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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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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年脸上也有悔意,却无法出言反驳。
“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大的事情,我只以为有人要害你,我想救人。”
外头的雪飘了进来,像是盖住了苏誉年的唇齿,他的声音极弱。
傅玄义关紧窗户,安慰道,“易湘别着急,现在没有人发现他,他只要自己不参合,他定能安然无事。况且他应该也没有机会能趟这次的浑水。无须紧张。”
望着苏誉年无辜的神色,陈香无奈松了手。
外头梁国处处都是白茫茫干净的大地,傅玄义同陈香笑道,“易湘令牌不用给我了,三年后你带着令牌回靖国吧,想办法进宫找机会交给陛下。陛下会想办法去得到宁贼那边藏有赃物地点的文章。记得回了靖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人心异变。”
“至于陛下,我相信故太子选的人,以如今陛下的能力,三年一定会对宁贼的罗网有所松动,我相信靖国国运尚还未到头。”
陈香从傅叔话中都是听到她与陛下,却没有傅叔的自己,陈香担忧道:“傅叔三年后,您一定要在易湘旁边,好吗。没有您,易湘完不成。”
其实陈香并不一定需要傅叔在靖国,而她需要的是傅叔活着。
她至亲唯一的好友,活着。
“傅叔相信易湘的能力。让宁贼看看,七岁就能名动大靖的小才女,是怎么要他命的。”傅玄义看出陈香的担忧之色,他安慰道,“找不到你,宁贺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易湘放心,傅叔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要活着看到宁贼为大靖所有的忠臣武将赔命。”
“我需回靖国一趟,这几年一直在外没有回过靖国,因为暗里有眼睛一直给宁贼回信,如今我把他的眼睛都折了,日后没了回信怕是要动瑶瑶了。我得回去编些理由让他放心,再借机把三年之约,告知陛下。”
陈香泣不成声。
面对眼前父亲的好友,三起三拜。
傅叔忠义,却要顶着走狗的名义,被当年旧友所不耻,被天下人误会。
这次空手而归,宁贼又如何会善待他,
如今他依然是孤家寡人,只为心中信仰奔波劳命。
何苦如此。
陈香最后一拜不敢起身,把头紧紧扣在地上。
“傅叔,务必保重”
“好。你也是。”傅玄义七尺男儿也在这一刻落了泪,望着迎客居内的凌乱,“易湘换个地方生活吧,。”
不再多言,傅玄义冒着夜色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香起身,这一地的狼藉她苦涩一笑。
“三年,这里已是最北的梁国,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可以收留你。”苏誉年的声音又从后头传了过来。
陈香皱眉:“不要胡闹。”
“傅叔都已经坏人消灭了。即便他们猜测你还在梁国,梁靖两国少说有数千里的距离,他们还能插着翅膀马上过来吃了你不成。再者我大梁地界,岂是靖国人随意能犯事的地方。”
“说是牵连苏府,但如若你三年后,成功将罪证递给靖国皇帝,我苏府算得上是做了一件功德事,你要是再有心点,没准还能千里送黄金给我呢。算来算去,这是件好事,我得做。”
“走吧。”苏誉年朝她伸手,“你再犟,也要考虑安稳的活下去,不然谁去替你递上那些坏人的罪证。”
一阵寒风吹开了窗户,月辉映照雪光,将苏誉年这份巍然正色渲染的十分晃眼。
晃眼到,她印象中第一次相见乃至刚才的前一刻,苏誉年粉雕玉琢,脸憨皮厚的模样,才慢慢延展开来,落了个英姿勃发。
瑟瑟寒风刺得人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寒冷异常,苏誉年的手始终在她面前,没有一丝动摇。
陈香眼中泛起了朦胧,郑重其事朝他一拜:“多谢苏公子仗义,我陈易湘此生必报苏公子恩情。”
“但是,这儿怎么办。”苏誉年指了指满地狼藉,似乎有点难解决。
陈香把火折子吹燃,望了最后一眼自己辛苦奋斗来的铺子。
往后厨扔去,瞬间火势大起。
苏誉年拉着陈香赶紧翻窗离开,他回头见火势吞没了整个迎客居,担心左邻右舍,吼了一嗓子:“着火啦,着火啦!”
