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醉意 ...
-
三十六章醉意
歇下酒盏,葛如正来报,说今日相邀的北燕使臣已到。
延德帝:“还不快请进来。”
葛如正应下去了,不一会几个身穿玄服之人走过来,北燕地处东楚以北,与西晋、东楚两国毗邻,向来边境争纷只多不少。
楚泺一见来使所著服色,便知这北燕此次前来是打的什么注意。北燕以玄色为上,并不是只有天子才能穿的颜色,要是有别国出使北燕,所见来迎之人着玄色服,那么便说明你受到的是北燕最高级别的礼遇。
如今到西晋贺寿,穿的也是玄色,一是忌惮去年西晋与东楚一战而胜;二嘛,多半是有联姻之意。
楚泺借着酒意,兀自趴在案桌上,转念之间想了许多,丝毫不理会来人,只自斟自酌,听着他们所谈内容。
果然,不过片刻,北燕使臣便提到联姻之事,还呈上了北燕国主手书。
楚泺忽然意识到今日延德帝叫自己进宫的用意。
“哎呀呀,使臣来慢了几日,朕之二公主前两日才许给楚太子了。”延德帝喝多了酒,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让人无端生出此人很好相与的错念。
他满口只提萧亿桃,言下之意很清楚,长公主乃皇后嫡出,轻易不会做联姻之属。
北燕使臣神色未变,笑吟吟说:“那真是不巧了,臣竟不知楚太子竟也有与晋国婚姻往来之意。”
短短一句话,音调转了四五个,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这般讽刺之意。
却见楚泺起身抬酒,“来来来,我敬诸位一杯。这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哪里是什么‘婚姻往来’,是楚泽仰慕晋国公主,自愿上门为驸马,怎么?北燕哪位皇子也有此意,想来晋国作驸马?想来也是有情可原,那也得问问人家公主要不要啊?”
“你!”之前还满脸带笑的那个使臣一下子变了脸色。
延德帝看了一会戏,赶紧出来拉架,“使臣莫急,楚太子平日里就是个直言爽快之人,再加上今日有些醉意,是以出言有些急。”
底下大臣纷纷相劝,又是陪酒又是道歉,好一会席间气氛才有热络起来。
北燕使臣脸色渐缓,绕着席间看了一转,心下一动,又向延德帝祝酒说:“臣不曾见过陛下的公主,是以有些替我们皇子惋惜,如今一看,陛下的诸位皇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楚泺转了一遍席间,今晚来的皇子除了太子和祁王,其余皆在,她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萧引,他还是老僧入定一般,半分不为所动。
这北燕国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怎么就瞅着别人家的皇子公主呢。
延德帝呵呵一笑,瞬间也知晓这使臣的意思,正要说话,葛如正忽然匆匆进来,伏在延德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诸位自便,朕有些政务得先去处理一下。”延德帝说着站起身,葛如正连忙扶住。
楚泺提着酒壶,“陛下这就要走了?今日允我之事还没兑现呢。”
“楚太子有何事?不妨一同前往明澄堂中商议。”
“好啊好啊。”楚泺跟在延德帝身后,歪歪扭扭由着小内宦扶着,两手一手拿酒杯,一手提酒壶。
席间一片寂然,目送这两位走路都走不稳之人前去明澄堂议事。
好半晌,鸿胪寺卿才举杯,席间又恢复歌舞升平,北燕使臣喝了一轮,就要去寻看上的那位西晋皇子搭话,抬眼一看,座位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那边楚泺跟着跟着,忽然前边延德帝上了轿辇,对着她说:“朕知楚太子不欲与那北燕使臣多交谈,特意带了楚太子一齐出来,这会天色将晚,朕还有事,楚太子回府吧。”
葛如正接着吩咐后边的两个小内宦要将楚泺送出宫。
“等、等一下,还有个事,陛下须得答应我。”楚泺将酒杯酒壶并到一只手上,紧紧攥着,另一只手扒在轿辇边侧,一副不答应就不让走的模样。
“还不赶紧过来将楚太子拉开!”葛如正训斥一边站着的小宦官。
“诶,”延德帝这会酒醒了大半,抬手止了葛如正,说,“何事?楚太子说来听听。”
“我都要做公主的驸马了,公主怎么能没个气派的府、府邸呀!”
“楚太子这是何意?未出阁女子怎可如此?”
“陛下好好选个址,等建好了不就差不多了,我、我们楚地可没那么多规矩,议了亲的男女哪还能注意这注意那的。”
东楚民风开化,延德帝也有所耳闻,这会最后一点余晖就快没了,他急着去荷清宫,却被要上门做晋国驸马的东楚太子闹着要一座公主府。
“好好好,楚太子所言有理,过几日朕命工部先画个样图,让亿桃瞧了再定如何?”
楚泺一下放开抓着的轿辇,“多谢陛下,陛下圣明。记得给工部说要大一点,要气派一点,楚国的府邸就很小,一点都不气派。”
这话取悦了延德帝,心情颇好地起了轿辇往荷清宫而去。
路上,葛如正说:“陛下今日也是兴致好,陪着那楚太子一通胡闹。”
“你这老东西还来挤兑上朕了。”
“老奴哪敢,”葛如正笑道,“不过是看陛下对楚太子有求必应,老奴看得稀罕。”
“楚太子有这番心思也是能理解的,定是平日里瞧亿桃不如亿锦受宠。毕竟是个一国太子,曾经也是名满四国。”
葛如正只管笑:“陛下英明,连这个也能瞧出来,老奴就瞧不出来。”
那边楚泺一直等着延德帝的轿辇走远了,还立在原地,小宦官要上来扶,也被她挥退了。
不知站了多久,方一转身,猛然瞧见身后站着一人,天色擦黑,吓得她一声叫唤,就往后退。
手一抖,酒杯酒壶“哗啦啦”摔了一地。
萧引皱了皱眉,伸手一把捞住楚泺,她才不至于往后直挺挺摔过去。
偏偏萧引抬手的位置又是按在她背后肩胛骨往下的地方,他的手很大,一整个覆在她背上,占了不小位置。
楚泺下意识挺直腰杆,可不能让他摸到那里裹着的绸缎,如此又往前直直撞上萧引胸口。
“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半晌,萧引的声音在楚泺头顶响起,“怎么这般一惊一乍的?”
楚泺本来没喝醉,快被这人给吓得晕头转向,闻言很是生气,心说还不是被你吓的。
“喝多了?走吧,本王送楚太子出宫。”萧引温声说,又吩咐小内宦,“找顶轿辇来,楚太子喝醉了,不便走路。”
“你才喝醉了,我不坐!我要自己走。”楚泺说完自顾自扭头就走。
“不坐便不坐,你往哪去?”萧引跟在后面。
楚泺头也不回:“出宫。”
下一秒,楚泺被拉着手转了方向,萧引在夜的笼罩下淡笑望着她,“出宫走这边。”
许是春夜的微风会醉人,楚泺千杯不醉的酒量,这会却有些晕,被萧引拉着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楚泺连忙甩开,“我,我……”
“又怎么了?”前方萧引回头。
宫道两旁点了宫灯,楚泺盯着其中一盏,觉得蛮好看,嘴里却说:“腿疼,走不动了,我要坐轿辇。”
下一刻,萧引矮身,对着楚泺说:“上来,我背你。”
“啊,”楚泺拧着双手,“这、这……”
萧引反手拉过她,伏在自己背上,轻轻松松站起来,继续往宫外走去。
这人好像也没那么瘦。
楚泺揽着萧引,在长长的宫道上就琢磨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