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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败局 ...

  •   五十章败局

      “放肆!”萧引褪下手腕处的佛珠,一下抽在伸过来的侍卫手上。

      侍卫惨叫一声,捂着的手背处乍然起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顷刻便肿起来。

      而那佛珠竟然没断。

      葛如正被吓傻似的才反应过来,立刻尖声大叫:“护驾!”

      延德帝临时起意出宫祭吊,随行而来的只有三四十羽林卫仪仗军,听见喝令,当下团团几层围住,将延德帝护在最中心。

      “灵堂在后,老国公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敢当着朕的面行如此悖逆之事,罔顾君臣之礼,更罔为人子!”
      延德帝看着御林军近前护卫,心下安定许多,站在灵堂之前痛陈其行迹。

      太子满不在乎地说:“外祖父要是知晓他一生征战,只为我萧氏安守四境,护卫江山,父皇却为了一个妖妃,欲废我太子之位,必定是能理解孤的。”

      延德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身侧的萧弛抖颤不止,咳得越发撕心裂肺。

      “弛儿,”他一声轻唤,伸手握住萧弛的手,直觉比冬日里的坚冰还要冷上许多,葛如正自然也注意到了,连忙叫身边的一名御林军脱下披风,与之裹上。

      五月里的晚间并没有丝毫寒意,连着裹上几层披风,萧弛还是抱臂战战,延德帝知晓这只怕是旧疾治愈的复发之症,奈何今日一时兴至,竟迫使其困在此地,不得及时医治,心中悔恨之意陡然增添十倍不止。

      萧弦见状大笑,说道:“妖妃之子不知用何妖法能将娘胎里带来的残疾治好,不过终逃不过一死,可见苍天有眼,能分善恶忠奸。”

      延德帝再不说话,只一声声唤着“弛儿”。

      萧弛使劲拉着两边的披风,仍旧冷的面无人色,几欲站立不住。

      *

      戌时还差一刻,伏子良一声素衣披身,从后头净房出来,即使灯火不甚明朗,也可瞧出其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许久的模样。

      方才府里才接到皇帝御驾亲至的通传,他便寻了个借口避到后面,原先是想着恐此番面容不宜面圣,至少得稍加盥洗修整,于是便到了后面洗了把脸,哪知刚洗完脸又觉腹痛。

      从净房出来四处已然一片昏暗,他辨着小路往前院走,脑中思索着若是圣驾还未离去,该如何隐晦地向陛下面陈国公之爵位到底由谁来承袭,若是这位子真的给了伏子安,那他母子几人在国公府的好日子算是真正到头了。

      就要转过拐角,伏子良不经意一瞥,瞧见前院之中站了满满一院子的府兵,皆穿甲带刀。他踮着脚听了一会,待摸清楚个大概,瞬间吓得半死。

      太子和伏子安一起造反,地点就选在其父灵堂之前!

      伏子良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甥舅二人找死,为何要带上他们这些无关之人?

      如今行景,不过两种可能——成或者败。

      若是这二人当真功成,他不信伏子安和皇后会好好相待他们母子几人;若是败了,整个国公府岂不是要跟着陪葬,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伏子良悄声回转,敛声屏气往回走了几步,随后越性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路氏的院子。

      “母亲!母亲!”他喊着一把推开门,瞧见路氏两眼汪汪抱着年幼的伏子瑜。

      “母亲可知前院发生了何事?”

      路氏闻言眼泪掉得更甚。

      “如今太子和大哥……不是,和伏子安挟持陛下,欲图谋反!母亲,这可是与我整个国公府生死相关的大事啊!我们该怎么办?”

      伏子良跪坐在地下,抱着路氏的衣袍。

      路氏呆呆地坐着,“此事我已经禀给宫里的娘娘了,想必娘娘定会有法子,也可免我母子三人一死。”

      “俪妃娘娘?”伏子良反问,“母亲何时禀报的?为何母亲会知晓此事?”

      路氏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伏子瑜早间在国公府书房听到的,还有午后进宫去寻俪妃之事一一道来。

      “午后就去的?那为何如今到了戌时,宫里还没见有任何动作。”伏子良来回快速地绕着步,忽然想到什么。

      “将近两个时辰,若是有什么动静也该听闻了,宫里此时定是已经被皇后娘娘掌控了!”

