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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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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进本以为他说出这话就能吓到康鸣,可没想到康鸣听罢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直接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康进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
“我笑大少爷你天真无邪,当真相信什么冲喜的屁话。”康鸣收敛了表情,冷声道:“你若是觉得一个八字便能打动祁赞,那你大可到祁赞面前试试,看他是认我这个替嫁的贱种,还是认你这个和他八字相合的大少爷。”
康鸣表情森冷,又句句直呼祁赞名讳,直听得四周一干官员一脸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康统。
康统赶紧对着众人摆摆手,待众人离开之后,方才上前站在两个儿子中间调和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互相让一步便罢了,怎的还要在部院里吵起架来?”
“亲兄弟?”康鸣转过头看他,不过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拍了拍袖口慵懒地说道:“吵架就算了,我也没有这么闲,只是今日之事我定会同老师讲明,看看尚书大人如何担得起这个责。”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那块写着“礼部司”的牌匾。
康鸣不但成了天子伴读,而且又拜入了杜裕微门下,这已经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
此刻他当着康进的面故意搬出“老师”来,就是想让康进看清楚他的身份——即便没有了献王夫的头衔,他也照样能压康进一头。
康进从小就习惯了骑在康鸣头上欺负,何曾受过这种气?看着康鸣这趾高气昂的模样便心生烦闷,忍不住上前想要教训他几句。
好在康统看除了他心中所想,赶紧抬手按住了他,眼看康鸣转身要走,康统连忙快步上前,在康鸣耳边低声道:“阿鸣随我来一趟吧,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康鸣对此到不意外,回头又看了康进一眼,便随着康统进了不远处一个单独的房间。
带着康鸣进房间之后,康统也不急着开口,先邀康鸣落座,又翻出他私藏的好茶给康鸣沏上,可看到康鸣一直没有动作,他才叹了口气坐在康鸣身边。
“我知道,从小到大都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娘。”康统羞愧地说道。
康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接话,生怕一张嘴就先笑出声来。
他苦了将近二十年,从小到大都没有得过半分疼宠,如今就因为祁赞扳倒了房氏,重新掌控了朝中局势,所有人都便开始对他恭敬起来。
康鸣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沉痛的悲哀。
“阿鸣,为父知道你恨康家,可就算再恨,你也别忘了我们才是你的血缘至亲。”康统字字恳切,“献王如今就算再疼爱你,可伴君如伴虎,若是他哪天对你腻了烦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鸣不耐烦地抬眼看他。
康统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万不可一颗心全都抛给献王,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从前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为父不忍心看你再跳进火坑里一次。”
康鸣听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无非就是房敏思倒台之后,康统这个礼部尚书做得战战兢兢,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被祁赞收拾,倒不如主动出击,最好能拉拢康鸣里应外合。
再做第二个房敏思。
“说够了吗?我第一天来礼部,还想做点正事,就不和尚书大人多寒暄了。”康鸣没有给他好脸色,冷着脸起身便离开了。
康统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举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康鸣在礼部部院待了一整天,尽管藩使司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机构,可在这里还是能接触到他从前接触不到的一些典籍。
只要一翻开书,康鸣便看得入了迷,直到礼部的大人们都陆续离开,方才有人走近小声叫他。
康鸣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不等说话,来叫他的人便先说道:“献王殿下在部院门口等候王夫多时了。”
