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个假和尚》徐陶令

39、旁敲

　　三十九章旁敲

　　楚泺在祁王府花园待了一整个午后，都没见到人。

　　“实在对不住楚太子，我们殿下今日不知为何病情又加重了些，服药之后竟是到现在都还未醒。”
　　李管家匆匆而来，满脸歉意。

　　“无妨，既然殿下身体欠佳，楚泽当是改日再登门拜访。”楚泺压下心中不乐。

　　李管家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楚泺上了马车，折身说：“殿下还是找太医来瞧瞧才好。”

　　“多谢楚太子关心，只是我们殿下是经年沉疴，一时难以疗愈，只能慢慢调养。”

　　楚泺点头。

　　回到府上，楚泺歪在一张矮榻上闭目沉思，回想今日在祁王府中所见所闻。祁王萧弛一直给她的感觉便是体弱多病，心思深沉，按理说这般人应是避世静养，且多有闲暇，所以十个久病之人中，九个是爱花爱草，不仅喜爱，也要将其修理得齐整。

　　久病未愈，却在萧引主理白骨案，回禀延德帝那一日突见好转，冒着倒春寒的冷风也要上早朝。

　　在这过后又称病不出。

　　方方面面都彰显着萧弛从这个时候起便开始不对劲，以后能用什么掣肘他呢？

　　延德帝后宫之中大约可分为两派，一边当之无愧是以皇后为首，以母家大势和太子立足；另一边孤军奋勇，只有秦贵妃一人，以帝王长久不衰的盛宠立足，稍稍可加上秦御史在朝中为清贵文人之首。

　　后宫的纷争也是前殿的纷争，延德帝不懂这个，因为天家往上数三代，几乎都是一脉单传。他从未经历过有其他兄弟来与之相争的感觉，他唯一的使命便是平安长大，然后以忠国公之女为皇后，其子理所应当便是太子，甚至不能册封他爱宠的嫔妃之子。

　　他厌恶这一切，下意识地远离，致使后宫渐成皇后的一言堂，除了他爱重的秦贵妃，其余皆仰仗伏皇后鼻息生存。

　　无一皇子能与太子相抗衡。

　　若是太子一倒，萧引势起，就算萧弛再能忍，过不了多久也会入朝堂，二两形成互相制衡之态。

　　这是必然，楚泺知晓，要找能牵制萧弛的东西，后宫不行，那便只有向外瞧瞧。

　　“公子，”边双小心叩门，见楚泺睁开眼睛，说，“边吉来信了。”

　　楚泺立刻起身。

　　边双递过来，上写：秦御史染病身亡，具体缘由未知。

　　“此病系人为？”楚泺下意识反应，“还是说其实也不是真的‘染病而亡’？”

　　边双也看到信中内容，听了这话便说：“边吉素来小心谨慎，他既然特意写出‘缘由未知’，公子所疑并非全无道理。”

　　楚泺陷入沉思，久久不答，边双试探着时间问：“公子可要回信？”

　　“当然要回，让他保护秦御史嫡子秦书正的安危，必要时可救下来，此人有大用。”

　　宫中未有牵制之法，宫外倒是还有两个。

　　“过不了两日想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平京了，不论秦御史为何而亡，对于前次京中起来到一半势头，都是个续上的好机会。”

　　延德帝想等，她却是想趁机一举翻了此案。前几日好不容易渐成鼎沸之势，又被太子推出萧亿桃来挡了，这回来了个好机会，怎能放过。

　　楚泺当下书信一封，交给边双，“你亲自去一趟宁王府，不在的话就去桃叶寺，务必亲手交给宁王。”

　　边双领命退下。

　　这会申儿正好从外边进来，耷拉着脸，楚泺心下一起，伸出两手食指，在申儿两边嘴角往上挑，“笑一个——走，带公子我去瞧瞧咱们后院那个美人儿，拿出你最和蔼的面目来，别吓到小美人。”

　　申儿往后一仰，嘟囔道：“什么美人，奴婢看来还没公子您美呢！”

　　“行了行了，你最美。”

　　“公子怎么忽然想起后院的秦姑娘了？”申儿在前边带路，说。

　　楚泺玩笑道：“把人带回来还没见着呢，你们没欺负人家吧？”

　　申儿当下停了脚步，“公子说的什么话？奴婢看起来像是会随意欺压别人的人么？”

　　“玩笑话，快走吧。”

