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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入学(二) ...

  •   尚优家的宿舍与教学堂相去甚远,都远出了藕花深处,像是故意要这样设计以锻炼学子们的体能——来去六里路,结界内不许御剑。我看干脆就不用听学了,直接都累死在半路上算了!

      “呼、呼、呼……我说……尚优他家是钱多没地使吗?!……呼、呼……妈的还没到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伯可!快、快来扶一下我……我要是战死在半路上你就得回去唱双簧了……”

      谢逸气喘吁吁东倒西歪哭爹喊娘着,风流公子一个,体能都花那上了,哪还有剩的给他赶路?

      “忍一忍。”我只沉声回了他三个字。既然我与他误打误撞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无故冷落他倒丢了情义,碍了正事。

      “嗳——!!”突然,自我身后传来丝丝熟悉的女子娇软延绵的长吆,我应声回过头去——

      “嗳!伯……”她欲张嘴唤我。

      坏事!我急忙朝她皱眉轻警摇头,以示意让她闭嘴。故而令她原本惊喜灿烂的脸上应要蒙了些困惑,立刻缄口却仍一步一跳向我奔来。

      我无暇顾她,恢复冷肃神色,用余光打量四周——还好还好,幸好没有旁人,否则暴露身份是小,挨罚是大了。

      “怎么回事呀?来报道都不邀我一起?哼,”她佯装生气的在我身下嘟嘴眨眼,像一朵骄阳下刻意招风引蝶的红艳牡丹,美貌是美貌,只是,我不喜欢,不喜欢这种不自重的倒贴,不喜欢这种旁敲侧击的模棱两可,更不喜欢这种繁冗雍容的庸脂俗粉。

      “找我有事?”我故意不解风情刻薄地道,眼神从未肯下走,只是礼貌性的面带微笑。因为不熟且不重视,所以以礼貌之褒义来制造疏离之距离,并无可厚非。

      即便是虚伪的客套。

      “……难道我找你就一定要有事吗?”她立刻颓软下去,失落委屈的嗫嚅,感觉下一秒就会娇娇滴滴的梨花带雨去。

      我有些心软。

      “嗳唷……当然能找!怎么不能找?! 有事没事都能找!害,这嫩嫩弱弱的样子瞧得本公子心里老疼老疼的……啧!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呆板?!再怎么样也不能欺负小姑娘啊!”谢逸忙给我打圆场,不,他在给猎物塑造他善解人意的高大形象。

      我立刻剜他一眼,警醒他这是在学校,他现在顶的是我的名字。

      “……这位是?”她朝我瞥了眼谢逸。

      “嘻嘻!妹妹呀,我是佚伯可,姑苏佚氏的二公子佚伯可……”谢逸体贴地、贱兮兮地、毫无眼力劲地朝她炫耀道。

      她立刻向我投来诧异的眼光,是的,她早就认识我,知道真正的佚伯可长什么样,她就是名门仙首夏口彭氏的长公主彭蕊,她父亲和我父亲交情匪浅,常有往来,每年两家举办的清谈会、斗酒会、歌舞、诗词大会……双方父亲必相赴会,尤其是我家的会一开,便总能看到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挺烦的一妹子。

      我轻轻啐了啐后槽牙,勉强道:“彭蕊,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对她根本毫无意思!我不想伤害她,更不想模棱两可给她任何胡思乱想的空间。我的态度是做我能够负责的最正常关系的言行!

      因为我是个男人,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人。

      “啊?……哦……那……”她可能还想跟我说些什么,樱桃口欲张旋闭。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饶是我这样普普通通随意的一句话,还是让她有机可乘——

