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借幽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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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浅浅一笑，平静地和江霖月讲起话。
“我的主人是沈长风。满室的画都是他对长乐公主的思念。他的墓误打误撞修在龙脉上，当时他只是喜欢那片不知是哪个朝代留下的桃林。那里的老树都已经长满了树脂，不怎么开花了，每年也就结几个果子。后来长出来的桃树，不是只开花就是结又酸又小的桃子。那些树到了春天，花开得很好，每年去的人很多，多是文人雅士，赏花作诗。每到春天，他和她从燕云寺回来都会路过那片桃林。借着好风水，我这团执念竟然化出了灵。”
江霖月：“只是你灵力不足，有灵无形，没有办法离开墓室。”
“所以，我只能附在孟姑娘的身上，让她带我出去。我心中念着我主人的恩，无以回报，只希望他们来世不要因为误会错过。因此……”
“因此我顺走了孟姑娘三魂中一魂，名幽精。这才能现形在江姑娘您的面前。我时间不多，七日，若我第七日还不归还孟姑娘的生魂，她便要散去其余二魂与七魄，第一日散爽灵，第二日散胎光，胎光主生命，一旦散去，其余七魄会跟着离体，到时候她就真的……我无欲强夺她的魂，只希望成全了公子，了却了我这心事。”
洛小八跳到桌上，懒懒道：“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心愿，若是她本人不愿意，幽精也不会因你喊它一喊就跟了你走。你附在她身上，无意中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孟姑娘，这孟姑娘该不会就是孟心梧吧。”洛小八猜到了对方身份，却故作不明白，像是讲给江霖月听。她只是给了某猫一个不想理会它的眼神，明知故问，多次一举。
沈画点点头，确实是她。
“石棺内的另外一具尸体就是她。她虽然投了胎，心中却有一事未放下，便是长乐公主至死都未打开墓室中的画卷。前世，她受李宏威胁，为保孟家，求公子答应了婚事。公子为保住孟家应下婚事。虽无法许她夫妻相爱相亲，却给了她应有的尊敬。”
“洞房花烛夜，他一个人抱着长乐公主送的嫁衣坐在夜凉如水的李家台阶上，吹了一夜的风。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她欠他们的永远也还不清了。皇帝心思谁能懂，今日要让长公主绝了嫁公子的心思，明日又要她拿公子的命换孟家全府的命，让她亲手将一杯杯下了毒的茶递给他饮下。”
她不由激动起来，“好一个过河拆桥。公子他兴了大魏，却落了一个病疾而殇的下场。孟小姐多次想告诉长乐公主真相，可又不敢忘了公子的嘱咐。有一世，她走黄泉路时有一个鬼差提起他们。一个一世又一世地刻上女子的名字，另外一个一世又一世地托人抹去自己的名字。当时那鬼差直叹怪哉。那鬼差以为是一个男子爱慕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却爱慕他人的故事。”
可惜了，沈长风至死都不曾向她吐露过自己半分的深情，而李玉沁至死都不知满室画卷上的人是谁。
江霖月问她：“你是想让我算算他们何时能再续前缘？”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不过似乎都不是理由，错了便错了，作恶还是受人拿捏都是有亏于人，也只是有愧与不知悔的区别而已。终是长风无归，长沁无果。
沈画摇摇头，江霖月更诧异了，手下压着的“永相错”的纸条随着她手抬起，沾着手臂起来，而后飘落在地上。
沈画突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双膝突然着地，跪在她的面前。她的双手拽住江霖月的裙子，恳切地望着她：“江姑娘，我求求你帮帮他们。他们都是善良的人。那一世，他们为百姓做了许多，行的都是攒积功德之事，不应该落得世世相错的下场。”
“我如何帮你？方才你入梦之后，我匆匆算了一卦，沈庸与李玉沁已经重来一世，再世为人，此生他们依旧难得圆满，抹掉的名字须得刻回去，除了本人和与之相爱之人，无人可帮他们。”
“啊——”
话未说完，惊呼起。就在她想继续央求之时，突然一个身影冲她扑来，耳边传来咕哝咕哝的声音。她被一只巨兽制在身下，爪子擒着她的肩膀，“吼——”洛小八现了原形，“谁引你来此地？”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嘶哑低沉，吓得沈画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周围所有东西在他的音波中震动，江霖月也死死捂住耳朵。
“洛小八！”江霖月唤住它。
“闭嘴。”它干正事呢，莫唤兽。
