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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死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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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死因
“毒杀?”韩秋坐在案前。
“是,”下头的仵作恭敬答道,“卑职在京郊挖出白骨之地取来周围土壤,查出刘准因饮毒而亡。”
韩秋捋着下巴处须髯,问:“可能查出是何毒?”
“回禀大人,查出的这味料寻常毒药中也有,所以并不能确定是哪种毒。”仵作摇头。
韩秋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仵作还没出门,就来了个小吏,说:“回禀大人,您吩咐找的几个人找着了。”
“快带进来。”韩秋顿时来了精神。
小吏往后一招手,连续进来了两人,皆是战战兢兢,进门便跪下。
“谁是王鑫?”韩秋看着手中卷册。
一瞧着四十多岁的人回道:“回禀大人,是草民。”
“那你就是蒋弘盛了?”
另一儒冠青年回:“正是草民。”
“去岁春闱你们可是与刘准同住小院?”
“回、回大人,是有个叫刘准的,我们住在城西文韵巷。”蒋弘盛回。
文韵巷乃是历来进京赶考的举子聚集之地,时常有文坛交流之盛事,十分热闹。
“那刘准此人可有何异常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王鑫说:“回禀大人,并无异常之处。刘准此人平时读文章极其刻苦,通宵之事时有发生。”
话音一落,无人说话,堂中一时静了下来,蒋弘盛挠破后脑勺,觉得一到这种时刻,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回禀大人,刘准因为文章写得极好,年纪又小,因此难免会有些恃才傲物,经常与人争论,未有出其右者。”
“争论?他与哪些人有过争论?”
“文韵巷相论之事常有,大人如今一问,草民一时倒想不起来了。”蒋弘盛抹了抹额头的汗,“草民斗胆一问,刘准可是犯了何事?”
他们两人皆不是平京人,前日一确定刘准身份,查清同住之人,韩秋立即命人将这两人从外地带来。
一旁的师爷说:“刘准被人谋害,是以唤来你们问一些问题,不必惊慌。”
“谋、谋害?”王鑫抖着声音,“大人明鉴,那刘准自放榜那日以后我……草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无草民无关啊。”
蒋弘盛赶紧接上,“草民也不知,那日放榜草民瞧见自己名落孙山,便径直出城回家了,此后之事一概不知。”
“此事还未有定论,你二人只要如实回答一些问题便可。”韩秋很是和蔼,“那你们在放榜那日还曾见过刘准吗?”
“自然见过,我们三人还是一同出门,只是榜下人多,一时走散了,此后就再没见他。”
“放榜那几日刘准可有与你们说过他可有把握?”
“说过说过,”王鑫忙回,“岂止是有把握,简直是状元郎非他莫属。不过刘准向来颇有才气,听闻他的同乡说,要是他中了状元,便是‘连中三元’了。”
蒋弘盛:“但是放榜那日他并不在榜上,榜一是个名唤‘刘淮’之人,听说是大官之子。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刘准没那个福气,连名字都是差了人一点。”
差了人一点!
韩秋骤然直起身,差点闪了腰,扶着站起身又半晌没说话,末了才问:“你二人可有其字文?”
“回禀大人,草民有,但是放在家中,不曾带来。”王鑫说,“刘准写得一手好字,是京中盛行的‘端方正楷’,描的字帖还是先帝时期卫氏大儒的。当时草民也在习字,便向其要了一副字。”
“罢了罢了,”韩秋又坐了回去,吩咐小吏将二人先带下去,又说:“去礼部和吏部找一下去岁春闱时期的资料——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进宫一趟,直接去可拿不回来。”
*
韩秋进来一趟宫,顺利拿到去岁春闱相关卷宗,直接住在官署,点灯看到半夜,寅时才起身梳洗完打开门就有小吏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在门口捡到的,上有“白骨案”三字,不敢疏忽。
打了个哈欠,韩秋才拆开,就有人来报,后头跟着刘氏夫妇,还没到近前便哭天喊地。
“大人要为我儿做主啊!我苦命的儿,大官杀人顶替便不犯法么?”
刘母边哭边喊。
刘父则是默默垂泪,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韩秋跟前。
“发生何事了?”韩秋一脸懵。
旁边小吏提醒,“大人,他们手中也有一封同样的信。”
韩秋立即打开,一目十行看完,惊出一身冷汗。
信中说户部尚书联合太子,买通考官,将刘准的考卷改成了其子刘淮的,顶了之后还不知足,暗中谋害了刘准,而刘淮如今在礼部做主事!
信中用词锋利,字字泣血,韩秋手心冒汗,这每一个名字都是个惊天大案,尤其在延德帝十分厌恶卖官鬻爵之事,禁了三年,如今又出一个冒名顶替!
里边的人物,哪个他都得罪不起。韩秋觉得他的府尹之位做到头了。
今日早间起了霜,竟是个倒春寒的日子,明媚了快两月有余的平京春日,一下又掉进深冬时分。
匿名信不光刘氏夫妇和韩秋收到,朝中各大官员、高门权贵、甚至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天一亮,便炸开了。
府中师爷匆匆而来,“大人,此信上说刘尚书家买通考官将刘准的名字改为刘淮的,那只要找到春闱刘淮考卷,与两人字迹一比对,不就出来了么?”
