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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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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中原中也赭色的长发从帽檐下翘出来，发尾蹭在江户川乱步的颈侧和下颌。
因为改不过来的抽烟习惯，她身上常年都带着女士香烟的氤氲烟草味，不是很甜，嗅到的第一时间甚至还带着点辛辣，只是在最后的尾调淡下来后会有种清香感。
很好闻。
她右手搭在自己肩上，额头抵在另一边肩膀，形成了一个有点类似于拥抱的姿势。
可是乱步却知道她对自己这些不设防的动作，仅仅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可以托付一切的存在。
是最重要的人没错。
却并不夹杂另一种他想要的感情。
江户川乱步迟疑了一下，没有趁机去搂柔韧的腰身，而是像小时候那样摘掉中也的帽子，揉了揉她的头顶。
算了。
今天先这样吧。
“好呀。”他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低着头的缘故，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模糊，后半句更是变成了赌气一样的小声嘟囔，“我讨厌这个地方。”
要不是乱步拉住她，她可能已经把这鬼地方烧成灰沉到地心去了。
“中也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江户川乱步手覆在她脑后，侧过头时很好的把控住距离，上扬的唇角将将停留在精致小巧的耳垂边。
“谁在撒娇啊！”中原中也脑袋一偏就从抵着乱步肩膀的姿势转为侧枕，不过她这一改变角度，正好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鼻尖差一点就要擦上乱步的下颚线。
江户川乱步清楚的看到了那双钴蓝色眼睛放大的全过程。
她原本应该打算接着说什么，红棕色的唇妆在洗澡之前就卸掉了，不涂口红的时候中原中也的唇色更偏向于樱色，让她在艳丽的同时又有种矛盾的青涩。
而紧接着……
“诶？中也你不要拉…好…痛！”
“砰！”的一声，翘着椅子腿的名侦探随着中原中也猛的抽身离开时不小心给他肩膀施加的力度，重心一歪，连椅子带人一起反方向摔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中原中也按着乱步肩膀的那只手慢了一拍，才从上一秒涌上来的奇怪感觉中反应过来，她试图扶住乱步，结果却没来得及。
眼看着实木椅子砸在乱步身上，中原中也和椅子下砸的动作同步缩了一下脖子。
“中也……你为什么不用异能力？”
江户川乱步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就只是这么小幅度的动作，率先和地面接触的肌肉就一阵抽搐，痛得他脸都皱在了一起。
“我……”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发现要解释这个问题就得从自己刚才的奇怪反应开始，而且在乱步面前是没有谎言这两个字的立足之处的，于是她又闭上嘴，打算直接把这个问题任性的糊弄过去。
“我的那份点心给你道歉就好了吧！”
这句话因为心虚有一点气短。
江户川乱步揉着酸痛的胳膊，盯着她颤动的瞳孔若有所思。
“中也的那份本来就是我的，把我的东西赔给我未免也太敷衍了吧？”乱步用中也最习惯的那种语气抱怨，然后向她伸出手，“中也拉我起来！”
“26岁的成年人摔倒难道不应该自己爬起来吗？”中原中也站在那没动，目光停留在乱步眼睛下面一点的位置，看上去是在看着乱步，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产生视线接触。
“中——也——”江户川乱步拖长了声音，用孩子气的腔调掩饰住了那点不同以往的微妙不同，那双湖绿色的眼睛眯起来后立即就和方才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变得无害起来，“拉我起来。”
这个模式的乱步让中原中也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她握住乱步上举的手掌足下勾起压着他腿的椅子，手上一用力把乱步拉了起来。
“回归正题，中也想要的是他的完全自由吧？”江户川乱步把拎在手里，压凹进去的黑帽子重新拍回原样，“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要留在这？”
他把帽子戴在中也头顶，帮她理顺了凌乱开的长发，“你讨厌这里，那么他也会讨厌这里，你曾经砸了军队的所有研究所，这种事他也可以办到。”
江户川乱步看着她，“可他没这么做。”
自爆指令或许是一个原因，但是如果【中原中也】真的想离开，那么就算是自爆指令也不可能拦得住他。
中也的话，估计会选择同归于尽，然后在临死前砸到爽。
