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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身份 ...

  •   六十四章身份

      楚泺微微缩了缩眼眶。

      此人不是已经被她押在府中关押吗?

      萧弛怎么将他带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府中早已……

      可是这人和萧弛今日之意图有何关联?即使他真是东楚桐州知府汤文德,难不成萧弛还想拿这个身份做筏子?

      一时间楚泺心头闪过千般猜测,而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她浸出一身的冷汗

      细细吸了口气,她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目光辗转间迎面对上萧弛颇有寻味的眼神,即刻撤开。

      萧弛收回目光微微勾起唇角,接着好整以暇开口道:“父皇,儿臣便是听到此人诽谤楚太子之言,称其为女子,且不怀好意,几次三番暗中跟踪楚太子。”

      “诳悖之徒欺人太甚,想必楚太子早已不堪其扰,只是楚太子为人和善,不欲多生事端,这才隐忍不发,儿臣却是万万看不下去,楚太子迢迢而来,远在异乡,本就容易生出思乡之情,又有此等诽谤之语,其中苦楚可想而知。儿臣恳请父皇为楚太子做主。”

      听完萧弛的话,延德帝看向殿中,肃容威严:“所跪何人?”

      似乎是慑于天子之威,那人一进殿门便额头触地,惶惶不敢抬头。听见诘问,更是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回……回禀陛下,草……草民,草民乃是一游散香客,居住于桃叶寺中,并无对贵人有冲撞之语,草民冤枉!”

      汤文德的确冤枉。
      在质子府后院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带到宫门口,最初还以为是身份暴露,惊出一身冷汗,冷静下来想了又想,始终不得其法,不知自己身份如何让西晋朝廷知晓,只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认下便好。

      一腔悲慨在听完萧弛说的之后顿时散于无形,早就听闻楚太子在西晋如鱼得水,今日一见果不虚传。但自己并未说过此番言语,不但没说过,连听都没听过,哪里来的“诳悖之语”?

      既是没有,便是捏造,无中生有这一招他见过,而且见过不少,稍微一想便知道想必是楚泺的身份遭了怀疑。

      如此,更不能应下。

      延德帝面有不耐,轻轻蹙起眉,仿佛在责怪此人颇不知好歹。

      萧弛度其神色,不慌不忙开口:“你自称寺中香客,那便将籍贯、名字一干报上来,着当地知府县令一一校验,方知你是说谎不是,是冤枉不是。”

      此人是东楚官员还是普通香客?来平京目的何在?这些萧弛都不在乎,这般局势,他想要的结果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汤文德的软肋,乔装成普通香客容易,可去哪伪造一份西晋人士的籍贯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楚泺清楚知道萧弛今日就是直直冲她而来,身为一国皇子,还是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明知京中混入敌国官员,却能置之不理,只为揭开她的身份。

      萧弛怕是已经疯魔了。

      “祁王说得对,不查一查怎知不是撒谎成性。”看着萧弛兴致颇高,延德帝乐得成全他,干脆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明眼人早看出内中不对之处,若单单只是为了惩处一言语放诞之人,大可直接吩咐刑部拿人,何必在此论及籍贯姓氏宗族?

      一时间殿中静极,落针可闻。

      这下汤文德是真慌了,也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不顾玄以大师告诫之语,而一意孤行。若是真在此地被戳破身份,楚国颜面何存?

      不仅如此。晋楚交战之后,两国间紧张气氛由楚太子为质伊始,说不清有所缓和还是有所加剧,只是今日西晋祁王一张口,必会打破平衡。东楚国力重创,短时间内根本无出兵之力,若因他起事,他就是楚国的罪人!

      这道理稚子也知,楚泺哪有看不清的。

      此时想平息此事,只有如了萧弛的意,让他先闭嘴。

      “陛下,”楚泺咬咬牙,打破一片静谧,“臣实为……”

      “阿弥陀佛,”楚泺还没说完,玄以上前一步,合十诵了声佛号,冲楚泺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而后告罪道,“贫僧狂妄,冒然打断楚太子,切有要紧之事。”

      西晋近年崇尚佛学之风愈发盛极,在玄以抵达平京之后此风俨然有更上一阶之势,为民心所望。

      延德帝缓了肃容,问:“大师有何见解?”