“唉,我如何不知?”韩秋叹气,“难就难在去岁春闱试院早就付与一炬,一把火烧得精光,我去哪里找考卷?”
“莫说考卷,连个考官都找不出来。此事之后,那场春闱相关之人便被发放外地做官,有玩忽职守之罪。”
韩秋无意说着,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稍稍一想,硬是不敢不敢深思。
小吏来报:“大人,学生们闹到府门前了。”
此事触犯了天下学子最后的底线,太学一大早就闹开了。
京兆府门前的云鼓就没停过,韩秋愁的又掉了几根头发,他现在就等着延德帝直接召他入宫,这案他是查不了了,涉及到东宫,须得三司共审。
*
“什么!”楚泺听边双说完,十分不敢置信,“那信呢?我看看。”
两三眼看完,楚泺压着声音,“这信可是边吉写的?”
“边吉前两日来信说,他已往安北方向去了,怎么可能会是他?”边双说。
“那就奇了怪了,还有谁知道此事?”楚泺捂了捂脸,眉头紧锁。
这会晨间课诵结束,楚泺站在大殿外的白皮松下,今日没见太阳,倒是冷风刮得树枝欻欻响。
“楚兄,又遇见你了。”
楚泺循着声音望去,张也站在前边笑意盈盈与她打招呼。
“好巧,张兄今日来上香么?”
张也扯了车松枝,“想着今日应该不像平日那么挤,便来了。楚兄是一直住在寺中,还是今日偶兴至此?”
“我在寺中小住。”
“那倒是有眼福了,李桃山春日的后山可是平京一胜景,每日来一次都不嫌多,楚兄竟得常住于此,真是让人羡慕。”
张也一说完,抬手向楚泺身后示意一番。
楚泺跟着转头,瞧见一中年男子,蓄有短须,身着锦袍。
“张小兄弟,我就说怎么转个头就不见人影,原来是有如此清俊好友在此。”中年男子打趣道。
“唐大人说笑了不是,”张也站在原地不动,待那人走近,给楚泺介绍道,“楚兄,这位是唐时新唐大人,在孤州任职。”
楚泺颔首,“唐大人。”
张也又对着唐时新说:“这位便是楚国太子。”
“见过楚太子。”唐时新欠身行礼。
楚泺虚虚一扶,“唐大人不必多礼。”她还要说什么,后头萧引已经走了过来。
唐时新率先看见,一脸喜意拜道:“下官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可还记得下官?”
萧引看也不看他,还没等唐时新说完就说“大人免礼”。本来都到了楚泺身边,听见后半句又转身细细端详一番,迟疑道:“吏部唐时新?”
“正是。”唐时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难为殿下还记得下官。”
“大人去岁调往外地任职,可还习惯?”萧引余光瞥见楚泺又与那什么张也说起话来。
唐时新苦笑:“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终究没有平京好。”
萧引淡淡一笑,说:“楚太子可曾去过孤州?”
楚泺忽然被点名,“啊?没有吧,我不是一月底才到晋国么?”
“那可要向唐大人好好请教了,孤州的茭瓜甚好,你不是最爱食茭瓜么?”
楚泺觉得萧引今天有些莫名其妙:“还行吧茭瓜,寺中做的倒是很好。”
唐时新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硬着搭话,“殿下所言不错,孤州茭瓜甚是一绝。”
“你喜欢吃茭瓜呀?”张也说,“怎么不早说,折枝巷有家小酒馆做的可好了,不咸不淡,正是你们楚国风味,你肯定喜欢,等你什么时候回平京了,我带你去吃。”
“好——”楚泺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好多蚊虫。”萧引面无表情道。
楚泺:“哪里来的蚊虫,这才入春几日?”
万柯一巴掌拍在树干上,一只蚊子的尸体赫然在上。
楚泺吸了吸鼻子,觉得今日风真大,刮得她脸疼。
一时沉默,擦身而过的人流里,不知谁说了一句“白骨案”,声音颇大,传过来四人都听见了。
楚泺尴尬地笑了两声,“今日这白骨案还真是传的沸沸扬扬哈。”
唐时新搭话,“今早出城还听说那被害之人名唤刘准,又与那刘尚书之子刘淮连上什么关系,甚是一团乱。”
那两人不接话,唐时新又继续说:“其他暂且不论,去年的状元郎刘淮写的是一手好字,简直就是标准的‘短方正楷’,比下官的写的还好。当时我一看到那个字就喜欢上了——”
“大人看过春闱考卷?”楚泺突然一问。
唐时新点头,“怎么没看过?去岁春闱下官也被指派到考院整理资料,这些都是吏部后来要的。”
“状元郎的字写得好,想必文章也是写得不错的,大人对那文章有何看法?”
唐时新沉吟半晌,“状元郎嘛,写得肯定是很好的。内容倒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当时十分极其喜爱那字,照着誊了一篇,如今还在我府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