顿时锣鼓四响。
迎客居着火,很快惊动了县内。
因着迎客居火势大,为避免伤及左邻右舍,几乎人人出动救火。
苏誉年牵着陈香的手,“走吧。”
月明雪停,回家的路好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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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子,出大事了。迎客居被烧没了,据说死了几个人,那个陈香掌柜怕是有不测了。”温佟见到苏誉年夜半终于从那颗歪脖树上爬回来,还来不及等苏誉年站稳,惊慌跑到苏誉年跟前递话。
苏誉年不咸不淡嗯了一句,负着双手,哼着小曲,朝房中走去。
但凡这些日子里提到陈香名字的,苏誉年都是竖起耳朵,极大反应,见他如此无所谓,温佟紧张道:“公子你放火烧的啊?”
“胡说什么你胡说。”苏誉年瞪了温佟,“我有那贼胆,何至于被陈香欺负多回。”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谁欺负谁,就不一定了。”苏誉年高兴地搂住了温佟的肩膀,“我跟你说。。。”
温佟是越听越离谱:“你于大火之中救了小掌柜,而后她哭着跪下,决定以身相许,小公子你不同意,就许她给苏府做丫环?”
“总之呢,你把她安排一下。她还受了一点伤。”苏誉年指了指后头。
陈香从歪脖子树上,一跃而下。
温佟尴尬地和陈香打了招呼。
他根本无法将陈香和苏誉年现在的处境和身份的转换,穿成一条线上让它顺理成章的发生。
他真的想不明白,这是真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
但显然眼下,奇迹真的出现了。
“你安排安排吧。就说是你的妹妹来投靠你,什么都行。总之,瞒一下身份,我不管了,后面的都交给你了。回头我在给你解释。”苏誉年拍了拍温佟的肩膀,放心地把后续移交给温佟,打着哈欠回了房,“困了困了,我先睡了。”
折腾了一宿,他有些困了。
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鬼鬼祟祟地把温佟喊到一边,小声道:“把我房里那瓶挂在床头的‘奇耻大辱酒’给拿开,放到别的地方去,别被发现了。”
说完,苏誉年甩开大步子,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温佟无措,无奈转头对着陈香歉意笑道:“这一下有些突然,今夜只好委屈小掌柜,住一下柴房,明日我一定安排好所有事情。”
“谢谢。”
隔日午时,温佟把编了一晚上陈香的凄惨身世瞎话递到苏夫人宋嫣面前。
宋嫣是个闺秀里出来的,从小熟知古籍所言民生悲悯之事,养出了个心软的脾性,听说温佟的表妹因父母都去了,家里田被恶霸占了,恶霸还要纳她为妾,所以才不得已投奔了温佟来,当下念叨了句可怜孩子,便放了陈香进府。
温佟跑前跑后和管家打点好事宜,将陈香登记在苏府人口名册之中,给陈香领了衣裳,分了住处。
因着新人,宋嫣传了命令,要见上陈香一面。
等陈香收拾妥当,温佟领着她一路到了后院。
温佟时不时盯着走在他旁边的陈香,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着她的脸问道:“一定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陈香笑道:“乔装一下,不然外头都传消失的迎客居掌柜突然出现在苏府做丫环,多奇怪。”
温佟被说服了:“好吧”
宋嫣坐在院中闭目养神,陈香抬头瞧了一眼,淡扫脂粉,静婉有仪,当真是岁月不败美人。
“夫人,这是我的妹妹,叫,温香。”
宋嫣闻声醒了神,正坐后,瞧着地下的来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亏得她平日里是个不惊不咋的性子,也忍不住出口咦了一声。
底下的姑娘蒙着面纱,面纱之上是眉如粗山,眼似无神,额下还有颗偌大的黑痣,面纱之下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她瞧着温佟算得上清秀小厮,怎得这妹妹硬生生长成了这模样。听说乡下还有个恶霸要纳她为妾,这—
她其实今日还有些担心,虽说温佟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这姑娘别是个攀高枝来的,这下她是彻底相信,这姑娘是来投亲的。
