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结梁 ...
-
三十七章
“六皇兄留步!”瑞王萧弣从明澄堂出来,老远就出声唤住萧引。
这会刚下朝没多久,闻声好多大臣都转头来看。
萧引转身,在原地等着瑞王走近。
“七皇弟有何事?”
瑞王跑得有些急,“诶,与皇兄问个好,这些时日皇兄来去匆匆,竟也没个时间好好与皇兄聊个天。”
“此时么?”萧引问,“我见七皇弟刚从明澄堂出来,是请了旨要去容嫔娘娘处请安吧?”
“嗐,是要去与母妃请安,这不是也要与皇兄问个好么?本想着昨日父皇于宫中宴请之后找皇兄,奈何皇兄中途离席,听闻是与楚太子一道出宫的?”
瑞王笑吟吟,毫不掩饰眼中打量。
昨晚向来不对头的宁王竟在宫道上将楚太子一路背出宫,听到此消息的人无不惊讶,甚至于不过隔了一夜,满朝文武只有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不曾听闻了。
这会在承极殿殿外,还有许多散朝的官员未曾离去,听得瑞王这一问,都竖起耳朵屏息听着。
萧引闻言露出一个极其无奈的苦笑,“昨晚匆匆离席,皆因突然想起桃叶寺中佛前供奉的八十一盏海灯未添油,本来几盏海灯罢,寺中随意一人都可添上,偏偏那灯是为皇祖母祈福之用,不可假手他人,我这才匆忙离去。未曾想与宫道上偶然遇见酩酊大醉的楚太子,随意问了个好,竟就缠着我不放。”
说到这,萧引苦笑之意愈发浓烈,顿了顿看向瑞王接着说:“七皇弟知道的,父皇已有意招楚太子为亿桃驸马,虽楚太子平时为人不端,时时出言无状,此后也不能真的就对其视若无睹。我便搭手扶了一扶,哪知这楚太子竟赖着要我背他,说什么之前在楚皇宫喝醉了也是要人背的。”
瑞王轻笑:“想来楚太子原本在东楚就是被惯坏的,倒是昨日辛苦皇兄了。”
“可不是?”萧引接着说,“本欲叫来轿辇与他坐,想着大不了被父皇知晓之后责骂一番,叫来轿辇又不坐,嫌太高会晕。”
说到这,瑞王已笑倒在一旁。
萧引又说:“如此又不好拒绝,只得被其折腾了一个晚上,赶到寺中时,海灯差点就灭了。我今日肩膀都还酸着呢。七皇弟向来与楚太子私交不错,也该劝劝他,若是日后做了驸马还这般行事,怕是会惹得父皇不快。”
瑞王满口答应,便告辞离开。
看着瑞王离去的背影,万柯不解道:“殿下何必与瑞王说这么多?”
“走吧,”萧引收回目光,“说的我口渴。”
“殿下去哪?楚太子府上么?”
萧引止了步,偏头淡淡瞧了一眼万柯,“去桃叶寺。”
*
瑞王一直想着方才萧引与他说的话,觉得甚是好玩,不觉一路带着笑,过了两道游廊,倏忽瞧见月亮门后头站着一人,瞬间敛去笑容。
“瑞王殿下,太子殿下有请。”
他稍稍欠了身子:“有劳公公先行禀报太子哥哥,说我先去拜见母妃,过会便去东宫。”
“咱家只管领了太子殿下的命,来请殿下,殿下可千万不要让咱家为难。”内宦尖着嗓子挤出一句话,没什么调子,但听得他一阵寒凉。
几乎没任何思考的时候,话音才落,瑞王便说:“是,是我托大了,公公请带路罢。”
拂过一路的芍药,他甚至没在小径上瞧见一只蚂蚁。
殿门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殿下请吧。”
瑞王斜身进了殿中。
“臣弟参见太子哥哥。”
“七皇弟近来可好?”太子摆弄这一盘残棋,并未偏头瞧他就问。
“托太子哥哥的福,臣弟甚好。只是一直未得旨,不便来向太子哥哥请安,是臣弟之罪。”
这话得了太子的意,“起来吧,近来朝堂上可有何大事?说来听听。”
瑞王起身,听了这话略想了一想,诚惶诚恐地回道:“有关于皇祖母下月大寿的一些议程,本来是由礼部杜尚书负责,自从杜尚书闭府未出之后,便是由荀侍郎与鸿胪寺来办。”
“顾寺卿?那也无妨,横竖孤要办的事顾寺卿也能照应到。”
“是。”
太子拈着一颗浓墨般的黑棋,“你出去以后将顾寺卿叫来东宫一趟便是,由头便说……便说其母进宫与太后娘娘请安。”
瑞王应是,“不过想来杜尚书应不会禁足太久,父皇此举不过是略施小惩,也是看在太子哥哥的面子上呢。”
“嗯,”太子随意答了一声,“那个楚太子最近如何?听闻父皇有意将其招为亿桃的驸马?”
