎么跟倪克斯说洛斯拉克的翅膀被虫子吃掉了？那他是不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实话实说。”倪克斯看向他，语气平静，“没有人能承担欺骗领主的后果，塔尔，你也不行。”

　　“……您可曾记得在那个世界里见过盖亚？”或许是被那‘不行’两个字刺激到了，塔耳塔洛斯一咬牙一跺脚，招了，“她曾威胁洛斯拉克，要它说出支开殿外守卫和开启神殿大门的办法，但洛斯拉克并未屈服。盖亚返回神界后，先是去巨神峰损坏了洛斯拉克的真身，屠杀飞狮一族，最后又伙同厄瑞玻斯烧毁了永恒之森，并将洛斯拉克的双翼……”

　　“……扔进了寒冰炼狱。那个位置本是我绝对领域里水星海下，我猜她或许是想威胁震慑洛斯拉克。”塔尔塔洛斯瞧着倪克斯越来越冷的脸色，声音也越来越小。

　　“……在您回归神界后，我的绝对领域消失，翅膀大概也被寒冰炼狱的虫子们吃掉了……”

　　说到绝对领域，塔尔塔洛斯的底气不知道为什么又足了起来，他站在倪克斯身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说到绝对领域我就生气，先是厄洛斯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了，大猫还吐槽我的绝对领域垃圾，什么东西都能放进来，后来又有盖亚进来随意往里头扔东西！”

　　“我这绝对领域是客栈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还绝对了！”塔耳塔洛斯气的简直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人形，“我不管，做忠犬的这么可怜，主人脸上也没光，您要替我报复回来！要不然我这个空间地域之神也太丢脸了！”

　　倪克斯面带微笑的看塔耳塔洛斯发脾气，等他发完牢骚，昔日里面带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领主大人竟语气颇为温和的说了句好，吓得塔尔立马散成了雾气。

　　他们两人正说话间，隳液神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盖亚。昔日光彩照人容颜靓丽的大地之母已经变成了位满脸褶子的老人，若不是那头熟悉的绿发，塔耳塔洛斯还以为进来的是清扫宫殿的神侍。

　　盖亚进来后立马向王座上的倪克斯行了跪拜大礼，塔尔塔洛斯在倪克斯身边翻涌着，朝盖亚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嗤笑：“呵，大地之母，盖亚，你也有今天？”

　　盖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倪克斯瞧着她那失去光泽的墨绿长发，眼里一阵恍惚。

　　那个少年身着这样颜色的军装，曾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过她，将带着他体温的军装披在她身上，她也曾亲吻过他的唇瓣，为他清亮眸子里流露出的绵绵情意而心动。少年怀抱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指尖，但属于祝颂的时代结束了，他们之间从未说出过一句喜欢。

　　“我并未惩罚你，这是来自母神的责罚，你求我也无用。”倪克斯神色淡淡，“你失去的神力，失去的容貌，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