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唯一真神》栗栗安吶

66、神将降临

　　从考上军校穿上军装那一刻起，白音就做好了随时会阵亡牺牲的准备。他曾设想过自己死去的原因，或是比赛训练中的意外致死，或是同星兽搏斗战败而死，又或者是一生碌碌无为最后老死，但他从未想过，□□未死，最先死的是自己的心。

　　当柯基·亚兰德带着祝应星跨过空间缝隙，站到他面前时，白音知道，自己那颗入学时曾因对着塔斯雷尔军校旗帜立下誓言而变得滚烫的心，彻底冷却了。他开始怀疑，议会，联邦，是不是真的像孟承晖说的那样，忘记了他们曾经立下的誓言，成了一群酒囊饭袋，沽名钓誉之辈？不然为什么连祝应星这位第一军区的主指挥，都投入了敌人的阵营？

　　祝颂从屋子里快步走出，她站到柯基·亚兰德面前，目光直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祝应星，缓缓道：“什么时候的事？”

　　祝应星只是用一双土黄色的眼睛瞧着她，并不回答。

　　“十多年前。”柯基·亚兰德看着她，“祝应星曾去一军区星兽研究室观看过虫卵，之后便被虫卵寄生，但因为他身份的原因，虫卵一直处于休眠中，并未被他孵化。直到不久前，祝应星应议会命令前往首都星，他体内的虫卵才被唤醒孵化，真正成为了我们虫族的载体。”

　　祝颂知道当初是四军区率先发现了虫卵，后来被送往一军区检测，但她并不知道当时祝应星也曾到过检测现场，更不知道连他都被寄生了。

　　“通过孟承晖在水星堡垒的谋划与运营，联邦已有超过半数的平民被寄生。”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旧虫后不死，新虫后便无法孵化寄生，还要谢谢你杀掉他。”

　　“我很喜欢你的力量，你可以加入我们，成为新的虫后。”

　　祝颂眼中杀气肆虐，她以手做刀，快速冲向柯基·亚兰德，却在看清祝应星的动作后，不得不急急停下脚步，她看向祝应星，眼带痛楚，“父亲，你？”

　　柯基·亚兰德从祝应星身后走出，他扯开扣的严实的军装领子，脸上僵硬的笑快要维持不住，“我代表虫族诚心相邀，如果你加入，我保证你的朋友和家人，在虫族会得到礼待。”

　　祝应星垂在身旁的手变成了足刃的样子，他瞧着祝颂面无表情，只是冷声附和柯基·亚兰德的话，“颂颂，到父亲这里来。”

　　他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旧漏了风的管风琴，听的祝颂身边那几人心头一冷。

　　橘子蹲在祝颂身边，圆润的小猫脸上闪过疑惑，这是盖亚的手笔么？她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女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呢？你把父亲怎么样了？”像是受不了自己一向敬爱的兄长成了虫族的载体，柯一从祝颂身后大步跑出，一拳砸在柯基·亚兰德脸上。

　　他瞧着自己的兄长，双手紧握，浑身发抖，“你已经是首都星守备军的将领了，议会是做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就算他们做了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也该去找那些议员，为什么要对平民下手？你的军人血性呢？你受过的那些训练呢？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吗？”

　　祝应星将左手足刃举在胸前，双翼穿过军装，在背后伸展，那是即将发动攻击的信号。

　　祝颂将柯一拽到自己身后，手间金光尽数散去，瞧着祝应星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唇间微苦，这是一直对她都疼爱有加的父亲，要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柯基·亚兰德拦住祝应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瞧着柯一冷冷道：“你是这具躯体的胞弟，看在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哥的份上，这次我饶了你。至于你的那些问题，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这里从始至终都是我们虫族的家园，外来入侵者，是你们人类。”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千万年之久，曾追逐光，也向往力量。但那日，有人将这里圈住起了一块屏障，他在这里创造了你们，一手建造了你们引以为傲的星际文明，却将我们虫族赶了出去。就像你们同星兽战斗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家’，我这样做，也不过是要夺回自己的领土罢了。”