　　东南角的小院其实不小，不过看着略显倾颓，也没人过来修葺，这才致使瞧起来十分冷清。

　　外间倚门站着的一个小侍女望见二人进了院门，呆了片刻慌慌忙忙跪下：“奴婢见过楚太子殿下。”

　　楚泺径直进屋，再也没见任何下人，秦书意站在窗边一案桌旁，垂在两边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的衣裙，看见楚泺进来，越发显得惊慌，声音却是平稳。

　　“见过楚太子。”

　　“在看什么？”楚泺落座案桌一边，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书册。

　　“回楚太子，是本杂记，在屋中找到的。”

　　随意翻了几页，的确是本杂记，楚泺将书放下，指了指那边的椅子。

　　“秦姑娘坐下说话。”

　　申儿奉上热茶。

　　“下去吧。”申儿应是，带着门外还跪着的侍女一齐走到院外。

　　秦书意明显更紧张了起来，双手绞在一起，压着眼神，不敢看楚泺。

　　“姑娘不必紧张，我近日旧伤未愈，此来是有一些话想问姑娘。”

　　秦书意果然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楚泺，“楚太子请问。”

　　“我初来晋国不久，前次在赵王和瑞王的劝酒之下，稀里糊涂收下了秦姑娘，这并非我本意。”楚泺为两人倒了茶，“不知宫里的贵妃娘娘竟得皇上如此爱重，祁王殿下如今旧疾已愈，开始临朝——”

　　秦书意惊讶抬眼。

　　“怎么？”楚泺立即问。

　　“祁王殿下身体病弱，如今竟可临朝，是以有些没想到。”

　　“祁王殿下？秦姑娘身为贵妃娘娘侄女，不应唤一声表哥么？”

　　“殿下身份尊贵，不应废了礼法。”

　　楚泺笑道：“秦姑娘真是家教森严，其实我今日来也是为一事，过几日我相邀殿下过府一叙，又怕照顾不周，便来问问秦姑娘，祁王殿下平日里喜食哪些菜品干果？对于落座之处可有特别讲究？”

　　秦书意摇头，“不瞒楚太子，殿下一应喜好，书意全然不知。”

　　“这是为何？”楚泺不解，故作生气，“秦姑娘要是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不必应了又说不知。”

　　“并未有此意，楚太子千万不要如此想，实在是书意不知。”秦书意连连解释，“虽说该唤一声表哥，但是这一辈秦家无人如此唤过，殿□□弱，向来是一年中有十个月都是躺在病床上度过的，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其实殿下虽然久病，但是脾气向来温和，连爹爹也是夸过殿下的好脾气的。”

　　“既这般好相与，姑娘怎会不知？我还以为祁王殿下是那等不近人之属。”

　　“楚太子不知，实乃我等很少能见到殿下，不光小辈，连爹爹和贵妃娘娘也很少能见。”

　　“意思是祁王殿下关门闭客居多么？”

　　秦书意点头，“晋国本来有例，皇子满十六便可出宫建府，祁王殿下却是个例外，十一岁那年便求了圣旨，出宫住了。”

　　“皇上也能答应？”

　　“这书意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贵妃娘娘很生气，为此特意召我进宫陪了一段时日。”

　　十一岁，到现在可有十三年了，楚泺在心中盘算。

　　*

　　这日楚泺正午睡醒来，便听边双说外间来了宫里的公公。

　　“老奴见过楚太子。”来人竟是延德帝身边的葛如正。

　　“葛公公折煞我了，这是陛下有何旨意？宣我进宫不就行了，还麻烦公公跑一趟。”

　　葛如正一听直笑：“楚太子心疼老奴，老奴记着呢，只是陛下有话，须得亲自来与楚太子说，老奴才放心呢。”

　　楚泺就想将人迎进去。

　　“老奴宫里还有事，且在此地与楚太子说明便要回去。”葛如正一顿没顿，就接着说，“近来宫中添了许多进贡的奇花，开得正好，贵妃娘娘有心，像陛下请了旨意，相邀诸位一同赏花。到时亿桃公主也会去，楚太子记得务必光临。”

　　楚泺客客气气送走了葛如正，边双便问：“这赏花会公子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

　　葛如正说的是秦贵妃主动请旨，说出来谁信？前两日秦御史身亡的消息才送到平京，听说延德帝入荷清宫，第二日直接没上早朝。

　　这个赏花会多半是延德帝提出来的，为了秦贵妃散心，借了相看楚太子和亿桃公主即将被赐婚之名。

　　这些她倒是不在乎，主要是秦贵妃心伤如此，说不定到时候萧弛也会陪伴左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