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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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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王府门口,趁着祁赞发愣的时间,康鸣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尽管康鸣一再反对,可从第二日起,祁赞还是让人偷偷跟着康鸣。
每日早上先随他一起进宫陪皇上读书,出宫之后再陪他去礼部工作,并且把康鸣整日见过谁有没有受过什么欺负都一一汇报给祁赞。
从那日起,康鸣对祁赞越发冷淡,几乎避祁赞如蛇蝎,纵是连做戏也不愿,每日虽然仍旧会回到王府,可却从不曾和祁赞说过半句话。
祁赞每次都要想方设法逼着康鸣和他说说话,有时真的逼急了,康鸣才愿意同他呛几句。
这日康鸣和往常一样一大早便进了宫,在书房里等着祁思上完早朝来和他一起读书。
却不想他正练着字呢,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往常完全不同,像是有很多人要一起进门一般。
康鸣感觉不太对劲,刚要收拾东西,书房的门便被季如海推开,祁赞和祁思并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群大臣。
康鸣慌张地连忙站了起来,冲着祁思说道:“陛下有政事要处理,我先……”
“阿鸣留下吧。”他话还没有说完,祁赞便朝着他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亲密地替他正了正衣襟,低声道:“莫说你现在也算是礼部的官员了,就算没有为官,朝中的事也没什么是需要瞒着你的。”
他声音不大,可屋子里的人还是把他的话全听了个一清二楚。
祁思就站在一旁,更是字字清晰入耳。
“皇叔,这么多大臣都等着呢,说正事吧。”祁思听不下去了,开口提醒祁赞。
祁赞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拉着康鸣坐下了。
甚至还又拉起康鸣的右手摆弄了几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地问:“好像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是不是这几日施针有了些效果?”
康鸣有些厌弃地皱了皱眉,小声道:“我还是先出去吧。”
可祁赞拉住了他的手,看出他有些生气了,并未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对还站在屋内的大臣们道:“这次加开恩科的事,诸位有什么意见?”
康鸣原本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偷偷溜走,听到祁赞这话,突然又坐了回来。
“老臣以为,朝廷如今人才紧缺,此次恩科考题应侧重于策论,选用既快又稳妥的方式为朝廷选拔出最顶尖的人才。”杜裕微先开口说道。
祁赞点了点头,“那各地的考官选任则要万分慎重。”
说完,祁赞又偏头看向康鸣,捏了捏他的手掌,轻声询问:“阿鸣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康鸣愣住,“我?”
祁赞莞尔,“你从前不是最想通过科考入朝为官吗?如今倒不用走这些没用的形势了,但若是你想,出去做个监考见见世面也未尝不可。”
这简直是为康鸣开了一扇天大的窗,纵是康鸣如今和祁赞的关系已经僵硬到了极点,可乍一听到这话,心潮还是止不住地开始澎湃。
那是科考的考场,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想要踏入的地方,哪怕不是以考生的身份,可能进入贡院走上一走,康鸣也觉得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
可他马上就又清醒过来。
屋子里站着的,除了各部的高官和杜裕微这个宰相之外,还有学识渊博的各位学士,哪里轮得到康鸣去做考官?
“还是算了,康鸣才疏学浅,自己都还是个见习官员,没这个资格。”康鸣难得有些羞涩,低着头小声和祁赞说。
这还是这么许多天以来,康鸣第一次和祁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祁赞脸上的表情顿时都柔和下来,就知道这个法子果真能哄得康鸣开心。
“臣以为不妥。”说话的人是国子监博士李齐夫,之前康鸣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他还曾经向祁赞告过康鸣的状。
祁赞一听有人反对,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哪里不妥?”
李齐夫就是个老学究,除了读书之外的人情世故一概不通,此刻竟也没看出祁赞的脸色,仍旧硬着头皮反对:“老臣以为王夫年纪轻资历浅,书都没有读过几天,不适合担任考官这么重要的职位,应选取朝中学识渊博的官员,否则难以服众。”
李齐夫这么一说,康鸣更加觉得脸上发烫无地自容,甚至觉得祁赞特地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举荐他为考官就是为了羞辱他。
一时间康鸣的气也上来了,又想开口离开。
祁赞却不给他起身的机会,突然重重地冷哼一声,眯起眼睛沉声道:“李齐夫,你说出这话,到底是觉得王夫难以服众,还是觉得本王今日坐在这个位子上难以服众?”