“你是想说，我这种一厢情愿就帮他安排未来的想法，和异能特务科一样？”中原中也似笑非笑，不过熟悉她每一个表情代表什么的乱步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句话里玩笑的成分居多，“那无所不知的名侦探乱步先生……”
方才几乎零距离的接触让中原中也有意收敛了点，没再贴过去，她不穿高跟鞋的话比平时还要低上三公分，看着乱步的时候需要稍抬下颌，这个仰头的角度加上妆容被卸掉，22岁的她看着居然和当年15.6岁的模样差别不大。
尤其她还没穿那一身会显得成熟性感的裙装。
“快告诉我，【中原中也】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15岁那年如出一辙的笑容让乱步晃了一下神。
名侦探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中也还停留在过去那种关系里转不出来的原因了。
“到头来居然是我自己宠出来的吗？”
乱步这句话说得过于含混不清，中也只模糊的分辨出了几个不连贯的音节。
“什么？”
“我说，限定语错了，是中原中也学大奖蝉联得主江户川乱步大人！”江户川乱步在心里做了个加减法，用22减去7后得出来了15这个数字，于是又给中也这种对外成熟稳重，但是内里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找到了新的理由。
中原中也额角一跳，“这是什么奇怪的限定语啊？！”
“咦？因为中也什么时候在想什么，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什么，我都知道哦。”江户川乱步坏心的忍不住逗她，“比如刚才你突然从我肩膀……唔？”
“我突然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你还没吃东西，我们坐过去边吃点心边说吧！”中原中也一把捂住他的嘴，语速极快的把这个长句子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停顿的，“我的那份给你！”
突然觉得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那个角度看居然很勾人什么的，就算两个人心知肚明，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被当面戳破简直不要太尴尬！
中原中也目露威胁，“怎么样？”
江户川乱步笑弯了眼，点了点头。
异能特务科准备的点心真的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中原中也挖了一勺理论上应该赔给乱步的蛋糕含进口里，鲜奶油在嘴里化开，里面的甘甜糖分让她在听乱步分析的时候大致上保持了心态的平稳。
“中也知道这整件事的关键点在哪里吗？”江户川乱步已经吃完了他那份小蛋糕，他先后把勺子、碟子以及水杯摆在桌子上，用来代表三方势力，“异能特务科，使徒，荒霸吐。”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冷静下来的中原中也说出了答案，“使徒。”
这个线索早在他们刚一进入这个世界就接收到了。
那就是[书]给出的任务提示。
“嗯哼，那么下一个问题，使徒为什么要袭击横滨？或者说，为什么要把异能特务科作为目标？”江户川乱步把代表异能特务科的勺子和使徒的碟子往前一推，“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引起了使徒的兴趣？”
“书？”这是中原中也脑子里条件反射冒出来的第一个答案，但是看到乱步即将开口的那个万般熟悉的“笨”字口型，她马上就知道这是个错误答案。
“荒霸吐？”
中原中也抢先改口道。
“这次就算中也答对了。”乱步说完，就看到了中也脸上冒出头的小得意。
这种只有他们俩私下里相处时中也才会表现出来的反差，让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把代表荒霸吐的水杯往前一推，江户川乱步反手屈指敲了敲桌面，现在那三件东西都往前推了一格，再次排成一个横排。
中原中也看着排列整齐的三件物品，喃喃道：“所以使徒是为了荒霸吐来的，今天的那一只使徒如果向地下攻击，那种攻击强度足够融穿地表达到异能特务科所在的位置，而没有灵魂的荒霸吐不会有反抗的机会，也就是说……”
她看向乱步，而乱步正笑眯眯的冲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使徒不是为了杀掉荒霸吐，它们……是来救祂的？”
中原中也得出结论。
那魏尔伦……
“你说的没错，它们是来救祂的。”乱步点头，“而且，使徒这个称呼也很有意思，不是怪物，不是未知生命体，中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异能特务科这样命名它们？我给你个提示。”
江户川乱步耐心的引导中也往更深一层思考，这一次初始进入地点的不同已经让名侦探嗅到了危险。
他需要尽快帮中也补上短板。
