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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秘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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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秘密1
“公子不知,路过桐西的时候,属下几个曾与汤知府见过一面。”
边吉一说,楚泺就想起来了,桐西知府还特地留她住了好几日,只是一直没现身,是以她根本没见过此人。
边吉又补充道:“还是在离开桐西那日,出了城得有几里地,汤知府亲自骑马追来,说是想跟公子见礼,后来不知怎地又自顾自走了。”
那人脸上不辩不认,倒是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萧引:“会不会是过于相像认错了?东楚来的贺寿使臣名单中并无哪位知府之名,都是随着玄以大师一齐入平京的,若真是……的话,那何故在此地探视?”
萧引这么一说,楚泺就想起来从这个月开始,她每次出门在外,总会隐约感觉到被人跟踪,但是又没有哪一次看到人,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之故。
而且之人被抓住也没半点挣扎,好像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不太相信是桐西知府,可边吉不可能记错,也没有理由去污蔑一个远在东楚的外官。但如果边吉说的是真的话……
东楚下辖州府的最高职,竟出现在西晋平京,要是被有心人作了文章,怕是于两国好不容易平息的战事无利,到时候她一个东楚太子的身份,又该如何自处?
片刻想好,楚泺顺着萧引的话说:“宁王殿下说得对,许是边吉认错了,世上相貌相仿之人不在少数。”
边吉瞬间领会,暗暗后悔嘴快说了出来,连忙道:“公子说的有理,隔了这么几个月,汤知府的容貌早就模糊不清。”
这会还得进宫,这人既然抓住了,自然得好好审审为何一直跟踪她,另一方面也为了防止他乱跑——倘若他真是汤知府。
“带进去后院关着吧。”楚泺吩咐,打算赴宴回来再说。
那人听见处置之话,神色变了几变,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一脸烦躁加上些无奈地闭上,最后只得跟在边双后头进了府门。
楚泺才不管,跟萧引一道上了马车。
“阿泺不必忧心,东楚来人皆是与玄以大师一同前来,等会进宫见到大师,与他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
看着楚泺一路肃容,萧引忍不住宽慰。
“殿下说的是,确认身份倒是容易,”楚泺沉吟道,“只是这汤文德为何悄身入平京,还一直跟踪我?”
其实萧引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怎么说这肯定也是楚泺在东楚时候的事,他也不好直接探问,倘或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倒弄得楚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但既然她亲自提起了,萧引便不客气说出自己的猜测:“难不成是阿泺在东楚之时与此人生过嫌隙?”
楚泺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苦笑道:“殿下高估我了,自入朝听政,一应外出政事皆与我无干,别说地方州府上的外官,就是朝廷重臣,与我两厢不认识的都还多着呢。”
但凡皇子入朝,皇帝或多或少都会派遣政务,哪怕想萧引这种佛堂前长大的皇子,都能捞到一个边境监造佛寺,更何况其他人?
楚泺在东楚的处境可见一斑。
一不小心提到这个话题,楚泺自己是没什么,而萧引自觉虽是又多了解了她一点,但此事让人颇不愉快,能了解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必急在这一时,况且今日又是个大日子,他不想影响楚泺心情。
于是他闭了嘴,一路上听着车轮辘辘声到了宫门。
才掀开车帘,楚泺一眼就看见萧亿桃,她连忙前去见礼:“见过公主,前几日公主迁居宫外,还没来得及庆贺。”
萧亿桃才站定,闻言掩着笑说:“楚太子不必见外,听闻近来楚太子替六皇兄誊理卷宗,想来十分繁忙,亿桃怎能以私责之。”
才说完,她看见萧引也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过一圈,“见过六皇兄。”
萧引淡淡点头,随口问道:“宫外可还住得惯?”
