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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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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年自认报复计划大获全胜,当天晚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就叫温佟去通知前院、厨房、后院和管家,不用再对陈香有任何刻意的挑刺。
这可让急得一晚上没睡好的几个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张妈午饭时给主家做完饭,偷偷给陈香开了个小灶,喊来翠翠她们一会儿借着吃饭记得给昨天的事情道个歉。
大家还没对好词,正巧陈香扫完院里的雪,来厨房接碗水喝。
就见一大桌子的人正襟危坐地望着她,欲言又止,彼此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说第一句话。
还是翠翠克服自己的脸皮,“小香,快来坐,吃饭了。”
陈香藏起眼底的笑,其实昨天的事她大致能猜个□□。
苏府里的人自她来的第一天就知道,全是朴实热心肠,全无坏心思的人。
好的坏的,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摆在明面上。
若碰到谁真做错事情了的,大伙儿都会互相耐心指导,绝不会嘴上活行动上给人下绊子。
昨天突然一连多个人,外头转了一圈后,态度转变如此巨大。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暗处某人那双时时刻刻都藏不住的‘精明’眼神呢。
整个苏府,想看她吃亏沮丧的只有他了。
想到那三个字,陈香就不免摇头。
她承蒙了他救命和收留的大恩,既然他想看自己难受的模样,她便做给他看就是了。
他怎么高兴,她都会由着他。
他若是喜欢,她可以天天演给他看,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悲痛欲绝的惨淡神色。
她记得晚上经过苏誉年院子时,还能听到绵绵不绝的笑声。
本来想着苏誉年高兴就行,不成想现在看来,昨天苏誉年是满足了,反倒让张妈她们难受。
她得让张妈她们消除‘心里阴影’,不然她良心难安。
陈香提起笑颜,一如往常热情,挽着翠翠的手坐了下来,“刚还说饿了呢,想来张妈这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成想这么多菜。”
大家一开始还有点愣,原以为昨天的事情发生后,起码她会有一点不自在的状态。
毕竟昨日大家轮番无故针对她。
现下想起昨日的行为,大家都还臊得慌。
谁曾想陈香一副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依旧热情大方。
众人泪目,决定要加倍对陈香好。
首先从吃饭开始,不一会儿陈香的碗里就堆成了个小山。
见大家没有一开始的尴尬,陈香终是眉眼弯弯,眼中含笑。
等一顿饭过,陈香收拾着碗筷,和温佟迎面撞上。
陈香没来得及跟温佟打上招呼,就见他闪过对视的眼神,急急地从她眼前急速走过。
温佟进了厨房,随便拿了两个窝窝头,赶紧头也不敢抬地跑了。
陈香连忙喊住:“给你留了菜呢,今天张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快来吃饭了。”
温佟觉得自己昨天犹如刽子手的小帮凶,根本不敢对上陈香。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吃饭的档口碰上最不敢见的人,他怂地只想跑。
就是被陈香用好吃的这么一劝,他摸了摸饿得打鼓的肚子,犹豫了片刻,红着脸折返了回来。
陈香给他把菜拿了出来,“还热着呢,快吃吧。你平常本来吃的就多,两个窝窝头怎么够。”
陈香还给他添了杯温水。
陈香看得出温佟在闪躲什么。
作为苏誉年身边的头号助手,苏誉年想做的任何事情,他一定跟在后面。
陈香道:“别有负担,我这里没事的,放心。”
温佟听到这话中藏锋,惊讶抬头,看着陈香那双自若的眸子,他讪讪道:“你都知道?”
陈香笑道:“他能想出来的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容易被看出来。要是以前,我早就一个手助他飞出平度县了。只是如今他收留了我,我不好再这么做了。如今他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温佟要哭了,陈香真的太好了。
府里都说她好,干活麻利,人有热情,还不记仇。
他起初也就是听说,但是昨天今天,他感同身受了。
他想起那个雪天,明明是公子自己去自取其辱,陈香从来没有招惹过公子。
公子成天喊着争什么气。
温佟嘴里还嚼着窝窝头,忽然哇得一下,愧疚地嚎哭了起来。
一些碎沫子突然喷到了陈香的脸上。
“陈香,我和公子对不起你呀。”
陈香皱眉,拿起窝窝头,赶紧堵着他的嘴,“好了,别嚎了,闭嘴,快吃。”
非必要不煽情,陈香受不了这些。
她的脸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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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金乌努力扯碎了梁国的云层,从细碎破开的窟窿里挤出头来,肆意洒下层层暖意。
