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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甘草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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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过去了半个多月,仔细算算舜华也在镇上待了两月有余。
东陵镇迎来了惊蛰。
长明河畔的烟柳抽出点枝条来,被和风微微拂开又聚拢,天气渐暖,万物复苏,这样的天气使得舜华脱下了昔日厚重的狐裘,平日里盖着个薄毯便好,舜华倒也乐的自在,整个人都轻便上不少。
自上次谢怀搬走后,他便来朔楼来得很是殷勤,两三天便来一回,惹的周游老在舜华耳边念叨什么,谢馆主这个月来朔楼的次数快顶往常半年了!
舜华夹在两人之间也不太好说些什么,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让周游自个闹去。
不太晓得周游为什么对谢怀意见那么大。
这日朔楼又是没什么客人,舜华坐在大堂处,裹了条薄毡子,一只手撑着脑袋。昨天夜里舜华没休息好,正一点一点朦胧着眼犯困。
恍惚间,舜华好像是听见什么人在喊她。
她掀开眼皮,往上头瞥了一眼,不出意外的又看见了谢怀,许是舜华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声音里透着点懒,配上她本就娇软的嗓子,说出的话偏偏生出点慵懒娇媚来。
媚而不自知,活像个勾人的妖精。
“馆主有事么?”
娇娇的一声,跟猫儿挠人似的。
“上次同你说话时,你提起过有怕冷的毛病,正好医馆内有一帖药对畏寒怕冷有些用处,便自作主张替你煎好带来了。”
谢怀将手中提着的药盅放在面前的桌上,末了瞧见舜华身上裹着的毯子,微微蹙了眉,温声开口问她:“可是这些日子还觉着冷?”
“嗯,”舜华从鼻腔中发出声轻哼,“还是有些俱寒的,平日裹着毯子舒服些,这些天渐渐回暖了倒还好,左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不过多谢馆主的好意了。”
舜华有些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她捧起面前的盅子,浅浅尝了一口,温度倒是正好,可不同于寻常中药的苦涩难当,这盅药居然是甜的。
舜华极亲地皱了皱眉,顾及谢怀还在,又很快地舒展开来了,她低头,复又尝了口。
甜腻的味道直冲舜华口腔,径直盖住了药本事的腥苦,腻得有些过分,也有些让舜华难以下咽。
如果是寻常的姑娘家,对于甜药与苦药的选择,应该会选第一种。而舜华恰恰相反,生平最怕甜食。
舜华本想着,这好歹也是谢怀的一番心意,自己不好拂了他面子,打算忍忍,大不了一口闷了,起码先应付过去。
可这甜味让舜华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一时间也顾不上仪态,放下未喝完的药盅捂着嘴,急急地跑后厨处吐了。
待舜华走回来坐回原位时,她好像还未彻底缓过来,垮着张俏脸一连灌了好几盏茶。
可惜还是没有缓过来。
所以她苦着脸,又抿了口茶水,眸子里一片灰败,谢怀竟从舜华眸子里看出来一种,名曰纠结的情绪。
有些好笑。
“是这药还苦吗?”谢怀问她,面上一片关切不像是假的,好像适才将药吐了的人不是舜华一般,并无半点被冒犯到了的意思。
这时周游恰好从楼上下来,刚好撞见大堂处疯狂喝茶的舜华跟一脸关切的谢怀,他看了看桌上还未喝完的药,又看了看怏怏的舜华,好像明白了什么。
“馆主又来啦?”他先是冲谢怀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继续道:“馆主你可能不知道,同僚她比较怪,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太甜的东西吃了会吐。”
谢怀听了点点头,面上浮现点儿歉意,将语气放缓了缓道:“是我唐突了,原以为舜姑娘怕苦,便自作主张往里加了些味甘的药材”他轻笑了声,“没想到舜姑娘是怕甜。”
疯狂喝茶的舜华终于是缓过来一点,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她握着手中的茶盏冲谢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碍事的,我毛病比较多,又是初来此处,馆主不晓得我的一些癖好很正常,只是馆主这番心意,我可能实在是有些,呃,承受不来。”
“有劳馆主挂怀了。”
说罢,舜华又将药盏子往外推了推,送出点距离。
看得出舜华确实很抗拒。
谢怀点头,上前将药盏子收好,末了他又伸手将舜华攥着茶盏的手轻轻掰开,拿走冷掉的茶水放在一旁,仔细叮嘱舜华,让她少食些凉的东西。
舜华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总觉得谢怀有些道不明,具体是什么,她答不上来,却也乖巧地顺着谢怀的话应了。
谢怀见舜华这个反应,满意极了,日头渐斜,他在朔楼也待了好一会,便冲两人道了别。
谢怀走后,周游偷偷地同舜华讲悄悄话。
“同僚,最近馆主的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舜华觉得莫名,“不是一直如此么?”
“同僚你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像谢馆主这种瞧着温和好说话的,实际上肚子里坏水可多了,你可不要给诓了去。”
“不会吧,我瞧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游显然很不赞同舜华的话,但是转念一想,他觉得说不定是谢怀对舜华有点意思,不过看同僚这个样子,显然是不知情的,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逐给舜华留了个原来如此,我爱莫能助的眼神,回厨房捣鼓新品去了。
只留下个一脸疑惑的舜华坐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