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渣渣驸马5 ...
-
陈钟也没明着说缺少盘缠。
他先是向桑太爷赔罪,说明那天的闹剧不是他的本意。碍于人伦孝道和礼法,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忤逆违背亲父的意思。
“学生回去后,每每想起此事皆悔恨不已。”
听到这话,桑漓不屑地轻哼一声。
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他当然悔恨。
不过他悔恨的不是他做错了事,而是悔恨自己选错路。陈父那边的事没解决,反倒连他自己的前途也渺茫起来。
陈钟拈着衣袖轻揩眼角,看上去像是说到情正浓,撒了几滴热泪。
“老师是我的授业恩师,如果没有老师的提携和倾囊相授,此时学生只怕大字不识,如山野村夫一样,终日浑噩。”
桑太爷不赞成地把他的最后一句话驳了回去,“山村野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扛着锄头养活一家老小,活得清明通达,而来浑噩之说?
“陈钟,老朽教你读书识字,不是让你自诩高出山野农户一筹。而是想让你知谦卑、懂进退,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陈钟立即附和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明白了。”
“嘴里说着明白,实则你心底没有真正明白,”桑太爷盯着跪着的学生,长叹一声,“老朽教你接近十年,不成想你还是一如既往,心比天高。”
桑太爷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你且去吧,老朽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来年春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陈钟还想辩解,但抬起头看见桑太爷的神情后,心知现在再开口,对他反而不利。
他顺从地起身,拱手告退。
出了桑府,陈钟回头看了眼造价不菲的匾额,心道上京赶考又用不了多少银子。
好歹师生一场,竟然连几十两银子的盘缠都不肯给他,当真叫他心寒。
陈钟拖着沉重地步子走在雪地上,一个劲儿地咒骂桑太爷。
他浑然忘了,他身上穿的圆领袍、脚上蹬的靴子,就连头上戴的冠都是桑太爷命人为他制作的。
路过公告栏,明黄的皇太后圣旨映入眼帘。陈钟蓦地想起文采不输他的桑家小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不满地撇了撇嘴,所谓师生情谊在血脉亲情面前,一文不值。
桑老太爷真正倾囊相授的,怕是只有他的小孙女。否则,她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和他的文采不相上下。
桑漓收到陈钟的赔罪信是在三日后。
那天禾露领了桑漓的吩咐,带着女使婆子上街采买后院女子要用的脂粉、头油以及过年新衣。
禾露则单独行动,为桑漓买才出炉的梅花小糍粑。
洁白软糯的糍粑撒上红梅点缀,既清新又让人食欲大动。
食盒底层用铁片隔了层炭火,煨着上面瓷碟里的小糍粑,不至于叫小糍粑受冷变硬。
禾露欣喜地提着食盒转进小巷,准备抄近路去与其他女使约定的汇合地方时,陈钟挡住了她的去路。
禾露最近跟着桑漓,算是看清陈钟的真面目,二话不说就转身。陈钟愣是拦住她,不让她走,气得禾露差点叫人。
陈钟好一阵赔罪,最后塞了封信给禾露,不等她拒绝,飞似的跑了。
禾露原本想把信扔了,但信封上的“伊”字,她还是认得。
这是他给自家小姐的。
禾露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信夹在食盒里,转交给了桑漓。
“陈公子信上说什么了?”禾露好奇地问。
桑漓将几页信纸送到红烛下,火苗瞬间吞噬薄薄的纸页,留下几许焦黑的灰落在青瓷笔洗中。
陈钟写了整整两页纸的赔罪话,末了邀请她五日后去离桑府不远的后山赏梅。
禾露劝说道:“哪有要小姐独自前往的道理,陈公子实在孟浪。小姐可千万不要心软。”
七四八忍不住附和道:“就是。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姐姐一定不要上渣男的当。”
“他不是渣男,他是人渣,”前半句话桑漓是对七四八说的,禾露听不见,后半句话则是对禾露说的,“不,既然他邀请,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这又不是她找陈钟麻烦,而是陈钟送上门来供她戏弄,她哪里能错过这种好事。
禾露露出惊讶的表情,眉心紧蹙,“一旦发现,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一众小姐公子游玩赏花是一回事,私底下二人相见又是另一回事。
桑漓拍了拍禾露的肩膀,示意她放心,“我的傻禾露,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桑漓为免留下把柄,没有写信。
她以梅花小糍粑好吃为由,支使禾露再次上街采买。果不其然,陈钟时时刻刻注意着桑府的动向,又将禾露拦在了小巷里。
禾露按照桑漓的吩咐,添油加醋一番。
说什么小姐因为他的事日夜痛苦,又因他的赔罪而喜笑颜开。
然后禾露话锋一转,说小姐白日出门有十来个女使婆子随侍,他们相见不方便。因而要等夜深人静时,小姐从小门偷溜出府,方可一见。
陈钟听后自然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同意。
四日后的傍晚,禾露望着擦黑的天忧心忡忡。
虽说小姐让她放心,但她哪里能真的放下心。
禾露推开桑漓的房门。
桑漓趴在临窗的小榻上,身上穿着寝衣,及腰长发像孔雀开屏一样铺满背后。
桑漓一边从桌子上抓果子吃,一边翻动摆在胳膊肘前的书,嘴里还哼着曲儿。
禾露走近一看,只见书页上是两个交缠的小人。
男小人上半身不着寸缕,女小人上身只穿了件绣满鸳鸯戏水的肚兜。小人的下身则被半褪的下裳遮挡,惹人浮想联翩。
自家小姐竟然再看春|宫|图!