      “替我保守秘密”“替我保守秘密”“替我保守秘密”……

      她重新笑了起来,比之前更为灿烂,像雨打风吹过晶莹透亮的金星雪浪,“嗯!”一声清脆娇糯的答应。

      我有些不忍,我有些不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难料。

      “走吧!我们一起走吧!宿舍就在前面,过一架石板桥见一个桃子湖就到了。”她相邀。

      “好啊好啊!一起一起!‘桃子湖’?这名儿仙呐!我跟你讲啊,我最喜欢吃桃子了,啧啧啧....水蜜蜜的大桃子!怪不得人孙猴子都要偷仙桃呢!我们那儿虽荷藕盛园林多,却都是些假山假水,怪没趣味,不及此地花艳热情、美人相陪,有道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哈哈哈哈哈哈可惜偏有人不懂得……”谢逸不合时宜的吟啸一首《金缕衣 》,真亏了他的良苦用心!一为香艳女子前显摆文采,二为隐射我之不解风情迂腐呆板不懂珍惜。

      我沉嗤一声,心有所感:“不错,更有道是‘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莫学武陵人,暂由桃园里。’”

      谢逸扭过头来,我俩四目相对。
      “哟哟哟哟哟!!!‘谢逸’啊‘谢逸’原来你是这样的你,真是不简单啊!我‘佚伯可’算是遇上知音啦!亦为知音亦为对手,人生岂不美哉乐哉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总是张狂。

      我惯浅笑。他入戏真快。

      我知他吹花弄草骄奢淫逸之性,知他爱一人一物不久,弃一物一人飞快,故待他嘲弄我之后还击讽刺他,这首《送崔九》原是裴迪劝慰友人“归隐不要三心二意”被我化用成“你要是喜欢桃花喜欢吃桃子,你就专心的喜欢她们呀,不要一下子又喜欢牡丹,一下子又喜欢梅花,等会儿又撩弄柳叶……三心二意,油嘴滑舌。说是喜欢,吃吃就走,像那‘武陵人’。还自以为潇洒知趣,可笑。”

      我们过石板桥见一桃子湖,湖中浮波红莲,鱼戏荷间;湖畔桃子红硕桃叶沃若;桃林外围筑着高高的青瓦郭墙。

      湖中央矗有一楼阁,蓬莱仙岛般遗世独立,有竹桥通向河岸。那楼阁便是宿舍,每二人一单间,男女宿舍结界划清。

      我随找一间,将轻装包袱随扔一床铺,以表“此床已占”,谢逸那斯嬉皮笑脸尾随:“嘿嘿,兄弟,咱们一间好有个照应诶。”遂仍包袱于我对面之床铺。

      此时,忽闻箫琴合鸣,如高山流水,似万壑吟松,人魂共荡,恍至仙境。

      “他娘的就上课了,呵。”谢逸一滞动,牢骚不快。

      我不睬他。长扬而去。

      不料他紧随其后——

      “放手!”

      “不放!”

      他突然对我勾肩搭背动手动脚,我有些厌恶地害怕,欲发难——

      “放、手……”我气得发抖。

      “略略略略略不放不放不放不放就不放,呀!伯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救命啊!!!‘谢氏’打人啦!打人啦!!没有天理啦!……”

      彩霞红,夕阳晚,嬉闹声渐行渐悠远。

      “报告!”小跑进学堂,我俩齐声向阁内夫子请安道。原本纷乱的游人早已被摈退,结界重开,透明地,毫不遮碍天空的蔚蓝,白鹭的纯元。

      这是座亭阁式单楼层的建筑,窗门洞开,室内敞亮豁然,秋香色的竹帘遮阳,玉白纯净的薄幕乘风,风一吹,袅袅清新,叫人心情舒朗。室内白壁之上皆寻空挂表古今圣贤之名言警句,诸如什么: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饭可以一日不吃,觉可以一日不睡,书不可以一日不读”

      “浪费别人的时间是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慢性自杀”……

      这些我都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不厌其烦了,饶是挂表上那些黑糊得看不清头脸的知识分子半夜摸进我梦里,我都能指着他们鼻子大喝一声“尼玛!孔子!我草!鲁迅!”火眼晶睛分毫不差的叫其原形毕露!

      你不知我:高冷其表,闷骚其内。

      忽地,一帘临镂花窗之玉幕飘忽至我耳畔,耳鬓厮磨般令我一阵酥软绵痒——很奇妙的感觉。

      “请进。”夫子白须朗身,仙风道骨,唇齿含笑,道貌岸然。

      我前脚刚一踏进门阁——惊悚也!一眼扫去百花齐放!百花齐放!