“谢六皇兄关心,亿桃住得惯,只是有些挂念母妃、父皇和皇祖母。”
“这会离开宴还早,皇祖母今日多繁累疲乏,多半还在小睡,先去瞧瞧端妃娘娘再过去吧。”
萧亿桃应是,正要说话先走,忽传来马蹄之声,几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谭岩也到了。
不及近前,萧引就说:“亿桃既要去看端妃娘娘,记得替皇兄请个安,问娘娘好。”
这是让她先走的意思,萧亿桃巴之不得,“是,那亿桃先告退。”
谭岩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太监,简单见过礼就急声问:“方才我还瞧见亿桃公主站在这呢,怎么一会的时间就不见了?”
说话间不住向宫门内张望。
萧引轻咳一声,楚泺笑着说:“将军寻亿桃公主做什么?”
她一说话,谭岩即刻就冷静下来,楚太子是亿桃公主的驸马,只等赐婚圣旨一下,便可完婚,连公主府也是为了此事而备。
迎上其不善眼神,楚泺眉梢轻吊,不甘示弱地回怼回去,谭岩冷哼一声提步就走。
楚泺觉得这人实在有趣,也知晓他和萧引之间的关系,当下起了坏心思,想也没想脱口就对着萧引玩笑说:“殿下你瞧,谭将军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自端阳在桃叶寺将事一挑开,她明显起了防备之心和疏离之意,许久没像这般肆意调笑。
萧引听罢,十分自然绕过肩膀,将手搭在她双肩之上,稍稍俯下头温声说:“好,明日我便上疏参他一笔。”
随后不理楚泺整个僵硬的后背,轻轻推着她进了宫门。
*
“娘娘!娘娘!是公主来了!”
端妃本在软椅上等的坐立不安,听见宫女来报满脸喜色一下便迎到外间门口,看着萧亿桃进了宫门,上了阶台,赶紧拉上她的手,径直走到里间。
“公主可来了!娘娘盼了一天了!”一旁的宫女欢欢喜喜说道。
“多嘴!”端妃睨了小宫女一眼,“快奉茶,早上做的枣泥糕也端上来。”
宫女应着去了。
萧亿桃还没落座,走到端妃前边,恭恭顺顺磕了个头。
端妃忍着眼泪将她拉起来,“这是做什么?怎么出去了没几日倒与母妃生疏了?”
“亿桃很是想念母妃。”被拉着落了座,她笑得软软地说道。
短短一句话,生生将端妃忍了半晌的眼泪说得落了下来,“你啊……”
小宫女端来茶水糕点,母女二人说些别后寒温,萧亿桃想着最近听到的消息,试探道:“母妃也该多去德仁宫走动走动。”
“唉,”端妃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说:“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俪妃日日准时去请安侍奉,比前殿上朝的大臣尚且都要早呢。”
明澄堂不用说,定是秦贵妃时时去着。
在第一次听到伏氏谋反之时,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伏皇后和萧亿锦作威作福的那些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如今后位空悬,后宫多少人卯着劲儿地去争,各有各的法子。
路氏一家在谋逆案中并未受太多牵连,只是其两个儿子被断了后世为官路,反而在宫中的俪妃抓着太后对后位虎视眈眈,延德帝孝悌,世人皆知,立皇后一事多少会听从太后的意见,更别说俪妃还育有八皇子萧弧。
“母妃多少也该到皇祖母身边露露脸。”萧亿桃建议道。
她知道端妃此前被伏皇后打压狠了,伏皇后一倒,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后宫之中哪里容得如此平静的性子,若下一个伏皇后又上来了,难道还要像以前一般对其百依百顺么?
“这……”端妃心里是不情愿的,多少年没去过德仁宫,如今一去,反倒显得自己与年轻宫妃争宠似的。
她左右瞧了几眼,屏退左右,拉着萧亿桃一起坐在软塌上,轻声说:“其实你父皇也没有再立皇后的意思。”
“母妃为何这般笃定?”
“唉,”端妃捏着手帕,拍了拍萧亿桃的手,“反正是不可能立秦氏为后,你可还记得前次秦贵妃于御花园办赏花会,回来后你对我说,她当着你与众多宗妇的面提起了陛下的第一个皇嗣?”
