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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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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后,喻可言被喻哲汉接了回去,而喻哲汉给喻汐言借读的学校在姥姥家附近,所以他得住回姥姥家了。
不过好在姐姐和小弟弟也还住在这里,而且白知知家离姥姥家只有二十分钟小电动的距离,平时周末和节假日小姑也会把他送来玩儿,有时候没玩儿够小姑也会把他接回家去住一阵子。
白知知身体不大好,经常不能去上学,喻汐言在的话还能陪陪他,慢慢的,他在这个刚刚熟悉起来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他在这里活得无忧无虑,有可爱的弟弟妹妹,有疼他的爷爷奶奶和小姑,新同学和老师也很喜欢他。不用见到厌恶他的亲生父母,再也没做过令他恐惧的噩梦,一切都顺心如意,他也以为可以就一直这样开心生活下去。
直到又一个平凡的中午,喻汐言和同学打打闹闹出了校门后,他看见了喻哲汉。
他本想装作没看到,喻哲汉却和他打了招呼让他上车带他去一个好地方,他电视剧看多了一听就知道这个好地方肯定不是真的好地方,而且反派说这句话一般都是要杀人。
他不上去转身就跑,喻哲汉就开着车追他,生生把他架上了车,场面活像拐卖现场,把校门口保安都引过来了,喻哲汉只好把车门锁住后拿出证件和保安解释。
喻汐言用力拍着车窗,哭着喊着要下去要回家,可是他嗓子都喊哑了,手都拍肿了,却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和谁讲。
车开向了机场,飞机驶向了南方。
飞机落地,喻汐言被机场工作人员送到了接机人的身边,他不认识来接他的叔叔,事实上,他根本都是在飞机上听到广播后才知道他要抵达的终点——山城。
喻汐言闹腾了一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柿子,软趴趴靠在车门上。
这个叔叔倒是很热情,给他介绍这介绍那的,他说他和他爸算是合作伙伴,他们两家公司一起打造了一个什么艺人培育计划,吧啦吧啦的,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还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他听不懂的方言。
到了那个叔叔说的他和喻哲汉培育他们黄金计划的公司,那个叔叔还是没发现喻汐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带着他上上下下把整个公司参观了一遍。
说得牛哄哄的,其实他们公司就买得起这一栋大厦的其中三层,十一十二层用于艺人培训、练习,二十三层用于职员办公。
最后这叔叔还给自己找补了一句:“等赚够钱就把整栋大厦买下来做咱们公司!”
然而就算他说要把整座山城都买下来喻汐言也一点儿都不关心。
叔叔把喻汐言留在了十二楼,说:“你就在休息室再坐一下,他们马上就放学了,你到时候跟他们去教室哈。老师会先给你做个基础测试,莫怕,就是唱唱歌跳跳舞的,然后你就跟着他们先上课,以后都是勒个样子。今天没得拍摄,上完课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载你去宿舍。”
喻汐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腿愣神,他身上还穿着来时的夏季校服,可是转眼间已来到了相差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座陌生城市。
这里的夏天要比北方热得多,喻汐言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摸了摸脸上,立马就有些潮乎乎的了,更何况这还只是初夏,等到北方最热的那一阵,这里不知道得有多可怕。
想到这些未知的事,喻汐言的恐惧感又徒增了不少,而他想要回去的念头也愈发强烈。
只是,他想要或是不想要都由不得他做决定,只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他的父母生了他却没有养育他,可他们给了他生命,这一生他们都有随意摆弄他,有替他决定他的未来的权利,且他不能拒绝。
对于喻汐言来说,这是不平等条约,而旁人看来,这是人之常情。
随着“叮咚”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程风打了个哈欠走出电梯。
他刚刚放学,最后一节课是他最不喜欢的数学,数学老师为了省事儿给他们布置了好几页练习册让他们在课上写,他看见那些脱裤子放屁的应用题题目就犯困,撑着脑袋睡了一节课。
后来他上了出租车,本想着听相声乐呵乐呵醒醒盹儿,结果那出租车开得又慢又晃,他脑袋跟着晃啊晃啊的,直接给他晃晕了。
程风先去厕所洗了把脸,凉飕飕的清水往脸上一扑,人立马清醒了,不仅清醒了,还打了个哆嗦。
他用胳膊把脸上的水抹掉,跟着耳机里面的相声哼哼唧唧地朝练舞室去了,半边有线耳机被他拿在手里甩来甩去,跟要抽人一样。
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程风发现门没关,他下意识往里面一瞟,结果还真就瞟到个人,蹲在沙发旁边儿不知道干嘛呢。他以为是自己的小伙伴,走进去才发现是个没在公司见过的小男孩儿。
喻汐言正因为委屈没出息地抹眼泪,突然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他赶紧用手去揉眼角,企图让那人以为他正在抠眼屎而不是在掉珍珠。
然而下一秒,喻汐言的耳朵里被塞进了一只耳机,他忘记了演戏,抬头去看和他面对面蹲下的那人。
傍晚的夕阳从休息室的窗户里洒了进来,洒在了程风的身上,喻汐言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光,但他感觉他可以触摸到面前这人身上的光。
喻汐言在奶奶家的时候和弟弟妹妹们偷偷看了很多青春爱情萌动的电影,少年人清纯羞涩的亲热让他们很多时候都要一起捂住眼睛,却又在手指间打开一条缝去窥探。
他记得其中有一部影片就是两个主角共享一副耳机,倾听同一首情歌,然后慢慢的,手牵住了,距离也情不自禁靠近了。他们几个小孩子装模作样捂着眼睛心里却激动得不行,期待着他们赶快亲在一起,结果就差那么一个镜头就能亲上的时候,被奶奶关了电视。
可尽管这样,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还是烙印在了喻汐言的记忆里,尽管现在他面前的和他一样也是个男孩子,他的脸还是不禁有些泛红。
他还没来得及遮掩,就听到程风塞给他的耳机里传来的是两个男人吊儿郎当的说话声音。
“那天我在一边儿看我儿子写作业,这不无聊了,翻了他作文本儿看,这一翻可给我看乐了。”
“上面儿写了嘛呢?”