“正是,亿桃在桃叶寺与人私相传信被人知道后,楚太子便上赶着认了,又求了父皇许久,父皇才答应的。太子哥哥也知道,这楚太子向来便是个投机取巧之人,以往还仰仗太子哥哥,如今才几日便想着攀上亿桃,以为搭了个大便宜呢。”
太子落子抬头,“楚太子竟是主动要求为驸马的?”
“自是,”瑞王点头,“为此昨日还与北燕使臣在席间起了冲突呢。这楚太子也是脑子糊涂,指望着一个驸马之位,还不如指望着太子哥哥早日解禁,稍稍庇护于他呢。”
太子冷笑:“这是自然。”
萧亿桃在桃叶寺暗中私信是为萧亿锦所逼迫,此事平京城中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家谁人不知,就楚太子上赶着以为捡到个护身符,真是愚蠢!
瑞王:“皇祖母大寿将近,想来不日太子哥哥便得解禁。”
“不着急,此事万不能操之过急,你们在父皇面前也不能过多提到孤。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父皇重武却并不轻文,此事得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不过是禁足罢了。”
“太子哥哥真是心胸开阔,如此体贴父皇,非太子哥哥莫属了,臣弟还需向太子哥哥学习,早日为父皇分忧。”
太子一笑:“不然能怎么样呢?”
“对了,前几日刘氏一家已被判了死刑,估计五月初便会行刑。”
“活该!”太子面带薄怒,“他生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头来还牵连了孤。”
瑞王垂头不语。
少顷,太子挥挥手:“行了,去瞧你母妃吧,不过孤听母后讲,说容嫔近来晚间时时梦魇,母后已着人送了些安神香过去。”
瑞王听了急忙跪下,“臣弟谢过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臣弟不得时常探望母妃,能得皇后娘娘照应,实乃我母子二人之幸。”
太子依旧下着棋。
*
过了两日,楚泺听得人来报,说玄以大师今日入平京。
她兴冲冲迎到城外,当即便说要想太后娘娘引荐玄以大师,一路来到宫门。
正是下早朝时分,已近午时,近日来听闻为着太后大寿一事,礼部尚书又禁足家中,朝中一些议程争论纷纷,经常到午时才散朝已不足为奇。
不远处萧引走过来,楚泺在一旁等着玄以大师下马车,眼睛一撇便挥手叫住萧引。
“宁王殿下,你猜今日谁来了?”
萧引缓步走近,并不搭话。
楚泺瞧见玄以大师一已经下来,伸手将一边的萧引拉过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玄以大师,怎么?殿下是不是久仰多时了?”
一边连日赶路的玄以并未露出疲惫神色,倒是半百的长眉稍稍一扬,正要行礼。
萧引即刻打断,“本王礼佛学经,尊崇的是佛经本身,并不欲与杜撰之书有任何交谈。”
这话说得有些狠了,不过西晋与东楚的佛学便正是如此,西晋喜好读经,以经文为重,东楚却是尚文采,重思辨,以经文发散的注疏较多。早些年间,两边礼佛之人就颇有些互相瞧不上的意味,只是近些年来,东楚一带佛学的确比西晋发展的要好,逐渐给人一种东楚佛学更胜一筹之感,其中又以玄以大师最有有名。
“宁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楚泺也冷下脸来。
萧引却是提步就走。
如此,不过半日,整个平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楚太子与宁王萧引结下大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