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个假和尚》徐陶令

62、秘密2

　　六十一章秘密2

　　质子府正厅右边小道径直往前，有一道月亮门，穿门而过，拾级踏上抄手游廊，两边尽是落红铺道，下了游廊，拐过两个弯，就是后院小厨房了。

　　沈嬷嬷提着食盒绕到柴房门前，一瞅见站门的两个小侍卫就堆起满脸笑：“还没吃饭呢？边双和边吉都随着殿下去宫里了，怎么就留下二位饿着肚子看门？”

　　留下的两个侍卫是一道从东楚来的，望见沈嬷嬷早就垂首恭敬站着，听见这话二人齐齐回道：“过会再吃也是一样的，公子吩咐过从宫里回来是要提审此人，属下不敢有丝毫马虎。”

　　“任凭有什么样的大事呢，吃饭是顶顶要紧的事。”沈嬷嬷探头看着紧闭的柴房大门合不上的那道缝隙，眼神闪了闪，将手中食盒递过去，“先去吃点东西罢，好歹是申儿姑娘的好意，托我来替你们看一会。”

　　两个小侍卫对视一眼，申儿是公子随身侍奉的婢女，平时差点什么东西，边双又忙，经常会嘱托两人去采办，要说是这会施点好意，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看着两人犹犹豫豫，沈嬷嬷直接上前将手中沉甸甸的食盒塞给其中一人，嘴里催促道：“快去快去，吃好了慢慢歇个晌午再来，左右老妇今日无事，好歹为殿下做点什么事呢！”

　　小侍卫无法，只得接了，一步三回头的叩谢：“有劳嬷嬷了，我们吃完一会就过来。”

　　沈嬷嬷只说不急。

　　寻了个后院小亭，两人扒开食盒，之间里面满满当当各式菜样，鸡鸭鱼肉俱全，还都是楚菜风味，顿时眉开眼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人嘴里塞了个虾饺，含混说：“早看边双大哥处处躲着沈嬷嬷那个模样，我还以为这位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多可怖呢，现下看来，倒是有些和蔼之气。”

　　“怎么说你我二人又不常在内院侍奉，与公子身边之人接触甚少，多也是听说的，传言虚实而已。”

　　那人嘴里应着，又从盒底拎处一壶酒，笑嘻嘻倒了两杯，一人面前分别推了过去，“少喝一点无妨，不喝酒怎么能叫吃饭呢！”

　　两人遂饮，饭食过半，三四杯酒下肚，竟摇摇晃晃睡了过去。

　　*

　　且说那边沈嬷嬷一看站门的两个侍卫走远了，得意一笑，转身一把推开门进柴房而去。

　　里边人双手被缚在身后，跌坐在一捆干柴之上，瞧见来人悚然一惊。

　　沈嬷嬷掩上门，脸色不复先前和善，嘴角耷拉着往下，鼻翼两边的深痕几乎延伸到下巴处，一双浑浊的双眼之上是松垮的眼皮，当下一抬，斜斜看了一眼角落之人，开门见山道：“你来此地做什么？汤大人。”

　　汤文德挣扎着坐起身，满脸不忿，与沈嬷嬷像是从前就认识，听见她如此一问，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老奴以为二十年前京城一别，该是此生都不会再见到大人了。”

　　“怎么？嬷嬷觉得见到我很意外么？”

　　“当然意外，大人身为桐西知府，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桐西才对，怎么跑到西晋来了？”

　　“嬷嬷不必着急，我来只是为了要回一样我自己的东西，”

　　“跟谁要？殿下么？”

　　“不然呢？”

　　“老奴好生劝大人一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想来静嫔也不愿意看到大人这般生事的。”

　　汤文德没说话，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留给站在地上的沈嬷嬷一个发顶，看起来很是落寞。

　　沈嬷嬷以为说到点子上了，继续说道：“汤氏世代书香世家，男丁皆入东楚朝廷为官，若是汤大人当初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来办，左右也落不到如今这般田地。与大人同年的举子不是擢升就是安享天伦之乐，到大人这里，年过不惑，却依然是孑然孤苦一人，这是何苦呢？汤大人。”

　　沈嬷嬷板着脸，话音却可称得上温柔，语带可惜。

　　汤文德听了当下就激动起来，一下抬起头，唾弃道：“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怎么不看看，你们把玄素害成什么样子了？她的生死，你们可有半分放在心上过？”

　　“大人慎言！静嫔娘娘的闺名岂是大人可以直呼的？”

　　沈嬷嬷疾言厉色，汤文德却是半点不惧，“若是你们真拿玄素当个宫里的娘娘，她也不会到药石罔医的地步。”

　　说着，汤文德悲戚之色顿显。

　　沈嬷嬷听了神色一敛，眼珠转了半圈，呵斥道：“大人胡言什么！静嫔娘娘年前才升了贵妃，自然是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哪里来的‘药石罔医’之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定是瞒着二皇……楚……她的。”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是该继续叫她二皇子呢，还是二公主？

　　沈嬷嬷却敏锐地听中听出什么，几步上前，迈到柴堆边上，直直盯着，半晌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可两人心照不宣地知晓是何意。

　　汤文德冷笑一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二十年前，你们既然胆敢做出那种事，就必定知晓会有曝光于天下人前的时候。”