　　橘子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这里，直觉要糟。

　　果不其然，柯基·亚兰德扭脸瞧向祝颂，“我们曾是神的子民，但神抛弃了我们，为了自保，为了夺回我们的家，就算这里是神创造的世界，就算你们受到神的庇护，就算要屠尽所有人类，虫族也在所不惜！”

　　“神么？如果真的有神。”柯一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抽出军靴里插着的匕首，朝柯基·亚兰德狠狠道：“那我真想问问他，为什么创造了我们，又要让我们面对你们虫族的屠杀？还有星兽的肆虐？神爱世人？他就是这么爱的吗？”

　　“如果真的有神，那么请他降临，请他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祝颂一阵头晕目眩，她眼前被一片金光笼罩，她看不到身前的祝应星和柯基·亚兰德，听不到柯一后来又说了什么，只有那只毛茸茸的小星兽浑身闪着耀眼的光。它从远方缓缓走来，身躯逐渐变大，金色双翼乖巧的缩在背上，它行至祝颂身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朝祝颂恭敬道：“飞狮一族永远都是您忠实的仆人，无论今后我要去向何方，洛斯拉克将永远忠于您。”

　　“创造生命的母神，制造了两个太阳，分别照明两条路径

　　尘世的路径，和神界的路径

　　一个太阳把另一个熄灭

　　宝剑和王座都归一个神明所有

　　……
　　随我来吧

　　去到神明的怀抱

　　……”

　　有人在遥远的殿堂唱起了古老的赞歌，那声音虚幻飘渺，祝颂从黑暗中睁开眼，身边没有橘子，没有同伴，只有她一人，和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她悬浮在半空中，瞧着这片阴冷寂寥的宇宙，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来。

　　最先察觉到倪克斯回归的是塔耳塔洛斯。倪克斯回归时，他正在某处不知名宇宙修补空间缝隙，近期已经有多件凡人不小心落入空间缝隙造成穿越的事了，为此他也是头疼的很。

　　但倪克斯不在，他从神格上吸收的力量，完全不足以修补这道能容纳三人通过的空间缝隙，正想着要怎么办时，他手腕上一串黑色珠子突然破裂，察觉到寒冰炼狱中属于倪克斯的气息，这人也顾不上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了，幻化成一道黑雾匆匆赶往寒冰炼狱。

　　祝颂悬浮在半空，她只身着一件黑色长袍，背后发丝如瀑布一般顺滑垂落，眼睫微瞌，瞧着脚下的无边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塔耳塔洛斯停在她身前不远处，“不知道您这时候会回来，没来得及去采昙金花。”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拘谨，“您可要回神殿休息？考尔菲特将您的神殿保护的极好，盖亚和厄洛斯他们不曾靠近神殿半步。”

　　“王座和宝剑我也嘱咐了娜娜每日擦拭，昙金花也日日浇水，前几日我去看了，花开的极好，您一定喜欢。”

　　“塔尔。”倪克斯淡淡开口，声音寒凉如水，“那些，都是假的么。”

　　“……不完全是。您被放逐时，厄瑞玻斯曾说，您所在的地方将会没有信徒，只有世人请求神的降临，您才能重返神界宇宙。但神的信徒遍布各地，而没有信徒的地方便只有这寒冰炼狱了，您被放逐至此，所以我便用神力创造了一个世界，诱导他们在紧要关头祈求神的降临。”

　　塔耳塔洛斯小心翼翼，尽管他做的这一切是出于责任与好意，但他并不确定倪克斯的态度，就像他不明白倪克斯为什么自愿被放逐一样。

　　“怎么做到的。那些人，那些星兽，那些真实的触感与感觉。”倪克斯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疑惑，“绝对领域么？”