      ……

      我吃力的寻寻觅觅……结果全班只有我、谢逸、包括夫子……还有一个穿藏青色衣服……一共四个男子!只四个男子!

      折煞我也!我惶恐、我惶恐 ……
      谢逸大喜、谢逸大喜……

      我木然的寻个空位置坐下,临窗的位置,我需要透透气吹吹风。

      “好,虽然人还没到齐……(夫子一摸桌上琉璃镜,木讷呆板的往鼻梁上一架)……哦,还差一个啊?那我们今天就不讲课了。”

      我无语,这都夕阳西照了,只能上晚课自习了,还讲什么课?继而好奇地用余光往后一打量:最后一排的确空一个位置。什么人啊,考上尚优了就自以为了不起能随意妄为了?不学无术。

      “好啊,下面听我来讲……(夫子习惯性的一按镜架),既然今日我们相聚于此,便证明了,你们确乃人中之翘楚、生中之龙凤。无论你们曾经,来自哪所学堂,今后,我们都将交道于此。尚优,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自古以来,便是多少名人能士的孕育之地,比如大家所熟知的‘苏大才子’、‘李之诗仙’、‘少林野老’……而我……惭愧惭愧,我就是‘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写下《悲农》诗三首被世人争相传颂并载入青史声名远扬的诗人李绅! ……”他说话常爱断小句,并于每断的最后一个字上扬其声,以表肃重,每断开,又常自镜片上空处窥眼瞪察我们,以审查我们坐可正?神可聚?听可懂?

      不知是不是修真界历来之传统,每开学,各夫子必假借宣扬学校之名炫耀已功,生怕自己垂垂老矣无人问津。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气节高然的学生吗?

      “…………尚优校训,每个人,都要一字不差的能背能默!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抽查!不能达标者,轻则抄写百遍,重则遣退出院,可有听清?——先听我念一遍,咳,‘尚优校训: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时蚤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共四百八十四册,需谨记在心,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听到这里,斜坐在我左上角的谢逸小声嗟叹一声:“啊?……”

      等不及他发作,我赶忙以食指在桌几一杯皿内蜻蜓一点,运势将清水化实弹飞至他脖颈。

      果然,损友必须拒绝。

      他一凉,脖颈一缩,已闭嘴。好险,不然就他那婆妈埋怨嘴,罚抄百遍都是小事!

      我这厢却严肃以待,既关乎校训校纪,能修身长志,需一字不漏,我便一字不漏,需一字不差,我便一字不差。

      “下面,由我宣读,今年,考入我尚优的,优秀才子才女成绩排名,大家掌声以表祝贺!”

      众人唱个诺便鼓起掌来,掌声杂乱,更像是不满和发泄。

      我心跳加速,我兴奋我兴奋,我激动我激动,我双手搓紧,细汗潸然,我心中莫名傲骄:第一名是我是我,这位百战常胜的赫赫将军,连喝酒都不误发挥的人间再世李太白!

      外表却是一幅天崩地裂无所感,淡泊名利气高然,凡人勿扰摒退千里之外的漠然。

      “〔第一名,姑苏佚氏佚伯可,文科九级,武科八级。……嗯嗯(夫子满意的抚须点头),不错不错,此子大有前途也。”

      我窃喜。

      “佚伯可是哪位?站起来让老夫瞧瞧。”

      我脚尖撑地,正欲挺身而起。

      “夫子啊!是我是我呢!在这儿在这儿我在这儿!我就是姑苏佚氏二公子佚伯可。”谢逸右手抻脖子先我一步嬉皮笑脸的夺噱争宠道。

      我大惊我大失所望!

      我悔……

      “哦,好好好,好好好,潇洒人才不拘小节,老夫钟意!老夫钟意!”夫子笑得满脸褶皱一团,灿烂过了头。

      我眼睫微微颤乱,浑感难受——
      (君子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小人好争利,昼夜心营营;君子贵知足,知足万虑轻。凡人我之际,须看得平;功名之际,须看得淡……)
      和尚念经一般地、糊乱错杂地,自我麻醉、自我解脱,胸中不平,以口来抚。

      我竟沦落至此?这古今思想之鸦片,关键时刻无奈地、仓促地构布出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宁静祥和只为麻醉我这般的慌乱逃徒。

      我受用。我的心仍愤懑不平,我的嘴却已满足。

      “〔第二名,西蜀郑氏……〕”

      西蜀?
      啊!
      是她了?!
      我忽然心中幽幽畅快期待,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鸦片?

