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病 ...
-
那天下午，天气状况突然变得很差，有沙尘，天空异常的黄，太阳躲在云层里，连窗上都染上了一层黄色。
整个世界都让人感到非常压抑。
手机上的天气app建议不要出门。盛安月倒了杯白开水坐在沙发上，昨晚熬夜完成了工作，没睡多久就被生物钟叫起来了。
不过今天难得在家里休息，她喝了两口水，刷着iPad上的新闻，旁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嘀”了一声，她放下iPad。
透明的水杯在桌子上孤单的立着，里面的半杯水微微咣当了两下……
头疼欲裂，身上也仿佛在隐隐作痛，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身体机能的警告。
盛安月带上口罩和帽子，穿着长袖长裤出了门，直奔医院。
一定是检查出了错，她才二十八岁，怎么可能得了胃癌？
……
怎么可能呢？她才二十八岁啊。
盛安月失魂落魄的从医院里出来，她回想起之前腹部确实时常有些不适，偶尔还会有点恶心，但她只以为是饮食不规律导致的普通的胃病，虽然有打算去做个胃镜，却因为工作一直在拖着。
结果这次体检完，已经是胃癌中期。
医生说造成胃癌的因素有很多，问到她的近况，她说，她的生活大部分只剩下了工作，饮食不规律，爱吃辛辣食物，不抽烟不喝酒，一个人生活。
“心理状况怎么样？”
“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感觉到孤单和厌恶，不太与人交往，人际关系紧张，喜欢把不开心的事情埋在心里。”
“最近有失眠吗，体重是不是下降了很多？看你很瘦。”
“偶尔吧，睡不着的时候我会吃安眠药。体重没怎么注意过。”
“你知道中期患者会表现出焦虑、抑郁、失眠等症状。我想，你的心理问题有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而开始封闭自己不愿意与别人沟通。我建议你能够放松自己，工作什么的先放一放，住院配合治疗。积极的心态对后续治疗有很大帮助。”
“……我还能活多久。”
“我没法断言。如果后续治疗积极，没有转移的话，5年也有可能。手术是最佳治疗方案，手术之后能否治愈,需要进一步治疗,同时还要进一步定期随访,一般中期的胃癌术后都需要进行正规的化疗……”
盛安月坐在车里，回想起和医生的对话，头埋在方向盘上久久不动，然后抬头定了定神，油门一踩，驱车开回了盛家。
一路开到别墅区，她停在车库里，看见了小叔叔的车，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下了车。
她握着门把手，在直接开门还是按门铃之间选择了按门铃，也许是因为生了病，她做事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来了……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杨婶有些惊讶，“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你看我都没准备你爱吃的。还有，家里来了客人，……”
盛安月摇摇头，“没事，杨婶，不用在意我，我很快就会走的。”
“唉，小姐，你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都好久没好好看看你了，你瘦了好多，你今天留下来吧，我给你煮完粥喝。”
盛安月握了握她的手，刚想说些什么，感觉自己的胃部突然作痛，她按住了自己的胃，“杨婶，谢谢你……”
杨婶从盛安月能记事起就在盛家工作了，家里的饭都是她做的，当初盛安月上大学期间在学校住，大三实习到正式工作都一直住着公司分配的公寓，说来突然很想念杨婶做的饭菜。
“好，杨婶我想喝碗薏米粥。”
“好好，我这就给你去煮，小姐你快进去吧，小小姐她男朋友今天过来了，还有蔺先生也在。”
盛安月松开捂着胃的手，换了拖鞋，理了理衣服下摆，进了门。
“……哈哈哈，这孩子就是容易害羞，不过张晨，我们安云可没受过苦，阿姨相信你能照顾好她，对吧。”
“会的盛姨。”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越的声音响起。
盛安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这才想起，张晨是她目前负责的竞标项目对手公司团队里的一个实习生，不久前他们和目标公司谈判的时候有交流过。毕竟同样主攻芯片开发方面，难免会有需要竞争的地方，但是两家一向是友好竞争。
不知道张晨怎么会和盛安云交往，貌似他们也不在同一个学校，盛安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她出现在大厅的那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有些尴尬，盛安月头脑发胀，不知道怎么说，说她得了癌症，活不了五年吗，甚至于以后的日子都得在病床上度过了。