江霖月被它吼了一声，立马不悦了。“叫谁闭嘴！你先起身，她如今这模样也做不了什么。连我的符咒都挨不过去。”说着一巴掌落在它头顶，她又忙撸了撸它的头作安抚，它化作胖猫模样，跳上桌子，舔了舔前爪。算了，本座大方，不和你一个孩子计较。
江霖月扶起沈画，“把剩下的话说完把？”
“我到了黄泉道，想闯进九幽鬼界，却误入了恶鬼道被夜枭拦住。它识出我身上并无恶念，放我离去。我刚回到黄泉道上就被一团黑雾堵住，雾中有人，但是我看不清。他自称他是一介野仙，经过此地，听闻公子和沁长公主的事，出于好心便好心前来指引我。他告诉我进鬼界容易，要从三生石上重新刻下的李玉沁的名字却难。他们两个人的情缘，我作为外人无法干涉。我有想过我在鬼界等他们轮回，告之真相。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七日，最多不过七日。”
沈画对洛小八说：“大人，我虽不知您是哪一位神人，若是你不信我，怕我害了你们，大可了却我的心愿之后，毁了我。我本是一团相思一团执念，带着主人的记忆在世间留存了千年，本是“无”，散了便散了吧，也不必惋惜。”
洛小八追问道：“那人又说了什么？”
“那位仙人说要我找江霖月江姑娘，江姑娘的命格不同与常人，由己不由天，可破三生石。”
“洛小八，她说的话是真的？”
洛小八清了清嗓子，“嗯。”
“看来我是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左右都饿不死。”
“......”这人是打算开始散漫懒惰了？再不敲打敲打，何年马月才能寻回她凭空消失的那两魂，它又如何向它主人交代，这天下有哪只灵兽活成它，既要保家护院，又要带娃哄娃。
“你不是天赋异禀，你需要勤加苦练。你看看，这铺子什么东西都招。上周是一只控制不住放屁的黄鼠狼，上上周是只丢了铃铛的死猫，今日又招了这么一只半灵半魂的。半年前给你的《符录》还没看完，你说说你是有多不上进……”它巴拉巴拉说不停，跟菜市场大妈似的。
她有空？这半年，她又有几日是歇着。江霖月淡定地打开冰箱，把里面的保鲜盒子都用袋子装起来。洛小八见了肉两眼放光，问她要做什么。
“给小九打包回去。”
“这里有好几斤，他吃不了那么多。”给它留点呗。
“吃不了可以喂夜枭。最近，您老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是吃饱了撑着的不用再继续进食了。前两周来了一些特殊的顾客，给的解惑费也是特殊，九只鸡，二十九只老鼠。前者全进了您肚子，后者还费了些钱请人捉走。钱是一分没赚到，反而贴了钱进去，这个月生活费要减一些。肉价上涨了，能少买一点是一点，能省则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养它不如养只正儿八经的猫，遇见老鼠只会躲在架子上喊“莫碰老子”。
洛小八堪堪闭了嘴，忙跳下桌子，在她脚边打转了几圈，讨好地用脸蹭了蹭她的脚踝。
“这个月，你勤劳点呗。安懂事长给的钱可不少，交了学费应该还剩下些。或者你转行出去捉鬼降妖可比守这破店赚钱。”
江霖月白了个眼，不理会它。
江霖月从柜子里取出针线盒和一个小玻璃瓶子，取出针，刺破了食指指腹，将血滴进瓶子里，而后再用塞子堵住。她冲里头喊了一嗓子，“小九洗好了没？”
林九应了声，抱着链子从里面跑出来，鞋子没穿，裹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就出来了。头发不住地滴着水，两只小手臂光溜溜地留在外面。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本打算七月半烧给他的衣服，与一张黄符一同烧了，衣服化作灰烬，林九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和白色短袖高兴地跑到玻璃窗户前照照，“姐姐，小九又有新衣服了。”飘到江霖月身旁，让她看看他穿新衣服的模样。
江霖月摸摸他的小脑袋，“小九，你带这位姐姐去鬼界的三生石走一趟。而后立刻带她归还生魂。”
“你成灵是你自己的机缘，我不作干涉。不过日后如何，你要仔细想好了。遇到恶灵恶鬼，我也不曾手软。”
“沈画明白，谢谢姑娘教诲。”沈画对她拜了三拜，江霖月虽知道她只是为了谢自己，却不习惯也不喜欢。
江霖月阻止沈画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我是活人，不是死人，不用拜我。”
一灵一鬼离去后，江霖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一笔没收入的生意。想想去电影院看电影要买票和听人说书都要给茶水钱，她这顶多是花了点时间，没花半分钱，不赚钱罢了。
洛小八不满地直跺梅花胖脚。
第七日，她收到一份信件，里面是人民币九百九十九块九毛九分。小时候从外婆的铁茶罐子里见过的五分和一分躺在她手里的时候，她也只能叹又浪费了九分钱，若是换了转账，她还能钱尽其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借幽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