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上班的日子》桃花谷主

5、招瘟神

　　红绸吊着我在空中飞来荡去，我听见台下传来阵阵欢呼声。

　　荡了小片刻，我的脚尖缓缓点在地上，我抬头去看柳妈妈，她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捏着手中的花枝，一边舞蹈，一边唱曲儿。

　　我在台上整整转了五十二圈，却不觉得晕。台下欢呼一片，金帕鲜花不要钱似的朝我扔来，我刚蹲下身捡了一些，便被柳妈妈推到幕后，而后黄鹂将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转上二楼时，我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也好意思叫？我出一百五十两。”

　　“两百两。”

　　“两百五十两。”

　　“一群垃圾，三百两！”

　　“三百二十两！”

　　回房后，黄鹂给我端来一碟玉露团，手法娴熟地给我捏着肩，笑着说：“姑娘真是好运气，能够得到柳妈妈的特殊关照。柳妈妈向来看人很准，今年的花魁，非姑娘莫属呢！”

　　此时我的嘴里已经塞满了糕点，无法回答，我只得转眸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我在听。

　　我吃第二盘点心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黄鹂示意我安心吃，她去看看。她出去之后再没回来，来的人换成了柳妈妈。

　　她快步朝我走来,圆润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我忽然想起在书本上学到的一个词——笑里藏刀。

　　“菩提啊，今晚来了个贵人儿，给了妈妈我很多银子，你且好生陪他玩乐，妈妈明日给你买好吃的食物和漂亮的衣裙，可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正欲开口，忽然看见两名男子自门外进来，我顾着看他们，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为首的男子着戴着半张银白面具，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颇有些冷酷。

　　他着一袭墨色长袍，臂袖以金线勾勒苍龙纹样，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高大；腰间玉挂着一块瞧起来价值连城的流苏玉佩，在暖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身姿高挑，也是一席墨袍，只不过没戴面具，但依旧一脸严肃，真是人随其主。

　　柳妈妈本想叮嘱我些什么，但见男子抬手示意她出去，只得用眼神与我交流。我知道她要说什么，点头道：“柳妈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哒！”

　　柳妈妈放心地点点头，笑着对男子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

　　门扉被人从外面扣上，男子立在原地，也不说话，只一双仿若浸了寒冰的双眼盯着我，我莫名打了个颤，有些紧张地抓起一块糕点递给他，“吃，吃块糕点，歇，歇口气儿，我，我在陪你玩。”

　　男子的目光总算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手上，语气莫测，听不出悲喜，“你手碰过的糕点，给我吃？”

　　原来他有洁癖啊。

　　于是我将糕点兜在袖上，行至他身前，“好了。”

　　他这个人着实冷酷，不理我，绕我而去，在我方才坐的位置坐下，他的小跟班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过来。”他说。

　　我将那块糕点塞进嘴里，搬来一条小马扎在他身前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孟菩提？”

　　我点点头。

　　他这个人真真儿奇怪，刚说完我的名字，又不说话了，只看着我。

　　我不能忍受他的眼神，起身，从我的枕头下拿出花绳，问道：“柳妈妈叫我好生陪你玩乐，你想玩翻花绳吗？”

　　他的唇抿得更紧了，看起来很不开心，“是个傻子？”

　　他身后的男子展开手中的画卷看了看，又抬眸仔细端详我，随后恭敬地回复男子：“主上，是她没错。”

　　“瞪什么。”他问我。

　　我将花绳收起来，揣着手，生气地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咔嚓”，他把玩手中的白瓷杯忽然粉碎，尽数掉于地上，那高挑的男子极快地掏出一方手帕替他擦拭掌心的茶水。

　　“还不跪下！”那男子疾言厉色呵斥我一声。

　　我依旧揣着手，把头别开，生气地不看他。

　　我还未生完气，男子一句“带走。”，我便被他的小跟班提在手中，出了房门。

　　下了楼，大堂里已经变了模样。几十名士兵手执长矛守在堂中，方才欢呼的客人们已经溜光，大堂里只剩下自己人。

　　柳妈妈不复方才风光模样，鬓发微乱，跪在地上求为首的兵官，“官爷啊，这群芳阁是奴家多年的心血，万万不能关门啊！你看堂里这些可怜的姑娘无依无靠，跟着奴家讨了好几年生活，一路艰辛走到今天，勉强能吃口饱饭。若是这群芳阁倒了，她们该怎么办啊？求求官爷了……况且，况且奴家本不知那姑娘是天女啊！”

　　诸位姐姐齐齐跪在身后，纷纷低声附和，不停地用帕子抹眼泪。惨不忍睹。

　　我欲挣脱男子的手，却被他牢牢拽住衣领，脚不着地，只得大声喊道：”柳妈妈，这是怎么了？”

　　柳妈妈看向我，眼神复杂，随后爬过来，不住地给我磕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话。

　　见我毫无反应，便又去求那戴面具的男子，刚伸手拽住那男子的袍角，便被他的脚尖挑开手，他冷漠地道：“别碰我。”

　　柳妈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之际，只听那男子道：“别哭了，听着心烦。群芳阁可以继续开着，但每年的收入，须向朝廷上缴一半，入国库。”

　　柳妈妈连连点头，额上汗水涔涔。

　　男子拎着我走出大堂时，我转头去看柳妈妈，柳妈妈看我的眼神竟然像看瘟神！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要欺负柳妈妈？”

　　他们依旧不理我，这让我很生气，我说：“还有没有王法了？！”

　　拎着我的那男子终于开了口，含着几分莫名的笑意，“这天下，我们主上就是唯一的王法！”

　　纵然我反应迟钝，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我会对眼前的男子产生莫名的恐惧。开法眼一看，他的头顶竟盘旋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龙，气势逼人。

　　我问：“你是人间天子？”

　　那男子驻足，微微侧头，我看见他的唇微微翕动，“人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