      “郑嘉清,文科七级,武科……”

      来了来了,
      小贼终于昭然于世!

      “六级,嗯……(夫子略一皱眉)郑嘉清……”

      “夫子好。”夫子正欲发问,前排忽端立起一个亭亭少女,应兴自我介绍。其女白衣蹁跹,若浴水之杨花,笑颜……夸张,仿佛在演戏似的。

      她故意瞥了谢逸一眼。

      忸怩作态。

      李夫子依旧孜孜不倦的念道:“ 〔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仿佛这是他唯一的工作,格外珍惜般一字一句的念叨。

      我已无心去听。

      一个个的都站过了。没有看到她……没有看到她……还是没有看到她,甚至没有听到一个满分……

      我望向窗外,旁的声音忽然都隐匿了去,帘卷飞花,东风柳斜,偶有蜻蜓,荷尖点立。

      “请谢逸站起来一下。…………谢逸?谢逸到了吗?……请谢逸同学站起来一下。……”

      帘卷飞花,东风柳斜……

      “啧!吁咻咻咻”我扭过头来,忽见谢逸朝我撅嘴作惊慌状。

      我:“…?…”

      他向我使眼色。

      我:”…??…”

      “请谢逸同学站起来一下!”夫子已经不耐烦了。

      突然,我火点电触般猛的意识到——我!现!在!才!是!谢!逸!

      “报……夫子,我……我是谢逸……”

      学堂忽一阵哄笑,不知何意。

      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在我的身上,我被钉在羞耻柱上。

      我窘迫尴尬!窘迫尴尬!……涨红了脸……火辣辣的……

      “……(夫子狠抚镜框)你就是谢逸?!呵,好个‘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成绩成绩垫底,摆谱摆谱第一?!……你、给我去后面站着!第一节课都没上就这么不愿听老师讲话了?!这还得了?!以后眼里只怕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

      谢逸在前面掩嘴狂笑。

      我羞愤、我羞愤……

      “我下课就去传音给你父亲!我定要找谢文龙讨个说法去!”

      谢逸闻言脸色大变,轻窜而起,破口道:“诶!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别这样啊?”

      我:“……?!”

      他语气有些怒怼,许是又忽然想起什么,话尾旋又舔了点戏谑的迁就。

      众人心头跌宕起伏。

      李夫子懵兮,他当然懵兮了,诸如‘老头子’这种市井气息横然的话,他一个久居藕花深处避世的梨园子弟又怎能理解?

      不过,毕竟混世七十载,语气是好是坏他不可能全无所感。

      果然,他旋即怒问谢逸“你、....你什么意思?!”他震惊得颤抖。

      谢逸这厮玩大了……

      饶是顶着关系户“佚伯可”的名,也遭不住这般肆无忌惮啊,何况谢逸这目无长幼尊卑的嚣张语气。

      全堂忽然被吓得鸦雀无声禁若寒蝉,连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不知是不是急中生智,我这时却思如泉涌,急忙正色道,“万寿无疆之谓老,顶天立地之谓头,父母天地又谓之子,简称‘老头子’。”

      李夫子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喜出望外!仿佛已经禁欲太久久别经年没有听过这般卓越的阿谀奉承了。

      忽地掌声雷动,还有妹子嘤嘤呖呖的尖叫声。都是些见风使舵快的聪明人。

      我和谢逸相视一眼,仍是紧张。

      “哈哈哈,好!好!好!‘老头子’好,‘老头子’好,老夫很是钟意!老夫极其钟意!……(他忽然侧过身来望我一眼,那眼神,兴味盎然妙不可言)好好好……(他面容灿烂反复品味)以后,同学们,最好都尊称我为‘老头子’,尊称积极的同学就免去抄校训罢……”

      老头子话还未说完,满堂早已欢呼雀跃更有甚者噗嗤朝弄笑出声来。我心下也终于吁了一口气。

      “免抄是免抄,还得看你们的表现。不过,背还是必须得背的!学生不背校训算什么学生!”

