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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坠火日的狂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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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议由我带着木牌，引芒石宗的人上钩。”穆英悟敲了敲桌面，神情严肃。
“我反对。既然你已经梦到是伊格带着木牌，那最终也会重现梦境中的场面，让你带着木牌只会让这件事生出更多变故。”柯顿身上同样是不容反驳的气场，与他势均力敌。
柯顿的房间中，两个人在激烈的争执中僵持不下，像是两股不可调和的激流在河道中碰撞涌荡，言辞的风暴掀起深不见底的旋涡，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伊格已经答应将木牌借给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要求他做更多。”穆英悟固执地坚持，“这次梦境传递的信息太少，我们还有很多能转圜的余地。”
“让你带着木牌，难道就是更好的选择吗？”柯顿反问，“你的力量全部用在维系哭祭女上，她创造的杀业也都会落回你的身上。到时候，召唤出的怨灵就不是你我能够轻易掌控的程度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去赴险！”穆英悟紧咬牙关，低声强调，“除了怨灵，拿木牌的人还要面对芒石宗，那才是我们这次真正的敌人。”
柯顿瞥了他一眼，很不爽地露出尖牙：“你以为我没想到这点？要不是我们早就约好行动时互不干涉，我哪用替你考虑什么可控不可控，武力踏平芒石宗就好。”
看着气呼呼一副善心喂了狗模样的柯顿，穆英悟反倒冷静下来，平心静气对柯顿说：“我知道你是在替我们着想，但是这次的行动也许会引来其他势力的注意，你不能出现在这件事里。”
柯顿皱起眉，还想再说些什么，桌上的青铜烛台忽然升起一缕灰色的烟雾，向房门飘荡而去，化为灰衣的女性，垂首默然拉开房门。
门外，正欲敲门的伊格尴尬地放下半空中的手。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和二位商量。”他说。
“什么？你想自己拿木牌去当诱饵？”听完伊格的诉求后，柯顿震惊不已。他和穆英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一龙眼中俱是茫然不解。
“是的，我曾被芒石宗追杀，当诱饵成功的几率会非常高。”伊格有些纠结地捏着衣角，“而且，我有十分想见的灵魂。”
木牌只会引来曾被持有者杀死的怨念，穆英悟和柯顿沉默，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在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稀少的资源激发了各族心中的恶念，无休止的争斗和掠夺才是稀松平常，即使看起来温顺纯善如伊格，手中也有他人的姓名吗？
“我想见我的父母。当年是我亲手帮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要是借助木牌的力量，我应该能有机会再见他们一面。”伊格眼中慢慢溢出泪水，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泪珠啪嗒一声落在手背上，才慌乱用手去擦拭。
“如果不是因为芒石宗的话，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早离我而去了。”
伊格用力擦拭着眼角，似乎想要把所有的悲伤都擦干净，却无法遏制阵阵的哽咽。
“伊格……”穆英悟凝视着少年，“你真的宁愿冒这么大的危险也要去吗？”
“嗯。正常的召唤术最多能召唤出毫无理智的死灵，或是心怀仇恨的怨灵，我不想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伊格坚定地点头。
“没想到事情会以这个方式解决。”柯顿啧啧称奇，拉过伊格，将先前的讨论向他说清楚。
“穆先生预测到了我未来的行动？”
伊格睁大双眼，问道：“除了这些……还预测到我做什么了吗？”
“这次的梦境很短，只有这些信息。”穆英悟拿起桌上的烛台，用指尖轻轻拂拭。
“这样啊。”伊格喃喃，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倒也不急于一时，这几日暂且养精蓄锐，我和柯顿去为你找些防身的法器。”
穆英悟起身，敛了敛长衫。
“对了，明日是次伦区的坠火日。闲暇时，你可以去找阿正和雨汀玩，让他们顺便带你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柯顿体贴地建议。
……………………
酒馆房顶上，阿正慢悠悠修补好石砌的砖瓦，带着雨汀和伊格铺好野餐垫，把餐点果汁一应摆好。