      伏子良一个健步上前,握住路氏的手臂,眼中满是慌乱,“母亲,我们必须得将此消息传出去,这是我们母子三人唯一的活路。”

      “我如何不知?”路氏悲叹,“只是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有何办法?”

      “有的!”伏子良一脸坚定,“我好歹是个兵部主事,只要能出去,我就去找我们尚书,将此事说明,洗清我母子的嫌疑,如今漳阴的谭将军在正在城内,只要兵部下令,谭将军便可带兵勤王!”

      “那你快去!子瑜自早间无意间亲耳听到国公之死,便吓得发起了烧,到现在也没人去请个大夫。”
      路氏瞧着怀中烧得满脸通红的幼子,悲戚之色更加一层。

      伏子良顺着路氏的视线瞧过去,忽然心生一计。

      *

      楚泺和指挥司副指挥使郑明在忠国公府外,五千指挥司兵马一到,立即将整个国公府团团围住。

      胡峰带进来城内的一千人已经在此地,看见指挥司的人又将他们包围起来,随后就不见有任何动作,于是两方兵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怼着。

      “楚太子,接下来要不要冲进去?”

      郑明问道。解良业临走前交代他万事要听楚太子的指挥,他看着对方不足他们五分之一的兵力,有此一问。

      “不,先围住,等等看,里头有动静再说。”

      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萧引跟她说是如何得知伏子安欲图谋逆的时候,也没跟她说后面的计划。

      现在事一生变,想必伏子安也是临时起意,他也没想到延德帝会在今日出宫亲临。

      他这样做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直接控制延德帝,不费一兵一卒;而坏处就是他得拖,拖到附近的兵马到平京。

      不过四边四方营那边都没发现京城四边驻兵营还没任何异动,说明伏子安还没开始大规模调兵。

      只要他想着拖,在此之前就一定会保住皇帝的性命。

      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也不是没有。

      这时,东南角处忽然起了一阵喧闹,楚泺抬头望过去,那边好像有个角门。

      过去一看,有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公子怀抱一小孩,口中激烈争辩:“……高热一整天了,怎么都不能出去找个大夫么?国公才咽气,你们这群狗奴才就要将眼睛放在头顶,藐视我忠国公府了么?”

      “这位是?”楚泺问一边的郑明。

      “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伏子良,怀中应该是其一母同胞的弟弟。”

      楚泺点点头,站了片刻高声说:“我看那小孩都快烧傻了,怎么不让人家出来找个大夫瞧一瞧?国公府的公子便是宫里的太医也是能请的,不让去找大夫,哪位大哥帮忙去宫里请个太医,好歹是一条命呀!”

      伏子良顺杆爬,说:“那位公子说的不错,国公府的公子便是太医也是能请的,我弟弟今日早间发烧,而后又伤心过度,啼哭不止,方才竟还呕血,你们不让出去,难道是想害死我们国公府的子嗣不成?”

      里间守门的小侍卫不敢搭话,使了个眼色叫旁边人赶紧去禀报。

      *

      院中早已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伏子安正劝着让延德帝移步内室。

      说话的空隙,小侍卫挤进身来,“将军,二公子抱着小公子在东南角偏门,说是小公子病的严重,要出门去找大夫。”

      “这般时候出去找什么大夫,让他们回去!”伏子安面无表情吩咐。

      小侍卫面露为难之色,“毕竟是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属下等不敢造次,再者小公子真是一脸高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废物,”伏子安压着声音骂道,“先过去稳着,我随后过去看看。”

      小侍卫得了令一路跑着走了。

      “既然怎么说。陛下不肯移驾,便让这妖妃之子在此处受着吧,毕竟逆天而行的妖法治好的残疾,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伏子安冷言说完,转身便走了。

      萧引抬眼,看着伏子安一路走了,垂下眼皮兀自思忖。

      今日之事事出突然,无论是国公之死,还是陛下出宫。其重兵未至城门,伏子安又不肯错过皇帝出宫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便注定要舍弃稳妥,险中求胜,若是越发按照他的意思拖下去,怕是会给他更多的时间。

      萧引上前走了两步,站在最上面一层台阶的边缘,看着底下的萧弦,朗声道:“萧弦,父皇向来待你不薄,待国公府不薄,可为何今日你,连同伏子安,竟负恩到如此地步?”

