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包扎 ...
-
六十九章包扎
楚泺腿都站得有些酸了,也没见段宥找的御医在哪。
萧引还靠在她的肩上,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没发出什么声响,她尝试唤了几声:“殿下、殿下。”
没有回应。
楚泺慌了,连忙抬手就要去探鼻息。
先前萧引低头靠下来时,压了她几根发丝,导致她转不了头,于是只能神了食指摸索着去寻。这一慌一忙不要紧,还没探到鼻尖,食指指背猛然贴到一片软肉,还带着些许凉意。
意识到是这是何物时,楚泺不知怎么眼前就浮现出萧引有着怎样一副好看的唇形,他嘴唇不算薄,反倒有些厚,这导致他看上去就十分好说话,不会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与人讲话时,两边唇角总是会微微上扬,像是永远不会拒绝的模样。
正想着,她忽然感觉到手指贴着的两半嘴唇稍稍张开了一些,原先的凉意转为带着潮气的温热,她一惊,想起自己是要去探鼻息的,慌忙往上间不想用了点力,指背摩挲着碾过尖润的唇珠,来到鼻下,还没等探出个什么来,就听见萧引“唔”了一声。
“殿下是不是不舒服?可要躺下休息会?”楚泺急问。
“阿泺,”萧引稍稍朝她侧头,问,“你是不是要汤文德回东楚?”
他乍然一开口,声音又闷又小,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楚泺脖颈一侧,激得她痒又不敢动,只好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听清他的问题,楚泺一愣,不知道为何会在这种时刻忽然聊起这个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遂大方承认。
“你是想造势?”
楚泺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咬了咬舌尖说:“殿下何出此言?”
“猜出来的,”那就是真的了,他大概能猜出来,在想到那一刻就奇异地明白了她的打算,他又问,“方才的刺客是东楚那边派来的可对?”
楚泺不答。
萧引缓缓抬起头,用没受伤那只手揽住她的肩背,语气中是浓浓的怜惜之意,他说:“我们阿泺在东楚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明明以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甚至已经习惯,前世到敌国作假质子那漫长又危险的五年她也忍了,可现在听这人说这话,她蓦地眼眶一热。
萧引能猜到她派人回东楚,也猜到今日的刺客从东楚而来,那想必也是知道了她的所有打算。她就是要造势,就是要给东楚最大的压力,来自西晋来自民间百姓,这样,她才能保证东楚以最快的时间承认她的皇室身份,并且再也不会出现如今日一样有来自楚皇室大内的刺客。
那个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推到龙潭虎穴,还要派人来杀她。
今日往后,她对故土的唯一留恋,除了母妃,再无其他。
楚泺眼中眸色坚定。
“殿下!殿下!”段宥的声音传来,“劳烦孙太医还得快点!”
楚泺后退一步,双上扶住萧引,借着他一下没站稳的力顺势坐在一旁木板床上,这才抬头看着匆匆赶来的段宥:“大人怎么去了这么久?宁王殿下怕是不太好。”
段宥本来瞧见两人这般形容,还打量了好几眼,结果听完再顾不得其他,脸色大变,快步上前道:“殿下,殿下怎么样了?”
连叫了几声,萧引这才“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道:“段寺卿……”
段宥确认了他还活着,松了一大口气,转头又吼:“孙太医!快点哪!”
楚泺吓了一跳,她自从来到西晋,见过段宥开始吗,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理寺第一人便永远都是一副处理公务处理得睡不够的样子,儒生气十足,寻常说话有理有据,从不高声,现在这幅样子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来了来了。”说着牢房大门跨进个鹤发老者,着官服,身后跟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装扮应当也是太医院当值的。
孙太医一路跑出了许多汗,也忙不及擦,一见萧引先是行礼,而后搭脉诊了两息,又瞧了瞧伤处,道:“殿下须得忍耐片刻,臣先为殿下包扎伤处。”
“孙太医,殿下这伤可无大碍?”段宥试探着问道,“那箭上好似有毒。”
孙太医一边利落地准备着工具,一边回答说:“也不能讲无碍,只是这毒虽有,却也不是无解之毒,太医院有过相关记载,可解。”
段宥顿时放下心来。
楚泺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袖边,一展开,皱皱巴巴的一块十分明显。
孙太医已经开始包扎,他首先将受伤的那只手的衣袖叠高,让伤处整个露出,紧接着便是上药。药粉一倒上,楚泺就察觉到萧引浑身一震,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连半睁半闭的眼睛也一下睁大。
她下意识安慰:“很疼?殿下忍一忍。”
“这位姑娘说得对,这药粉刚撒上去的确是会很疼,还幸好短箭箭头只是寻常磨尖的样式,若是如军中那般带有倒刺的,疮口可比这要大得多。”老太医在宫中当值已久,是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年轻时候是个军医,“殿下还请忍耐片刻。”
“不疼。”萧引这会惜字如金,对着楚泺一笑。
上纱布的时候,随着一起来的中年医馆也上前帮忙,楚泺一动不动盯着,忽然发现萧引的手臂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细。
她是知道萧引会点武功,但是不知道有多强,见过他动手,也只是偶尔,大多数是他身边那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解决的,导致她以为萧引其实只是如同大多数贵门子弟一样,会耍个好看的剑招。
但其实不然,瞧他的手臂就能看出,若他只是一个日日跪坐佛前蒲团诵经的半僧,手臂应当是白点细点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好看的手臂线条?