      “啊?”有得寸进尺的听到就抱怨了几声。

      “不许‘啊’!”眼下,饶是呵斥般的命令也无端添了些老顽童的可爱。

      这是病,得治!

      “对了……”老头子没完没了,视线往卷轴上的成绩单下扫去,忽然眉头一皱,额上陈皮皱纹索性挤成一团,正了正琉璃镜架,缓缓道:“嘶……这还有个满分?!不错啊,叫浪戾?浪戾,请西蜀郑氏的浪戾站起来一下——”

      我心一跳,来了!

      既然我前排的人都已经站过了,那么——我向后边微侧过头去瞧,动作幅度不大,不知是我这一轻微举动领导性太强,还是都很好奇,全班学生竟齐刷刷怔怔向后瞅去——动作幅度惊人,惹起一阵猛烈的窸窸窣窣。

      无人应声站起,有好事的学生左顾右盼,麻雀似的,动作滑稽。

      “请浪戾同学听到站起来一下……”这次,夫子倒更有耐心了。

      良久无应。

      我暗自奇怪,都是西蜀郑氏的人,怎的她不姓郑?

      “咳咳,请……”夫子轻咳一声以缓解尴尬气氛,耐性不消,还欲发问。

      “夫子,”前排忽地有女同学举起手来,似乎有话要说。

      她……她好像是第二名的郑嘉清。

      夫子向她扬眉,示意请讲。

      “夫子,浪戾……浪戾她昨天和父亲吵了一架就气着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家里都在找她……”她说话时轻轻捂住胸口,幽幽蹙眉,似乎伤感。

      她为什么要说得这样难听?难道不知家丑不可外扬?这样背地里说自己家的人岂不是掀开肚皮给外人耻笑?

      夫子闻言作思索状,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释然道:“哦,哈哈哈,怪我怪我,我这‘老头子’老糊涂了,是了,先前郑宗主的确和我请过假,我竟然给忘了,怪我怪我……嘶……不过,郑宗主好像只说是他叫嫡长女浪戾去了趟姑苏佚氏取样重要东西,并未说什么吵架不吵架的……你这……”夫子不解,当然,比起一个宗主的亲口相诉,这突然窜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说的话还不足以让这位久经人事的老夫子动摇。

      那位郑嘉清忽遭反问,有些窘迫和不安。

      “啊!对的对的!郑伯父确实叫浪戾来我家取东西的,他和父亲通‘风灵耳’的时候我还正巧在旁边喝茶呢!不过,这位姑娘说的我看也并非捏造吧,谁还没个隐情,没个糊涂时候?”谢逸这时嬉皮笑脸的窜出来打圆场,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圆滑的,两边都不得罪!

      可是,这不可能啊!我在家的时候父亲根本没有和西蜀郑氏宗主通过‘风灵耳’!并且还因为不知名的突然考了满分的西蜀女娃责骂训斥我,这一个个的,究竟唱的哪一出?!

      “嗯,的确这样就好,”夫子不再追究过问,“只是这个浪戾偏科也太严重了!怎么武科满分文科就就只有区区四级,连及格线都没达到?!我们尚优可不收不过级的学生。虽说是破格录取……算了算了,那什么、(他指了指谢逸旋即抚额发愁)你你你你叫什么……”

      “‘佚伯可’!”谢逸高声答道。

      “对对对,就让那个什么浪戾坐你旁边,你好好辅导一下人家。待文科上来了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到时候为我们尚优在比武大赛上夺个头筹也是争光了,别给人家说出去咱们尚优的武科天才文科不及格,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不能再知道了!学生定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为母校争光!”他偷着乐,忽然扭过头来瞅我一眼,微笑着。

      我一不小心与他视线对接,悚然。

      他笑容意味深长地望定我。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我慌忙游闪退避,心虚不是滋味。

      他知道多少?

      他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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