她说不出口，话在嘴边，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她一句也发不出来。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盛安云欣喜到，“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是来看我和张晨的嘛，我和他要订婚了。”
“恭喜，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我来是想说……”
“这次回来干什么？这么久不回来，我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了。”盛母坐直了身体，不耐的打断，面色冷淡。
盛安月沉默了，“最近一直在忙工作的事，前几天才出差回来，妈。”
“安月。”蔺兰淮和盛父从楼上下来，好像刚谈完事。
“爸爸，小叔叔。”
“坐，格成那边是你在跟吧，谈的怎么样了？”盛父淡淡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
盛安月看了一眼张晨，“谈的差不多了，格成还在做最后的决定。”
张晨开朗一笑，“师姐别担心，这次一定是被你们拿下了。”
“师姐？”
“师姐你又忘了，我之前介绍过自己，我也是Q大的。”张晨无奈地看了一眼盛安云，又看向盛安月。
“好了，难道你们只有工作可以聊了吗？安月，安云要订婚了，你现在才知道，这已经很不对了，她可是你妹妹。我也不想管你什么，但是你看看你的年纪，不年轻了，二十八年一次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你想单一辈子身吗？你毕竟是女人，结婚生子这种事早考虑早好，我给你相……”
“小姐，粥煮好了，趁热吃吧，夫人，您要来一碗吗？”杨婶有些心疼盛安月，担心她又要很久不回来，没忍住打断了盛母。
“谢谢杨婶。妈，我不想谈这件事，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说，还有二十八还很年轻，也许，有些人只能活到这个年纪，还有比这些事更重要的。”比如健康。
“能有什么事比结婚生子、选择一个合适的另一半更重要？那是你自己未来的人生，你不好好把握，将来有的后悔。”
“好了，令宜，你让安月把话说完。”盛子琛开口。
“妈，为什么每次你对我只有不停的抱怨？我们之间就不能像你和盛安云那样相处吗？”盛安月拌着粥，慢慢说。
“安月，胃不舒服吗？”蔺兰淮才说了今天见到盛安月的第一句话。
盛安月松开捂着胃的一只手，“我今天来，是想说，我生病了。”是胃癌。
薛令宜这才动了动身体，微微倾身看向盛安月，掩饰住有些紧张的神情，又不好意思主动询问，看了眼盛安云。
“到底怎么了姐姐？”盛安云感受到盛母的注视，问道。
“我，我得了胃……胃炎，爸爸，我想休息一段日子，工作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可以转交给另一位负责人。”盛安月艰难的开口，最后还是不能说出“癌”这个字，临时改了口。
“什么胃炎，急性的还是慢性的？”
“慢性萎缩性胃炎，我想好好休养。”
“把工作对接好，请好假，回家里休息吧，杨婶也好照顾你。”盛父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胃病我知道，都很难受，和你说工作不要太拼。”盛母急急开口。
“不了，爸妈，我想去马来的海边别墅那边休养，顺便放松一下。”
“一个人怎么行，没有人照顾……”
“没事妈妈，我一直是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就过成这样？不行，……”
盛母突然的关心让盛安月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无奈，现在被消极情绪侵袭的她在心里想，一切都已经晚了。
难道世上的父母都是这般吗？
她与她的父亲之间的话题只有工作和工作。
当她期待母亲关心的时候她给予你的只有仿佛没有尽头的抱怨。当你学着放弃，决定不再期待的时候，他们又用紧张的神情看着你，对你表示着他们以为的爱。
她很少愿意说一些故意刺痛别人的话，但她真的很想说，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一个人人生的延续，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附属品。
以前的日子，她看似在与其他人作斗争，事实上，她却一直在伤害着自己，过度透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
她猛然惊觉，这二十八年间，她唯一锲而不舍去追寻而不得的，只是来自她珍重之人的爱。
因为不可得，所以挣扎、逃避，同时仍在苦苦执着着能够与他们的目光心灵交汇。和他们斗了这么久，憎恨着又爱着他们，最后以自己的沉沦为代价。
……
“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安月。”蔺兰淮还是习惯性地想摸盛安月的头，盛安月下意识躲了过去，蔺兰淮手停在半空中。
盛安月佯装害羞，“小叔叔，我都长大了。”
蔺兰淮这才笑笑，“我都忘了。”
“小叔叔，我想一个人去，想好好看看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