      “陛下大恩,容贫僧一一禀来,原是去岁尾末至今年年初,贫僧于东楚桐州设坛讲经,播散佛智,经久日长,也有那么几位崇尚佛经一道的,醉心其中,脱身不得。正月一过,贫僧便收到太子来信,言及晋地多有好学之人,渴慕解惑顿悟,贫僧虽只得佛法其中一二,但自诩为自身之责任也,便前往晋地而来,一道前来的,亦有些桐州时惯听讲坛的。方才一时眼拙,未看真切,不敢妄言,目今细细一看,却觉地下所跪之人乃是与贫僧一同自桐州而来,现下客居桃叶寺的施主,名唤汤邵者。”

      玄以大师向来只潜心佛学一道,当初列游四国,也未曾涉及过任何国事,又有出家之人不打逛语之说。
      现如今当着满殿的皇室宗亲,说了这一大番话,众人心知肚明,此人怕真是被冤枉的。

      一时间,几不可见的暗潮涌过,所有视线又转回萧弛身上。

      祁王听完,眼皮一掀继而又垂了下去,不咸不淡地站在原地,让人瞧不清在想什么。
      不过倒是容易叫人想起他还端坐在轮椅之上,出入皆需人推行的时候,往往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通常是在岁末的宫宴之上,偶尔露面,于是底下人便能窥见——永远都是垂着的眼眸,好似生怕看一眼别处就定是一副抬头仰望而屈居人下的样子,以及微微向上勾起的嘴角,像是不会生气的菩萨面。

      祁王看样子是不准备开口的,延德帝也面色不虞,不知是不悦于玄以大师的直白无状,还是恼怒祁王将一等小事演化至此。

      秦贵妃看了半晌,斟酌开口道:“陛下,臣妾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事情是祁王挑起来的,原因说起来可大可小,大处是为晋楚之交,两国之好;小处嘛,自然可以说成是他与楚太子私交甚笃,至于现在牵扯到了玄以大师,那最好便是小事一了。
      算不上前朝政事,祁王又是秦贵妃所生养,由她来开口,再合适不过,延德帝哪有不同意的。

      延德帝赞赏地看了一眼秦贵妃:“贵妃直说便是。”

      “是,臣妾谢过陛下。”秦贵妃起身一拜,正色说,“臣妾是愚笨之人,近来这些日子沾了太后娘娘的光,三五次得以聆听大师高语,也有了些许进益,何况时时与大师同行同住之人呢?此人既是与玄以大师自东楚一道前来,日夜受大师纶音熏陶,自然是不会有任何诳悖之语。”

      “那你的意思是弛儿污蔑了?”延德帝反问。

      “确是弛儿做事鲁莽,听风就是雨,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了客居桃叶寺的香客,臣妾管教不严,还请陛下降罪。不过……”说到这里,秦贵妃一顿,眼中染上几分伤色,“弛儿旧疾才愈,以前就是没什么朋友,楚太子为人爽朗大方,弛儿不止一次跟臣妾说起想与楚太子相交,这傻孩子想是从什么书上学来的定要来个什么‘两肋插刀’才算是朋友,今日闹了大笑话,想必他自己也没得脸呢。”

      几句话勾起延德帝怜惜之意,脸色缓了些许,道:“贵妃说的也有些道理,弛儿这事的确是鲁莽至极,还不赶紧向玄以大师赔罪。”

      萧弛掀起薄薄眼皮,露出眼中适当的愧疚,拱手赔罪。

      玄以大师还礼,分明一派祥和欢乐的气氛。

      楚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会没人在意她,也就没人能发现她毫不掩饰的讥笑神色,此事明明因她而起,到头来却绕过她。

      绕不过的,怎么能轻易过去呢?

      她脸上几乎要挂上一抹显而易见地讥讽与悲怆。

      宽大袖袍下紧握的拳头松了又松,一直掐到手心里,楚泺深吸一口气,往殿中央走了走,行礼毕,就说:“陛下,祁王殿下今日此为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怪殿下如此费尽周折,是臣实为女儿身。”

      “哐铛——”,是玉石青簪击打在紫檀案桌上一分为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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