禾露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双大手扣紧,无法呼吸。
她两眼一黑,仿佛天崩地裂。
她跪在桑漓的面前,一个劲儿摇头道:“小姐,这不行,这真的不行……”
桑漓迷惑地转头,待看见禾露羞红的小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桑漓合上书,下榻将禾露拉起来。
她拿起一旁的果干喂禾露吃,等小姑娘缓过劲儿来了,才接着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打算,你信我。我就是好奇……”
禾露满脸地不相信。
桑漓被噎了一下,沉默许久。
过了好班半晌,她才憋出两个字,“艺术。”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
“这是艺术,”桑漓翻开书送到禾露眼前,禾露羞得捂住眼睛不敢看,“你看看,这线条多么流畅,这人身比例多么的协调,再看这女子动情时的眉眼,多么的……”
“好啦,”桑漓把禾露指缝比眼睛还大的手往下拽,“想看就看,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好奇不是理所应当吗?
禾露转过头,言不由衷道:“没有,我不想看。”
桑漓嗤笑一声,把书塞进满满当当的书架上,她指着书说:“我就放这里,你想看就自己取。”
“小姐,”禾露不满地跺了跺脚,“小姐欺负人。”
桑漓话里有话道:“你家小姐还真的要去欺负人。”
没等禾露露出不解地目光,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小榻上,昏睡过去。
七四八邀功道:“姐姐,我厉害吗?”
桑漓打横抱起禾露,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是我给你开了使用我赚来的技能的权限……”
作为金牌快穿员,不管是寻常的武力、智力、美貌,还是稀有的催眠、通灵,就连极度刁钻的喝凉水塞牙缝这种不知所谓的技能,都被桑漓加满了点。
饶是这样,桑漓都还有许多没能用出去的点数。
桑漓吹熄红烛,给人一种她已经睡下的假象。
她换上藏在衣柜底下的男装,披上厚厚的披风,趁着夜色往桑府以南的后山去。
月光下的红梅泛着柔和的光晕,缓和了红梅的傲雪凌霜。
这两日在化雪,天冷得出奇。好在桑漓不惧严寒,不畏酷暑。
她的身形掩在簇簇红梅后,看向提着一盏灯笼,在石亭中来回踱步的陈钟。
陈钟伸长脖子张望,满脸焦急之色。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似乎已经达到陈钟等待的极限,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咒骂。
不一会儿,距他不远的红梅动了动。
陈钟循着声响望过去,只见红梅树后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陈钟以为那就是桑漓,试探性地唤了小姐,提着灯笼便往那处走。
陈钟每往前走一步,那人就往后退一步。
如此小心谨慎,陈钟心中已有论断,是桑家小姐没跑了。
怕桑家小姐打退堂鼓,陈钟连忙撩起衣袍向那人的方向追去。
看他跑动起来,那人也赶忙朝预先挖好的陷阱跑。
李老三佝偻着腰,艰难地跑动,心说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但一想到抵着他喉咙的匕首和灶台底下一袋子银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桑漓气定神闲地跟在陈钟身后。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陈钟竟然没有发现,他一直被黑影引着往人烟稀少的山上走。
红梅树丛渐渐被抛在身后,眼前的景象已经换成树叶掉光的光秃枝丫。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钻进桑漓的耳朵。
桑漓勾唇轻笑。
瞧,不知死活的猎物跳进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