      “待孤不薄,”太子冷笑一声,“若是父皇待孤不薄,就不会任由你这个庶子查什么积年的白骨案,将孤查到禁足东宫,几月不得出。”

      “那桩案子分明是因你藐视皇威,无事律法,何故能怪到父皇?”萧弦侧头看了一眼哆嗦个不停的萧弛,话锋一转,陡然凌厉,“如今五皇兄腿疾刚愈,是上天给予我晋之幸,你就要如此同室操戈么?”

      “妖妃蛊惑圣心,生出这般残废,是报应!”太子面带不屑,“孤这是为父皇着想,清君侧罢了,若是六弟你安安心心念你的佛吃你的斋,孤日后登基也会放你一马的。”

      延德帝看着萧弛如此模样,老泪纵横,自道悔言。

      “当初朕就不该立伏氏为后,生出你这般毫无人性的畜生!”

      萧弦一瞬间发了狠,手放在腰间的刀剑上轻轻提起,“父皇终于说出你心内所想了么?”

      说完拔刀触地,就往前走。

      满院子的府兵立即跟上。

      葛如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护驾!护驾!”

      羽林军向来只做仪仗开路之用,何时动过真刀剑。隔着几重羽林军,也不过是片刻时间,

      延德帝抬头看见走近的萧弦,一下子倚在后面门上。

      萧引一刀拂开刺过来的剑,后边灵堂里连着跑出来三四十个念经的和尚,为首一人是个留发的半僧,跪到延德帝面前。

      “僧录司前来护驾,请陛下宽心。”

      说罢转身就朝院内走去,一拳一个涌过来的府兵,竟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其余尽是些光头的和尚,也不顾出家人的戒律,该拿剑的拿剑,刀尖都见血,每一个武功都不俗,霎时间与院中的府兵不相上下。

      伏子安在角门处听见院中声响,暗道不好,即刻便要转身离开。

      楚泺冷眼瞧着,心知时机已到,转头吩咐完郑明,几步杀开一条路就上前,腰间的短刀出鞘,落下的时候在伏子安手臂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

      伏子安忍痛回头,楚泺却早已截住他的去路。

      “忠武将军,我们也该动动手了,漳阴不曾一见真是遗憾。”

      伏子安冷笑:“不遗憾,本将军可是还见过楚皇圣驾,亲自照顾过楚皇的起居。”

      “听这骄傲的语气,想来那可真是将军的荣幸。”楚泺不痛不痒刺回去。

      “小小东楚质子在此废话为何?”话音未落,伏子安长剑举头劈来。

      灵堂之前喊杀声震天,葛如正护着延德帝和萧弛退到堂门之内,已然有侍卫跟上前来,刺剑向前。

      哪想忽然间萧弛站立不住,跌坐在地,延德帝本来就惊惧交加,一时不防,被绊了一下整个个人就往前倒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即将近前剑尖!

      “陛下!”葛如正声嘶力竭。

      萧引持剑刺中一人,那人直直往后倒去,带走了他的剑,而后正好回头瞧见这一幕。

      “父皇!”他快步走近,伸臂就要去挡。

      延德帝扑过来,重重撞上他的后背,长剑顷刻间没入其左臂手肘处。

      “殿下!”焦镜飞身前来,一脚踹开府兵,扶住萧引。

      萧引右手两指捏住剑身,使劲将剑拔出,手臂处血流如注,焦镜撩起衣袍撕了块布条,利索地将伤处缠住。

      一见焦镜,萧引便知道禁军来了。

      后边葛如正忙上来将延德帝扶住,萧引回头,朝延德帝虚弱一笑:“父皇放心,禁军一到,反贼必败。”

      延德帝看着萧引浑身的血,又看了看地下缩成一团的萧弛,涕泪纵横。

      禁军统领王馗果然就到,才见就跪:“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王卿快去,将逆贼萧弦、伏氏一干人等缉拿入大理寺大牢。还有,快叫太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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