　　“大人本有个大好前途，却毁于痴情二字之上，”沈嬷嬷状似长叹一声，“你要说当年，老奴便与你说说当年。天下女子哪个不想入宫当个娘娘，更何况先有皇后娘娘深受陛下爱重，静嫔为皇后娘娘胞妹，容颜相似，一时起了入宫的心思也是自然，再说那个时候，静嫔不是还写了一封手书，托老奴转交给大人吗？大人不相信陛下与娘娘说的，总该相信静嫔亲手写的吧？”

　　他当时就是信了，才造成今日这般局面，汤文德悔不当初：“是了，本来那个时候就不应该轻易相信……”

　　他二十一岁那年，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家中母亲正四处为他相看女子，他心中却早已有了归属，只是女方家中位高权重，汤氏虽说也是世代清宦之家，可汤文德自己觉得若是科考能有个好名次，金榜题名之后再上门去提亲，赵相会更加满意他这个女婿。

　　可哪知三日春闱出来，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却是两厢情悦的意中人一朝入宫为妃，还说有了皇嗣。坊间纷纷传言，赵家二小姐行事不端，在为胞姐的皇后怀有身孕之时，频繁来往后宫，怀了皇嗣，竟还与皇后先后生产，也生下一名皇子。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的污蔑之言！
　　他哪里肯信，明明入考院的前几日，两人还在云龙寺相遇，赵玄素当时还送了他一枚高升符，说祝他金榜题名，她必会等他回来。

　　短短几日，什么入宫为妃，什么皇嗣皇子，他觉得就是一场天大的闹剧骗局，可悲的是，他只知其假，却不知其为何假，四处走告无门，只能终日饮酒度日，终于到放榜那一天，他状元之名赫然在上。

　　金榜高中并不能使他减轻心中痛苦，只是看着那个位置，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他要在殿试之上，当场问询天子！

　　不出意料地，他被革除状元之名，打出宫外。而后他找到赵府上，赵丞相长叹避而不语，最后是皇后身边的沈嬷嬷带出来一封说是赵玄素手书，通篇全是劝诫之言，再有沈嬷嬷在一旁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好坏话说了一筐，最终心灰意冷，容不得他不信。

　　“不信又能如何？大人照样什么也做不了，”沈嬷嬷冷冷看着他垂首泣涕，“二十载疏忽而过，现在再来说又有何意义，再者大人当时不是也答应了皇后娘娘，终身不入京城吗？”

　　“没有……我没有去京城。”他下意识反驳。

　　“那大人是如何得知静嫔病重的？”

　　汤文德直起身，并不答，只说：“当时受你们欺瞒，还一直遵守约定，可你们呢？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们不光瞒着我，还瞒着陛下，瞒着天下人！你们怎么敢的？以女子之身伪作皇子身份，这是欺君之罪！”

　　“汤大人这般笃定，不如上京城状告。”沈嬷嬷有恃无恐，冷冷瞥他一眼，“老奴不想与大人多说，无论今日大人是有怎样的目的，老奴都不可能让大人接近殿下一步！”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跟楚泺要回个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

　　“这个就不劳嬷嬷费心了。”

　　“老奴只提醒大人一句，西晋不比楚国，殿下行差踏错半步，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若是大人还为殿下着想，就该——”

　　汤文德赫然打断她的话，厉声道：“我为她着想做什么？他们一家人害得玄素还不够惨吗？只要我汤文德活着一日，我就要为玄素报仇！”

　　这话一出，沈嬷嬷立即意识到什么，飞速说道：“你在说什么混话！二殿下女扮男装之事是静嫔一手所为，若是宣扬出去，你以为静嫔就能无事么！”

　　“真是如此么？”汤文德冷静下来，“嬷嬷怕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

　　“你……老奴本想放大人一条生路，奈何大人自己寻死，就怪不得老奴了。”沈嬷嬷阴恻恻说完，直接绕去厨房案板上拿了一把菜刀。

　　远远地瞧见她手上菜刀，汤文德一惊，双手又挣扎不开，只得起身作防备之态。

　　“嬷嬷这是……要杀人灭口？”

　　“大人自己来寻死，不是什么事都能口无遮拦往外说的，再者大人既然知晓了这个秘密，便心知肚明活不长久了。”

　　“你……”

　　他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番景象？沈嬷嬷渐渐逼近，他退到柴房角落，大口喘着气，额头上豆大的汗往下滴。

　　眼看逃生无门。

　　忽听得屋外一声脆响，似乎是瓦砾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哗哗哗又碎了几片。在宁静的午后颇为突兀，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其后再无任何声音，分明就是提醒警告之意。

　　沈嬷嬷一惊，往外探视几眼，什么也瞧不见，随后再顾不得其他，手中菜刀一扔，慌忙夺门而去。

　　片刻之后，柴房高檐上一个人影飞身纵跃，往远处而去，直接落在祁王府。

　　“殿下，属下有要事相禀报。”

　　萧弛正准备换衣裳进宫，见到来人是自己放在楚泺身边监看的，立即召见回禀。

　　“你且说。”

　　“属下本奉殿下之命，负责监视楚太子行踪言语，哪知今日宁王携楚太子一齐出门前往宫中赴宴时，在府门外抓到一跟踪之人，属下见那人蹊跷，便留下跟察了一会，左右楚太子在马车中，属下什么也探查不到，没想到竟被属下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