事实上这件事他已经坚持有几年了，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又重复了一遍在战场上说过的话，“【中原中也】污浊的形态，是圣痕。”
“使徒这个称呼，难不成就是单纯字面意义上的那样，宗教里的那个？”
两个单独拿出来可以说是巧合的细节叠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两个字所能够解释的了。
圣痕代指耶〇，而使徒则意指耶〇为了宣扬他的教义而选出的12名弟子，更有说法是特指那些被圣灵所选择，为了人类和神明的使命献身效力的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
中原中也愕然，“使徒才是正义的？”
“中也，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对和错，正义和邪恶，这次的事件看着好像铺开的场面很大，但是实际上啊。”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这只是阵营不同的双方在单纯掰手腕罢了。”
“神明和人类。”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眼，“中也，他只是做出了当年和你一样的选择罢了。”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堵住了。
他选了人类。
生来热烈张扬的中原小姐放下手中的蛋糕。
甘甜的鲜奶油现在在嘴里变成了苦味。
她站起身迈过矮桌来到江户川乱步面前，被中岛敦认定为烈酒的中原中也跨坐在乱步腿上，抬手环了上去，猫一样蹭了蹭乱步的侧脸。
这一次是真正的拥抱了。
“但是人类没有选择他，所以我不开心。”她声音发紧，被涌上来的情绪左右后，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本能的第一时间去依赖被她抱住的这个男人。
而我不开心的话……
你教过我。
[中也，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你不开心的话，就把他们下棋的棋盘一起掀了。]
那年绿眼睛的少年帮她擦干净溢出来的泪水，拉着她站起来，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到时候那帮笨蛋会露出让你超开心的表情哦！]
中原中也下巴抵在名侦探的肩窝，在乱步看不到的背后，钴蓝色的眼睛不透光般暗了下去。
江户川乱步听到了重叠在一起的清晰心跳声。
他周身全是中也身上的味道。
“中也不开心那就没办法了啊。”
搂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中也现在应该陷在情绪里发现不了。
“但是在你碾碎他们之前……”
江户川乱步双手圈住她贴在自己身前的细腰，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把身材娇小的中也整个抱了起来。
“诶？”
被抱着转了一圈放到椅子上的中也茫然抬头，随后，从记忆里回过神的中也屏住呼吸，想要悄悄把环在乱步脖子上的手收回来。
名侦探牵住了她企图逃跑的手，露出一个和少年时期完全不同的笑容，像是柔软的羽毛在她心脏处扫了一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先让我去冲个澡。”
***
医务楼，402室。
【中原中也】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只是……
“你醒了？眼睛不舒服吗？”旁边守着的与谢野见他一清醒就抬手捂住右眼，便从椅子上起身，试图去观察他的眼睛。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涩。”【中原中也】避了一下，没有移开手，“使徒怎么样了？太宰把我带回来的？”
“解决掉了，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去接你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与谢野晶子看他不愿意也没有强求，“太宰的话，好像是因为泄露机密被关禁闭了。”
【中原中也】揉着眼睛，对与谢野的这个说辞表示惊讶，“哈？泄露机密？太宰吗？”
“对，立原是这么说的。”与谢野晶子把因为低头而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确认【中也】意识清晰后准备回去复命，“身体检测报告在你床头柜上，细胞凋零程度在安全值内，精神污染没有上升，总之检测结果很不错，等下你就可以出院了，或者你想在这多休息一会儿也没问题。”
交代完所有信息，女医师在离开前冲他挥手告别，“下次见。”
下次见啊。
【中原中也】放下假装揉眼睛的右手，没了遮挡后，那只已经从钴蓝转化为血红色的瞳孔露了出来。
看来就算太宰帮他修改了仪器的精神污染检测系统也没用了。
“不会再见了。”
【中原中也】换好衣服，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