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叶咖咖

5、噬骨

　　（5）
　　临湖楼其实是没有客房的，但既然是楚宁，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几个人堂而皇之的住入了老板江翠羽在后半山的小院里，周围一片篁竹，很是风雅。
　　江翠羽皱着眉头检视小丹端上来的药，好一碗浓浓的药汤，光是闻味道就令人皱眉。里面不乏猛料，能开出这一剂方子，也是极其不易的。妹夫的医术他心里清楚，自己来开方，也只能如此。
　　楚宁一点也不含糊，把碗接过来‘咕咚’一口就喝了。
　　“哼，几个月不见，你只有喝药的本事大长。”屋里没有别人，两个客人都送去厢房，江翠羽终于可以敞开来说话了。“静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着了别人的道，中了点毒。”楚宁斜靠在榻上，湖边入夜有些凉，他裹着夹衫，面色在烛火下显得苍白透明，笑容却一点没变。
　　“中了点毒？”哪里是一点毒？经脉寸断，毒侵肌理，如果不是原本身子好，加之多年习武有内功护体，眼前根本就该是个死人。什么毒能搞成这样？何况是对楚宁？江翠羽很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噬骨？”
　　“好像是的。”楚宁仍是那股温吞劲儿。
　　“好像？”还是那样，每次说不了几句话江翠羽就要跟楚宁生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是朋友。“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跟小敏登基有关？太后和国舅想除掉你？还是……”
　　楚宁抬手阻住了他的猜想。“大王的名讳，还是谨慎为好。”
　　“可是我不信什么人能让你着了道！”
　　楚宁垂眼，伸手拨弄蜡烛。“翠羽，我不想说这件事。”他停了一下，“我是想问问你，噬骨之毒是不是真的无法拔除？”
　　江翠羽很想说不是，但是一个医者在这种事上不能撒谎。他叹了口气。
　　楚宁又道：“那么，有没有多少能恢复武功的方法？”这回看到的是老友悲哀的目光。“好吧，算我多问了。”
　　江翠羽觉得被问到这种问题简直是一种折磨，他不喜欢医者这个职业，因为有太多无法挽回的事，不忍心回答的问题。所以他才开酒楼，至少来酒楼的人都是开心的。
　　但是现在提问的是楚宁，看着面前满脸病容消瘦的人，他就觉得难过。“我需要警告你一件事。”江翠羽开口，语气难得的郑重：“千万别再想着恢复武功。噬骨乃是天下奇毒之最，入体便附骨而噬，致死方休，一般人最多能撑十日。你用功力将之抵住，却不能阻碍它沿经脉顺行，所以才寸寸震断筋脉，虽然凶险，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小邱开的药没错，但这毒解不了，只是暂且压制。恢复武功必得续脉……”
　　楚宁已经不需要他说下去了，“明白了，我要是妄想动武，就死定了，对不对？”
　　江翠羽不忍心看他，曾经仗剑行九州的公子宁，怎会变成这样？
　　“我还有多长时间？”楚宁仿佛不问到底不肯放过他。
　　江翠羽猛抽一口冷气，目中泪光莹然，皱着眉头道：“你能不能不问了！”
　　“很抱歉。”楚宁道，“你看，你有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也一样，我们又扯平了。”
　　江翠羽站起身，“你的药一路煎着不方便，我给你融成药丸吧。这个时候跑来瞿湖，是要去天牟山吧。你现在半点武功也没有，去了也没用，不如在湖边多住些日子，我这里弄了些新鲜的菜样，你都没尝过。”
　　楚宁目光柔和，等他罗罗嗦嗦说完，才道：“可是我一定得去天牟山。”
　　“又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任性！你去了有什么用？留仙台恐怕都上不去。我知道你是盟主，但那东西对你来说就是个负担，趁这个机会放掉吧。”
　　楚宁看他着急，却笑起来。“知我者，翠羽也。这次去就是要把包袱甩给别人的，留仙台虽然高，我也不至于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