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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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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为了彻底了解摸透金茂泽这个人,苏誉年把最重要的担子交给了陈香去做。
他虽然对陈香负气,但是他打心眼里不得不承认,陈香是个永远可以值得相信的人。
可信且靠谱。
交给她的事情,最后的答复往往都是完美完成这四个字。
对于帮温佟摆脱金茂泽这件事情上,陈香即便没有被苏誉年套话入局,她想她也是会为了温佟略尽绵薄之力。
温佟善良单纯,不该被这种专门钻在暗处,饮人骨血寄生的杂虫给毁了。
思及此处,她忽然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靖国,一样被宁贺章这个贼啃得七零八落,国不成国。
陈香深邃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浓墨般的恨意。
陈香知道对于平度县里任何风吹草动,有一个人一定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那就是石林。
她倒是有些庆幸,那天石林会答应送菜来苏府,每次顺便会带来很多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事情。
让她知道原来石林打听的功夫已经如此炉火纯青。
陈香借着张妈的嘴,套来了关于金茂泽的消息。
陈香:“金茂泽在平度县吃喝嫖赌一样都没拉下,好像还欠了赌坊一屁股的债,据说数额不小。”
苏誉年在纸上一笔一划认真记着金茂泽的陋习。
陈香第一次见苏誉年提笔写字,难免好奇张望了一眼,她在看清苏誉年手笔如涂鸦后,倒吸一口凉气。
“苏公子的字,真是—”
太丑。
叫个襁褓中的婴儿拿笔在纸上图画,都要比这好上太多。
人都说字如其人,看得出苏誉年的相貌在努力填补这字上带来的缺憾
要不说之前科考考不上,不能全看学识。这字儿叫她来阅卷,反手朱笔批个不过。
陈香害怕自己要瞎了,赶紧收回目光,把视线落在自己的素面鞋子上。
纯白的颜色,当真净化眼睛。
苏誉年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墨宝,“你偷袭。”
陈香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此地无银三百两!”
“行了行了!”陈香丢了一个白珠子目光,苏誉年也消停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羞愧一路从面颊蔓延到了脖子根部。
“金茂泽是个烂人,但要说按公子的想法,送他去吃一辈子牢饭,有些困难。”
苏誉年扔下笔,对着纸上记录下的金茂泽烂习有些为难,“确实。”
苏誉年难得恢复片刻正经,手指轻轻拂过台面,一层薄薄的灰尘粘在了他手上。
他拈了拈指腹,原来只在小小一处沟壑里藏着的灰散满了整个指节。
他抬头望着陈香“光是吃喝嫖赌虽然困难,但若是因为吃喝嫖赌犯了什么事儿,那性质可就变了。”
陈香了然一笑:“勾栏院和赌场,最易生事。”
“该约上元祐和振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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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年约了唐元祐和陶振泽在几人常聚的听乐楼相见。
自从那次放榜之后,他们三人有太久没聚在一起了,所以唐元祐和陶振泽在收到苏誉年邀贴后,二话不说都应了。
到了约定那天,苏誉年收拾妥当,从苏府翻树出去赴约。
他去赴约的时候,特地安排温佟在家守着,只带了陈香走。
温佟本来兴高采烈爬了一半的树,再惊闻噩耗之后,呆傻了半天。温佟不敢相信,这么快,自己已经不是公子的首选了。
“公子。”温佟欲抱着树耍赖撒泼,苏誉年敲了他一栗子,“乖乖在家。”
温佟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滑了下去,他幽怨地望着陈香,“替我照顾好公子。”
陈香尴尬一笑,“就这一天,他出不了事的。我回来一定交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苏公子。”
温佟的目光一直在陈香背后徘徊,甚至他们翻树出门后,隔着一堵墙,陈香还能感受到。
“我们快去快回,我怕温佟晚上在我碗里下药毒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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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年想到他们再次相遇之际,他们两人已是举人在身,独留他还没有名堂,心里突然泛起了感慨,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元祐说他嫡母上次给他去一个大师那里求了个玉石,放在家里供着,结果元祐就中举了。”
苏誉年提起元祐的嫡母,他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位嫡母。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喜欢,只觉得这个嫡母为人假的很,看着慈眉善目,实则像个笑面虎。
元祐是庶母所生长子,庶母早亡,嫡母膝下又有一子一女,她对元祐好得胜过自己亲子女,而且总要在外人面前提自己为元祐做了那些事情。
很奇怪。
但是不得不说,这位嫡母表面功夫下得还是很深的,元祐都因此中举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嫡母心里到底是喜还是怒。
苏誉年:“振泽说考功前看见祖坟冒青烟,我当时就在想能遇到这般奇景,中举也是理所当然。”
苏誉年若说不羡慕唐元祐和陶振泽,那其实是假话。但其实心里还是更多庆幸他们能中举。
元祐这般情况他若不为自己得个前路,难道还能指着嫡母将好的留给他不成。
振泽的父亲拼了大半辈子才得了个九品主簿,俸禄不多。因着年纪,往后的升迁机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如今一家还是住在巷子的门户里
现在中了举,算是够上递补做官的门槛,也能为以后做个打算了。
苏誉年沉浸在翻江倒海的回忆里,陈香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如果她不是从石林嘴里听说过的苏誉年的这两位至交好友的真实情况,她怕也是会跟着一同感慨。
什么祖坟冒青烟的奇景。
别说祖坟冒青烟,就是祖宗显灵了的怪事,也难保中举啊。
陶振泽和唐元祐,一个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一个是用功甚深的有志者。
独她眼前的这一个,是货真价实的不爱读书。
苏誉年到的时候,唐元祐和陶振泽已经听完一首曲子,见他来了,赶忙拉过他坐下,埋头悄声低语。
“这么久不见,你身边都换了人伺候了?”