李齐夫眨了眨眼,这才突然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在了祁赞面前,颤声道:“是老臣说错了话,请王爷责罚。”
康鸣臊得我满面通红,觉得祁赞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正为难的时候,却又听祁思道:“李博士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若论学识资历,康鸣确实没有资格参与恩科,可他陪在朕身边伴读已有两月有余,恩科本就是天子恩赏,让康鸣这个天子伴读代替朕下去参与恩科为朝廷选拔人才,朕觉得并无不妥。”
康鸣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祁思一眼。
祁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头看向他,冲着康鸣轻轻笑了一下。
祁赞自然也察觉到了二人的小动作,脸色顿时又黑了一度,用力捏了一下康鸣的手。
康鸣吃痛地皱了下眉头,不高兴地瞪了祁赞一眼。
祁赞先是怔了一瞬,马上又在心底自嘲地想,他如今真是被康鸣吃得死死的,若是旁人敢当众对他这么无礼,他定是要发作责罚的,可被康鸣这么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他却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已经把康鸣看得如此之重了。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那些官员哪里还敢发表什么意见,表面上说是要征集大家的意见,最后却还是变成了祁赞的一言堂。
等会议散了之后,祁赞并未急着离开,等那些大臣们都离开之后,他才和康鸣商量道:“阿鸣先出去等等我好么?我还有些话要同皇上说。”
康鸣一惊,下意识以为祁赞是要为了刚才祁思替他解围的事发难,连忙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背着我的吗?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康鸣虽然已经比刚嫁入王府的时候成熟了不少,可在祁赞面前却仍旧是个透明心思,不过一个表情,祁赞就知道他心底所想。
“那便当着你的面说。”祁赞顺着他,转而对祁思道:“方才多谢皇上替阿鸣说话,只是阿鸣是本王的王夫,有什么事自会有我替他解决,就不劳烦皇上了。”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康鸣心想幸亏他刚才没有听祁赞的话出去,不然恐怕此刻祁赞对祁思说的话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还不等康鸣替祁思说话,祁思自己就先起身走到祁赞面前,垂眼看着坐着的祁赞,声音里难得带了寒气,“皇叔自是有能力替阿鸣解决所有的事,可前提是那些让他觉得为难痛苦的事,不应该是由皇叔一手造成的!”
因为从小便跟着祁赞同那些权臣贵族厮杀,所以祁思打从心底敬重祁赞,平日里任人说他软弱也好,无能也罢,他心里知道祁赞都是为了祁氏的江山着想,从来也不曾真正同祁赞吵过。
哪怕是上次接康鸣进宫,祁思也始终因为这份敬重不曾同祁赞撕破脸。
方才这件事,祁思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可以坐在这龙椅之上享无尽孤苦,可他忍不了康鸣也如他这般被祁赞任意摆弄。
“你口口声声保证从此再不会辜负阿鸣,可刚才的事,你真正替阿鸣考虑过吗?你知道把他在诸位大臣面前高高架起,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吗!”祁思一声高过一声,显然是气急了。
但此刻康鸣却不敢开口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等于给了祁思什么希望。
祁赞一直沉默着看祁思发怒,直到祁思说完,他才莫名其妙地笑了。
同时牵着康鸣的手站起来,看着祁思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是有朝一日,能为了国之大事同我这般据理力争,你才有资格在我面前谈论如何才是对阿鸣好的。”
祁思惊讶地看着他。
祁赞却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不由分说地拉着康鸣便往外走。
康鸣只匆匆回头看了祁思一眼,可刚一对上祁思带着希冀的目光,他又赶紧转了回去。
直到祁赞拉着他走出书房很远,康鸣才像刚刚清醒一般想要甩开祁赞。
可祁赞却死死牵着他的手不放,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委屈极了,怨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你难堪?”
康鸣干巴巴地舔了舔嘴唇,原本很笃定的答案,却又在此刻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