温佟连忙接话:“回夫人的话,妹妹出过花,小时候没钱看病,熬了过去,不想脸上落下了印,没法子把真面目示人。怕吓到人。”
“叫你来,并非是我要训诫什么。只是你头回进府,有些事情要告知一下,苏府人口不多,所以平日事也少,都有人干着,一时空不出个地方让你专门做事,你先跟着温佟,照顾公子院里的事,这个时间你把府里熟悉起来。若日后有哪里位置空了,再把你排过去。”
陈香:“多谢夫人。”
“还有公子是个爱胡闹的,别由着他。”
陈香点头福身,“夫人放心,温香定谨记夫人所言。”
宋嫣说完话,便让温佟把陈香领走了。
温佟带着陈香去苏誉年院里。
“我们夫人啊是顶顶好的人,你干活不用怕出错,若不是严重的事,她都不会管的。照顾公子,也很简单照顾衣食,让他读书,不让他要胡闹就成了。”
“夫人确实是个好人。”陈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佟。
很明显,照顾苏誉年,温佟应该只做到了任其野蛮发展。
这个活要是有政绩考核,温佟早就被光荣革职了。
今日她见了苏夫人,温柔气度,言语里颇为疼爱孩子。
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温佟还能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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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被温佟带到苏誉年院里的时候,苏誉年正坐在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看见温佟和陈香一前一后朝他走来,他慵懒摆摆手:“回来啦。”
“回来了,公子。”温佟笑着迎了上去。
温佟看见苏誉年穿得有些单薄,怕他在院里吹风受凉,赶紧回屋里拿了件披风出来。
温佟小跑开后,苏誉年懒懒抬眼正对上陈香,看到陈香现在的模样,他差点从躺椅上滑下去。
“什么妖魔鬼怪。”
“不敢给贵府添麻烦。打扮了一番。”陈香摸了摸脸,从苏夫人和苏誉年的神态里,她看到了二人对这个妆的容成功 ‘认可’。
不枉费她早起描眉弄脂这般辛苦。
“你这模样确实麻烦少了很多。”苏誉年吸了一口气,震惊之余连带着起身坐好的动作都放缓了不少。
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个荷包,递给了陈香。
陈香认得,这是昨天她交给苏誉年的,要他替自己赔付左邻右舍银两的那个。
“昨日的火控制的及时,没有波及太多房屋,已经定过损,县衙都赔付过了。不过怕你愧疚,所以我照着政府赔付的银两,又替你额外赔了一份,剩下的还给你。”
“谢谢苏公子。”陈香接过荷包,抬头发现苏誉年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昨天到今天,苏誉年从她嘴里讨到了两句‘谢谢’。
面对本本分分站在他跟前的陈香,苏誉年脑海里蹦了几个字出来:‘今时不同往日’
他忽然坏笑,整个人躺回椅子上,“过来给小爷捶捶腿。”
“哎哟,我的公子,您怎么敢呐。”温佟拿着披风出来,还没等盖在苏誉年身上,赶忙盖在苏誉年一双腿上,小声道:“您这腿还要不要了。”
“她现在可不敢对我动手。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苏誉年不满温佟的小心翼翼。
“她倒是肯做,这一手的力气下去,您回头也别去听乐楼听曲了,直接在这儿听您的腿骨头奏乐吧。”温佟永远不会忘记少时的那段阴影,陈香单手把公子给扔了出去。
“。。。”
苏誉年默默把左腿伸了回来。
苏誉年和温佟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嘀咕半天,苏誉年便不提捶腿的事情了。
“有件事情想问下苏公子,昨日苏公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迎客居?”
陈香适时的出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气氛。
温佟后背都要吓出汗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
苏誉年悄悄把右腿也收了回来。
陈香问的如此诚恳,苏誉年扯着脸皮糊弄道:“我说碰巧路过,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