萧亿桃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回来后还专门与母妃提了一嘴,“当然记得,贵妃娘娘说长公主不是萧亿锦,真正的长公主名为萧亿儿,几个公主的名讳皆是随着这位公主取的。”
“那你可知这亿儿的生母是何人?”
“难道母妃知晓?”
“我怎会不知,”说到这,端妃平平正正看着前方,眼神中带了许多追忆之色,“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亿儿的母妃是第二个进府的,第一个就是我。”
“只是连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真正的名姓,偶然一次遇到,我问了一嘴,那人笑弯了一双桃花眼,说她姓阮,此后竟再也没见过几次,后来就是伏氏为正妃过府,也是同一年,阮氏怀上了陛下的第一个子嗣。先帝和太后娘娘十分重视,时时派人看着,阮氏这才得以平安到生产,只是……当时产房门整整闭了三天三夜,太医稳婆不知来了多少,最后也只保住了孩子,陛下当场便落了泪,抱出来的孩子瞧也不瞧,挣开一群人就朝产房内跑去。我当时也在,只来得及看了几眼那个孩子,就听说阮氏去了。”
“亿儿的名字还是陛下亲自取的,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公主,整个东宫没有人不喜欢,一双桃花眼简直就是和阮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陛下极其宠爱……可这孩子跟她生母一样,福薄——还没十岁也就去了,当时宫中有传言,说是阮氏母女命薄,经不住这般恩宠,可哪里是这样?”
延德帝对阮氏一往情深,其死后也是念念不忘,封伏氏皇后一位,不过是依着祖皇帝与忠国公府的约定,再加上伏氏自小娇蛮放纵,哪里能有什么度量可言?眼里半点沙子也容不下,她自己没怀上皇嗣之前,宫里的所有后妃皆无所出,于是四五年间,延德帝膝下竟只有亿儿公主一位子嗣。
这个时候延德帝明晃晃的恩宠是理所当然,所有后妃无话可说,但当伏氏诞下嫡长子后,延德帝对其的喜爱还是远远不及萧亿儿。端妃记得,萧亿儿中毒而去的前一天,分明就是在凤宜宫用的晚膳,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延德帝也不是瞎子,只是一面是育有嫡长子的皇后,身后站着百年不衰的帅府,一面是生母身份低微的小公主,孰拿孰放,根本不是延德帝本人就能做得了主的。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再不会扶立下一位皇后?”听了半晌,萧亿桃涩涩开口,她一直知晓后宫纷争严重,可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
“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端妃从回忆当中抽出身来,“你看陛下多疼爱秦贵妃,是不是就以为下一任皇后必定是秦氏?”
萧亿桃当然是这样认为的,秦氏盛宠不衰,还育有皇子,要是说此前祁王不良于行不可能的话,那现在他腿疾治好,如常人一般行走自如,皇后之位之于秦贵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傻孩子,帝王的心思哪能是你我能够揣测的?”端妃浅浅笑了起来,“你看你父皇如今对秦氏的恩宠如此之甚,压过后宫一切妃嫔,那你可知为何秦御史遭太子及伏氏污蔑陷害,陛下只是劝阻秦贵妃,并无阻拦之意?”
不等萧亿桃回,她自己接着道:“你要说是陛下权柄未及伏氏一门,那就是错了,陛下即位如今也有三十多年,再不济怎会不及一个伏氏?再说到祁王的腿疾,太医院的档上写的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疾,可又有谁知道,秦氏生产前一个月,伏氏掰着她的下巴,硬生生灌进去半碗打胎汤药,随后秦氏下红三日,产下祁王,腿带弱疾,不良于行。”
端妃冷笑。
萧亿桃只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此事陛下当真不知晓么?我可不信。”
“那……父皇为何还……”萧亿桃屏声敛气听着,只觉这句话的缘由接下来会是一个惊天秘密。
端妃带起眉间褶皱,面上似乎笼着一丝不忍,一字一句说的轻且慢。
“阮氏故去多年,我对其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只是每每看到秦贵妃,总会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