　　“……是，您知道，在我的绝对领域中，我能创造出一切我想要的东西，这里所有的一切在我神力的加持上，都是真实的。”塔耳塔洛斯脸上带着骄傲，“我常年游走在各个宇宙间，修补空间缝隙，星际便是他们凡人极为喜欢的一种文章风格，所以我便拿来用了。”

　　“不过那里其实按照了咱们神界的种族设定，星际的原住民是我们世界里的凡人，而星兽是我们神界的其他种族，火焰巨人，冰霜巨人，这都是巨人族，您曾见过的兔群则是折射盖亚的神侍大军，我以为您看到后会想起来些什么。”

　　“但我最初设立这个世界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您能早日返回神界。当我的目的达成，绝对领域便会自动消失。您在那里曾经历的一切，追根究底，它并不是真实的，您也可以将它当作是一场梦。”

　　“在我的计划里，您应该见过精灵之后才会回来，怎么连冰霜巨人都没见到就回来了？”塔耳塔洛斯有点疑惑，“是发生了些什么吗？”

　　“虫族。”倪克斯语气里带着遗憾。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塔尔为了让她回归神界所制造出的假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回到神界，她依旧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这个说来惭愧，虫族是寒冰炼狱的原住民，整个神界没有适合它们居住的其他地方。也正是这样，我虽然设立了屏障，但它们在我的绝对领域里仍然来去自如，因为那本来就是它们的领地。”塔尔语带歉意，“对不起，让它们给您造成困扰了。”

　　“还有一个问题。在最后，虫族和那些，虚假的人类勾结，发动战争，怎么做到的？”倪克斯神色平静，“你控制了虫族和那些人类？”

　　塔耳塔洛斯似乎是维持不了很久的人形，渐渐散成雾飘荡在她四周，“我不曾控制虫族和领域内的人做出什么交易，也不曾指使它们发动战争。”

　　“但我认为，或许是您的某些行为影响到了虫族。虫族向往力量，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同时也是拥有智慧的种族。在那里，凡人确实抢占了它们的领土，同时它们也渴求您的力量，或许是这两点，使它们自己做出了某些决定。”

　　倪克斯点点头，声音平静，“知道了。”

　　那些在星际宇宙未得到解答的疑惑在此刻有了答案，但柯一最后那几句话始终萦绕在她耳边。神爱世人不假，但神的行为确实伤害到了那些短暂却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生命。

　　“还有一件事，请您不要生气。”塔耳塔洛斯漂浮在她身边，“您的坐骑，双翼金狮，洛斯拉克身亡了。”

　　倪克斯看了他一眼，抬脚走出了这片黑暗。再度踏上神界的土地，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离开多久了？”

　　“三年，您离开三年了。”

　　“在这三年中，神界日照不落，持续的阳光照射没有夜晚，也影响到了其他种族，以凡人和精灵族最为严重。”

　　“那日盖亚召集来的神明，在您被放逐后被封印在混沌神殿内，神界无人管理，日照不落，没有雨水，不分四季，各个宇宙的植物庄稼枯尽数枯死，不少宇宙中的凡人也因此丧命。”

　　“精灵族所在的永恒之森，没有降水，树木本就枯死了不少，盖亚联合厄瑞伯斯又放了把火，那里已成了一片焦土。碧波之海海水下降了许多，冰霜巨人所在的硫霜岛冰面融化，它们不得不向别的巨人领土迁徙，因此巨人们打了不少仗。”

　　“您在被放逐的当日，黑暗精灵莉莉亚曾去巨神峰找到了洛斯拉克，洛斯拉克神魂脱离真身，将您的神格藏在了它的魂体中，以宠物的姿态陪在您身边。事后盖亚率领神侍大军，屠杀了飞狮一族，又联合厄瑞玻斯，烧毁了精灵族的永恒之森。”

　　倪克斯想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星兽，曾陪她度过了许多难熬的夜晚，也同她一起走过雾都星的大街小巷，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它会回来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