康鸣一愣,随即不耐烦地皱紧眉头,“你去告诉他,我还想在这多待一会,让他一个人先回府吧。”
“这……下官不敢。”那人一脸为难。
康鸣心生烦躁,在这里看了一整天书的好心情突然全都散了,可他又不能让别人为难,只能磨磨蹭蹭地把案子上的书都收拾了一番,这才不情愿地往外走。
刚一跨过大门,果然就看到祁赞站在门口等着他。
见到他出来,祁赞眼中明显写满了欢喜,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以为你中午就会回来,结果一直到天黑也没见到你的人。”祁赞见到他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拉过康鸣的右手放在掌心里摩挲,仿佛只有感受到康鸣指尖冰冷的温度,才能让他心安。
康鸣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着脸往前走。
祁赞倒是不在意地笑了,他的小野猫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若是有意讨好他,才让他觉得难受。
祁赞护着康鸣往外走,还来不及询问康鸣第一天工作得如何,便突然听到一阵腹鸣。
二人皆是一愣。
“你中午没有回府,便也没有用过午膳?”祁赞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皱紧眉头谴责康鸣。
康鸣脸颊现了些微红,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仍旧嘴硬道:“我又不饿。”
康鸣之前受过重刑,底子本来就差,身体又亏空得厉害,就是好生养着,祁赞都怕养得不好,怎知他自己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居然一出了王府的大门便连饭也不记得吃。
“从明日开始,我便派人跟着你一起来礼部。”祁赞快走几步,拉着他上了马车,不容置喙地说道。
康鸣不满地看他,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冷声道:“不需要你管。”
祁赞也拉下脸来,这还是康鸣归来以后他第一次对康鸣冷脸,“其他事都能依你,这件事不行,你年纪还小,若是不趁现在把身体底子养好,等以后——”
“祁赞!”康鸣气冲冲地高声打断了他,“你到底要虚情假意到什么时候!”
祁赞愣了一瞬,“虚情假意?”
“我是死是活,你真的在乎吗?把我害成这样的人不正是你吗?”康鸣气愤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康鸣捏紧了手指,右手马上传来了无力的感觉,他又强迫自己慢慢松开拳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明明可以像之前一样继续忍下去的,不就是陪着祁赞继续演一出自我感动的戏码吗?祁赞能做到的,他一样做得到。
可今日见到康统对自己献媚,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在康府受过的那些欺凌,他就忽然忍不下去了。
人人都可以欺辱他,人人都能利用他,人人都不在意他的死活,到如今,却又人人都要来巴结他。
祁赞看着康鸣气得面色绯红的模样,心里不可谓不痛,可却又隐隐感觉高兴。
自从他把康鸣从宫中接回来,康鸣整日冷着脸对他假意顺从,祁赞甚至已经忘了,他本来就是这么个野性子的小猫。
“你怨我是应该的。”祁赞扯起一抹苦笑,又去拉康鸣的手,却又被他甩开。
祁赞也不在意,只深深望着康鸣的眼睛,开口时居然还带了些笑意,“宝贝,你要是愿意同我这样说话,就是整天骂我,我也求之不得。”
他表情轻松,可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卑微。
从前他处心积虑想拔掉康鸣尖锐的犬牙,没想到自己竟还会有一日求着康鸣咬他一口。
“献王殿下真是病得不轻。”康鸣讽刺道:“我还真想看看,王爷这款款情深的戏码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祁赞的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可马上又调整好了情绪,哄着康鸣道:“那你便要全都听我的,明日我派人跟着你,不单是提醒你按时用膳,你遇到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护着你。”
虽然料想康统如今没有这个胆子再欺负康鸣,可祁赞还是怕康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对了,我今日在部院见到康进了。”康鸣又突然说道:“你猜康进提醒了我什么?”
祁赞先是一愣,随即才想到康进正是康统的嫡长子,“可是让你受了什么委屈?”
康鸣摇摇头,声音不知怎么竟有些沙哑,“他说,原本应该嫁给王爷冲喜的人,应该是他的。”
祁赞呼吸突然一窒。
却听康鸣又接着说道:“要不是他提醒,我自己都快忘了,其实王爷一开始就想要一条像我这样随便给一块肉就能乖乖听话的疯狗,所以将错就错认了我这个王夫吧?”
祁赞徒劳地张了张嘴,一股寒气从心口缓缓冒出,却说不出半个辩解的字来。
他当康鸣是个小傻子,随意编个故事便能骗得他全心全意,却不知若不是康鸣心甘情愿掉进他的陷阱,他哪里会有机会一次次将康鸣推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