这手臂不算粗,只是一眼能看出是个练武之人的手臂,肘弯处依托上部分臂肌蜿蜒而伸,如远山一般高低起伏的线条高处更加饱满,其上青筋隐现,有可能是疼的,在纱布一圈一圈裹上的其间隐现得更加明显。
楚泺忽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这样就好了?”段宥突然出声。
楚泺忙回过神来,一看孙太医已经站起身了,“外伤包扎自然好了,体内毒性需服药,药方待臣回太医院翻看医术确认一番方可熬煮服下。”
楚泺听了脸色一白,忙问:“那岂不是要耽误了解毒时间?”
段宥也有此问。
孙太医回:“此毒不多见,臣不敢凭记忆开方,还请殿下先回府歇息,不出一个时辰,臣自会将药方送到。”
“如此有劳太医,”萧引出了一头汗,此时有些虚弱,“此事还请诸位大人瞒住皇祖母,伤势不大,万万不要劳皇祖母忧心。”
几人称是。
“还有,今日刺客行刺,分明胆大包天,不把我晋官署防卫放在眼里,此事有其一难免就会有其二,段寺卿怕是要好好查一番大理寺,这个案子目前还未审完,父皇极其重视,本王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这种事情发生。”
段宥连忙应下,并说:“请殿下回府歇息。”
萧引挥退上前扶他的两个狱卒,对着楚泺一点头,转身就走。
楚泺跟着一同行礼道:“殿下切勿保重。”
*
这几日天儿开始热了起来,午后蝉鸣聒噪,叫的人心烦。
葛如进轻脚出了明澄堂,唤过当值的小太监:“叫几个人快去把蝉都粘咯,陛下困乏,正午歇呢,可不能被这吵人的扰醒。”
小太监应是去了,才下了台阶遇见三胜,连忙行礼说:“见过三公公。”
“哟,是淳福,你小子什么时候得了这么好一个差?”三胜压着声音,嘴上装的不知道,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淳福笑说:“那还不是得了三公公的福,奴婢才有今日。”
“小嘴儿真甜。”三胜十分受用,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不看是谁教出来的,”淳福一嘴的奉承话说来就来,眼睛忽然瞟见宫道上远远的来了个人,他躬着腰,凑近了对着三胜说,“诶,那祁王殿下又来了!”
“这……又是为了那事?”宫里八卦小消息谁不爱,三胜听了都挺起了十分精神。
“咋不是呢。”淳福撇嘴。
“怎么说陛下派去东楚的使臣也才出平京,那楚太子是真是假,是公主还是皇子,如今可都悬着呢!怎么这五殿下就吃了迷魂药似的,非那位不娶了?”三胜十分疑惑,“怎么说,那楚太子以前也经常进宫,说容貌倒是有几分,但是也不至于下了狱都让祁王念念不忘啊,为此都顶撞过陛下多少回了!”
“谁知道呢,您说这秦贵妃也不劝劝。”
“哟,这你不知道了吧,这五殿下主意大着呢,贵妃说了可不管用。”三胜神色夸张。
淳福吃惊:“竟是这般!”
眼见祁王绕过廊下,淳福赶紧说:“方才葛公公吩咐奴婢找人粘蝉虫,说陛下才歇着午觉,这祁王殿下来的可不是时候,要是让他进去了,咱几个可都得挨骂!”
三胜贴心道:“蝉虫还不是小事,杂家替你办了,但是你得好好拦拦祁王,让他直闯进去扰了陛下歇息,那可是大事!”
“多谢三公公。”他谢毕又叹道,“唉,还不知道能拦不拦得住呢。”
“去吧去吧。”三胜说着就近唤了几个小太监找杆子去了。
淳福不情不愿挪了几步,等萧弛走近,方抬起个笑脸:“殿下留步,陛下才午歇,不如先到……”
“闪开!”淳福还没说完,萧弛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直上了台阶。
淳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到个无人拐角处,对着个小内宦说:“快去告诉宁王殿下,祁王又来明澄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