“不行不行,这么下解不了死局。”
苏誉年坐在院里的石桌前,套了件团纹槿紫色绒毛的长披风,聚精会神地解着眼前的一盘象棋。
每每苏誉年要下象棋,她和温佟总要被苏誉年叫过去罚站’在一旁看他下棋。
温佟还好点,站累了可以蹲一蹲,或者坐一坐。
偏她被苏誉年指明要从头站到尾。
陈香有理由怀疑苏誉年故意搞针对,且有理有据。
“我记得苏公子,之前是励志走科举的,为何花在象棋还有看话本子的时间,都比看仕途经济的书要多。”
这几天她被‘罚站’的够久,都看懂了象棋的走法。
只是她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杀法和妙招,心思无法集中在棋盘上,总是找着机会而偷偷小声和温佟讲会儿话。
其实陈香说得还是保守了一点,因为苏誉年他根本不看仕途经济的书。
苏誉年最爱干的有两件事。
一件是下象棋。
不可否认,据全府所有人统一的口供来说,苏誉年象棋下得好是没有疑问的一件事。身子每每都被象棋老手樊叔夸捧。
樊叔这般老人到苏誉年面前,都要讨声请不吝赐教。
这也是大家能数出苏誉年最大也是唯一的优点。
另一件就是翻着那颗歪脖子树偷溜出去玩,可以在具体一点,是翻出去看话本子。
她着实没想到苏誉年爱看一些发财之道,或者一些落魄人凭借神功最终成富甲一方的小说话本子。
她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如被风化另一半,干在原地。
她怀疑是不是苏誉年日子过得太紧凑了,所以不得不从这些话本子里找些富裕的感觉补上去。
为什么苏誉年选择翻出去看话本子而不是直接买回来看。
这她也问过温佟。
因为苏誉年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银子。
苏大人清廉,家里是多不出银子供他乱花的,再者他每个月的月钱被控制得死死的,根本挪不出多余的去让他肆意挥洒。
即便平日里他贪读这些小人书,也不会随意花银钱去买。
每回都是去各个书摊,这边蹭一页,那边蹭两页的,来回转悠才把一本书读完。
她记得小冯对她说过,苏誉年考试失利,榜下痛哭,那个画面在她脑海里一度想象的是苏誉年头悬梁锥刺股的励志情景。
她以为在这里将会看到,苏誉年理当痛定思痛,全力奋发的读书壮举。
结果和她预想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温佟也不想替苏誉年挽尊,直白道:“他能看懂的书,无非就这些。那些仕途经济,根本进不了脑子。”
大人或者夫人,甚至连公子自己可能都觉得那段时间读书十分刻苦认真,可实际呢。
书翻不了两页就到头呼呼大睡。
公子失眠从不用药啊香啊的,直接捧本书,立马见周公。
苏誉年执者棋的手微微一顿,冷眼扫向温佟,“你不妨再大声点,直接进我耳朵里说算了。”
温佟赶紧把嘴闭上,对着陈香耸了耸肩。
没了温佟说话,就在陈香觉得自己站着都快要睡着了,苏誉年终于把棋子一丢,伸了个懒腰,“不下了,明天再解。”
温佟舒了一口气,接手整理。
陈香看着那些棋子上模糊不清的字,若有思索。
苏誉年喜欢执黑棋,他思索时,习惯把一颗要动的棋子拿在手里用指腹反复摩挲,导致那些棋子上的字都被快摩没了一大半。
她不喜欢一样东西多出棱棱角角,也不喜欢缺个竖横撇捺的,她喜欢完完整整,工工整整,正正好好的那种状态。
要是她眼不见就算了,偏偏苏誉年喜欢让她‘罚站’,实在看着心里难受,恨不能给他换个新的棋子。
“温佟,等我下。”陈香喊停了温佟,从屋里拿来了笔砚。
磨好墨,陈香端起笔,认真仔细地往黑棋上填满那些字的轮廓。
陈香写完,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那些让她‘活’过来的棋子,“这下舒服多了。”
趁着还些余辉,把棋子们放在外头晾晾,她让温佟字干了后,再收进去
“你字这么好看?”
苏誉年知道陈香会写字,毕竟当掌柜还是需要记账的,况且陈香出身高品将军之家,那种高门大户是极其注重子女的学识方面,只是没想到陈香的字写得如此工整,笔锋劲挺。
他想想自己写出的字,简直是比狂草更高级的一种字体—潦草。
陈香太适合做誊抄手了,外面有些人比起印刷的速成品,更爱收藏手写经典本。
她若手抄一本,绝对是能开个好价钱。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还用每个月紧巴巴地数着钱出去逛么,连和元祐和振泽出去听曲子的钱都要掏不出了。
嘶—
苏誉年想到这儿,似有一道黄金般的光泽从天而降,披荆斩棘直入他的脑海,冲开了堵在他沟壑之中的那些‘淤泥’,他愿称之为‘灵光乍现’。
让陈香做誊抄手,想法确实不错,只是他现在既不清楚平度县那些人喜欢手写本,无法针对投入成本,也没路子找到隐藏的买家。
高收入却费工夫,不是眼下十分可行赚钱的路子。
不过—
他突然想到有一件事,陈香可以做,而且绝对马上立竿见影。
虽然不是赚银子,但可以让他不花钱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帮我做件事呗?”
陈香看着苏誉年对着她挑了挑眉,嘴角那抹藏不住的不怀好意的坏笑,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可不可以—”拒绝。
苏誉年:“是谁说的‘多谢苏公子仗义,我陈易湘此生必报苏公子恩情!’”
她瞪大了眼睛,她有种很坏的感觉,她马上要沦落成‘助纣为虐’的第二个温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