“你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刁钻?”
“别胡说,这是温佟的表妹,投奔温佟来的,温佟今天有更重要的任务,我把他放家里了,没带出来。”
陈香目光轻轻扫过正在寒暄的三人。
她是见过唐元祐的,比起两年前挨揍那会儿,长得愈发意气风发,举手投足倒是有那么些精神干练。
也是拖他的福,当年阴差阳错与苏誉年这个冤家认识。
陶振泽她只是听说,却未曾见过。今日一见,倒是个翩翩公子,举止大方,一笑温润如玉。
只是—
陈香似乎嗅到了屋里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苏誉年也嗅到了,皱眉打了陶振泽一拳,“你怎么身上带着一股酒味。”
唐元祐思索后,接道:“是啊,自从中举之后,我遇到你,你身上总是带着酒味。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喝酒了?”
陶振泽打着马虎眼,并没有认真回答:“提这个干什么,听曲听曲。”
苏誉年的目光停留在陶振泽身上不肯离开,像要从陶振泽身上找出令他可信的回答。
陶振泽被这炙热的目光烤的难受,他无奈道:“这不是知道我中举了,家里来亲戚了,非要请我喝酒,我这不是得应付应付。”
陶振泽提到着重‘中举’两个字眼,成功看到苏誉年眼里泛起了白珠子,不打算刨根问底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誉年:“我真是多余问一嘴。”
陶振泽笑道:“你看你,非要问。”
苏誉年掐着荷包里的银钱数量,只敢看着戏本点上一台最便宜的折子戏。
台上伶人咿咿呀呀亮起高昂特色的戏腔,苏誉年敲了敲桌案,把本来就对这看过太多次折子戏没什么兴趣的两道目光,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对陶振泽过目不忘,耳闻则诵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他甚至要倒背如流了。
苏誉年:“元祐,你爹是我县的推官,一定见识过很多案子,你耳濡目染,可曾听你爹说过犯了何等罪,是能把牢底坐穿那种?”
唐元祐脱口而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苏誉年啧了一声:“这我都知道,有没有那种看着很普通,但实际触犯了很严重律法的举动。”
唐元祐打了苏誉年一拳头,“牢底坐穿是重罪,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两厢沉默之下,唐振泽松开了刚才一直在桌底下捏紧的拳头,适时开口,“或者得罪叶县丞那个儿子叶勇。只要惹叶勇不高兴了,叶县丞会帮着找罪名给扔进去,大概率出不来了。”
提起叶县丞和叶勇这两个人,三个人不约而同恶寒了一下。
连同陈香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两个人简直是平度县最大的祸害,陈香对于他们的了解,从素来旁人的嘴里,印象只有两个字:恶心。
叶县丞在官民和谐,互相尊重的平度县算是个另类,仗着自己上面有关系网,敢和苏岑作对叫板,亦敢鱼肉百姓。苏岑和一众官员对百姓几乎对他是恨之入骨,却无法动他。
叶勇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继承了‘良好’的家风,在平度县横行霸道。
最爱宿在勾栏院和赌场里。
苏誉年他们平日的作风在百姓眼里无非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但是叶勇确实一大要害。
谁敢逆了叶勇的毛,那等于是炸了自己的家。
陶振泽好奇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苏誉年从鼻尖嗤了一声,“温佟被一个烂人欺负了,我得替他报仇。”
陶振泽:“难怪今天不是温佟跟来。”
唐元祐坐了个满椅,靠在椅背上,悠悠地饮了口茶,“送一个小烂人到到大烂人手里,这个小烂人不好过了哦。”
苏誉年:“你们得帮帮我。”
唐元祐和陶振泽不约而同地把欲知下文的目光投在苏誉年身上,身子不动神色挺直了起来。
教训烂人这些事,他们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