“我给您读读啊,‘我爸爸说过,长得再孬的柿子也有被做成美味端上桌儿的一天’。
“这不写挺好吗?多有哲理。”
“您接着听下边儿。”
“您说说呗。”
“这再讨人嫌的怪物早晚也有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奥特曼把他给降服喽。”
“然后呢?”
“然后俩人一起飞回外星球,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嗬!这串戏了吧这是!”
“嗨,谁知道呢,这下边儿还有更离谱的,我再给您念念……”
……
喻汐言乖乖跟在程风后面进了练舞室,老师还没有来,只有15个小男孩儿围在一起里一层外一层坐在地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你们在干哈子?”程风问道。
“砸卡撒,哩要来迈?我弄不过他们几个。”
“程风你后面是哪个哦?”
其他几个小男孩儿也不砸卡了,都齐齐朝喻汐言的方向看过去,喻汐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他们挥挥手。
“新来的,叫喻汐言,他嗓子哑了不能讲话。”程风替喻汐言答道,然后又转向喻汐言给他介绍,“林一凡,傅文博,莫宁,李航安,苏斌翰,舒宇轩,孙鑫浩,林麟,赵浚哲,周子歌,尚哲文,刘安宇,王墨,闻嘉何,李岑。”
喻汐言的记忆力很好,15个人的名字程风只说了一遍他就一字不差记住了,只是他对不上脸,喻汐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脸盲,尤其这些孩子发型身高都差不多,他根本分不清楚。
其实他嗓子没哑到不能说话的程度,只是刚刚他和程风说他不好意思和陌生人讲话,程风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没事”,然后就没有多余的安慰了。他还以为程风没太在意,没想到他直接帮他开了口。
几个小孩儿又问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又开始玩儿起了砸卡,程风也从书包前面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大摞圆卡片,看的喻汐言目瞪口呆,他这得存了多久零花钱。
但是没一会儿他就知道了,程风这么多卡片大概全是从同学那里赢回来的,他砸卡技术太厉害了,几乎是百发百中,有时候一张卡能把他们前面所有人的都砸翻过来。
“给你,你来耍。”程风砸了半天都在赢,无敌太寂寞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他最近都已经不玩儿砸卡,开始转陀螺了,但是工作人员不让他们在教室里玩儿,怕他们把木地板划坏了。
喻汐言对自己那个烂技术心知肚明,摆摆手不敢接过他那一厚摞卡片,虽然他看着已经心痒痒很久了。
程风以为他不好意思,就把卡往他手里一塞,说:“输了也没事。”他心里想着:“输能输几张,尚哲文那么不会玩儿的也没输过几张,喻汐言总不能玩儿的比他还烂吧?”
五分钟之后,程风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卡片,差点儿没哭出来。他虽然不爱玩儿了吧,但这好歹也是他赢回来的战利品,但是他自己让人家玩儿的,他也不好意思不让喻汐言玩儿了。
他又看了两轮,实在忍不住了,伸出因为心痛而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喻汐言拿着卡片的手,说:“我……我教你吧……”
喻汐言才从上头的赌瘾中回过神儿来,想起来自己输了那么多张卡都是程风的。他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卡还给他,可是程风把他的手握得死死的,他只能跟着他的动作调整角度,然后用力一砸,地上的卡片竟然真的翻了一张。
“好厉害!”喻汐言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却忘了自己现在应该扮演一个哑巴的角色,不过还好小男孩儿们都沉浸在砸卡游戏中,早就忘了他讲不了话的事。
舞蹈课结束后阿姨也把饭做好给他们送来了,小男孩儿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窝蜂冲出练舞室大声吹着牛逼说自己一会儿要吃几碗饭。
程风本来也应该是其中一个,但是如果扔喻汐言一个人在后面的话,他怕他又会哭,于是和他一起慢悠悠向食堂走着。
“你还紧张吗?”程风问。
喻汐言本来点了下头,但是犹豫了一下又改成了摇头。
“莫得事,他们人都挺二的,耍几天就熟了。”程风说,“那你住哪里?宿舍吗?”
“不知道,没有人和我讲。”喻汐言说着,嘴角又耷拉了下来,程风一看他又要哭,赶紧说道:“那你要不要来我家住?”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动物,被四处收留,他想摇头拒绝,程风却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说:“来嘛,昨天我跟我妈吵完架她说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我送他一个新儿子,你这样好乖的娃她肯定喜欢。”
喻汐言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难过,反而是笑嘻嘻的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妈妈会不会真的不要他。
程风的左眼角也有一颗痣,小孩子皮肤白嫩,趁得这颗痣更加明显,这时喻汐言才知道白知知为什么会说他的泪痣好看,他也觉得程风的泪痣好好看。
又或者是,因为这颗痣的主人是他,所以喻汐言才觉得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