他手搭凉棚，眺望阴霾的天空，清爽地单手叉腰，对雨汀和伊格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找个合适的姿势慢慢看就好。”
密布的乌云如同遮蔽天空的帷幕，沉闷地低垂在东境的上空，将一切天光遮挡。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红光在乌云中央闪耀，照亮了大半片苍穹，接着，一颗炽烈的火球冲破那厚实的灰黑云层，急速斜坠向次伦区最高的贸易塔。
“啊！”伊格忍不住惊呼出声。
仰望的视角让整个场面更显壮观，仿佛一场宏大的魔法表演即将展开。次伦区上空突然浮现出无数红色细丝，交织成一座半透明的穹顶。
急速飞来的火球径直撞击在穹顶上，瞬间迸裂成无数碎片，火星四溅，冲击波在穹顶上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未等火光褪去、余威消散，刹那间，数不清的火球同时穿破云层，接连不断地撞向次伦区的穹顶，火光如同将整个天空点燃，炽烈灼烧着观望者的双眼。
街巷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和舞乐声，拥挤的人群纷乱喧嚷，欢庆的气氛在此刻拉开了序幕。
灾厄的形式不止腐沼，次伦区每年都会遭受大规模的火流星袭击，但在大守护阵建成后，摧毁性的火流星群成为了观赏性的奇景，临时出入限制也让城内商人有机可乘，慢慢形成了坠火日这一盛典。
“听穆大哥说，人类世界有一种烟花的东西，但远没有坠火日这般疯狂灿烂。”
宁雨汀仰头看着穹顶上接连绽放的巨大火花，这样破坏性的华美景色，的确难以人力比拟。
“尽兴吃喝吧。”阿正给二人倒上熟红的浆果汁液，“坠火日要持续一天一夜呢，大可以慢慢观赏。”
“难怪次伦区有这样严格的空禁。”伊格呆愣楞地端起果汁，望着天空目眩神迷。
“听说当年次伦区的执政官请来了四境最伟大的两位魔法师，联手在这里布下了大守护阵。其中一位魔法师留了下来，在这三百年间维持修缮法阵，保住了这座贸易之都。”阿正掰了一块面包，口中叼着肉干，含混不清地说道。
宁雨汀咀嚼软糖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饮料。
“只是大守护阵只能隔绝外界的袭击，坠火日每到后半程就总会有烂醉的人挑衅闹事。出现斗殴也要留意些，小心打砸了酒馆的门面。”她细细品味着因叠加而层次丰富的甘甜，倚着轮椅扶手，观望街巷中拥挤的人群。
“后半程的事后半程再想嘛，你看，现在街上顶多有几个行商在设法兜售违禁品。他们什么时候开张了，骚动才什么时候涌现。”阿正指着混迹于人群中的几个人影，他们大多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靠近物色好的目标用户。
火流星依旧撞击着大守护阵构筑的穹顶，随意抬一眼就能看到难以忘怀的绝景。三人放松坐在房顶对饮，听着楼下喧闹的欢庆声，自在惬意地说笑。
………………………………
酒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喧嚣填满。在这吼叫与大笑交织的热闹中，时不时传来碰杯声，每一刻的声音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像是一曲狂热的交响乐，让人本能逃离，又忍不住醉倒在倾泻的酒浆中。
“我知道坠火日总是免不了损毁几把桌椅，但是把桌椅变回大树实在太过碍事。”柯顿利落地调制各式酒品，眼睛却盯着酒馆中央郁郁葱葱的树。
那棵树足有两人合抱粗壮，舒展的枝叶生机勃勃，简直像是本就生长在这里一般。狂欢的酒客无心去想室内怎么有一棵树，因地制宜围着大树纵情畅饮。
有只烂醉的鸟身女妖飞到枝头，抱着一枝长势喜人的树杈深情款款咏唱故乡的情歌。树下的月娘精醉晕了眼，偏要说鸟身女妖是她的夫君，上演了一场鸟飞精跳的捉奸大戏。
这座长着树的酒馆里，格格不入的是房顶，和树对面那只怒气冲冲拿着酒具的龙。
“我没预料到他今年醉得这么快。”吧台后，穆英悟蹲在地板上，尝试各种方法试图唤醒酣睡的白胡子老头。
矮个子的老者须发皆白，尖顶蓝帽子和眼镜歪斜到一边，张着嘴巴睡得正香。他的鼻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泡泡，每多出几个泡泡，大树便繁茂一分，柯顿的不满也涨一分。
“嘟嘟嘟，难得的休息日，您难道想白白浪费吗？满身的疲惫，您难道不想用完美的睡眠犒慰吗？请看本店最新款美梦泡泡机，为您带来世界诞生之初般的沉眠！”蓝帽子店主的长袍角落，飞出一只圆脑袋章鱼形状的使魔，绕着穆英悟积极打转。
“你先看看这是谁的店。”穆英悟伸手抓住软乎乎的章鱼，防止它太过激动跑到客人群中。
“很遗憾，这样可爱的我是非卖品。客人可以把需求告诉我，让我为您来挑选称心如意的商品。”小章鱼的触手不断扭动，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穆英悟有些累了，手一转，把小章鱼的头对准柯顿。
“啊！是预约的客人！”小章鱼滑溜溜地从手中窜出，在柯顿面前上飞下飞，确认了好几次他的模样，之后飞到蓝帽子店主的长袍里，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这是您在本店预定的商品，请您签收！”小章鱼热情又吃力地飞着将包裹放到龙族老板的爪中，高高兴兴在空中转着圆圈。
柯顿沉默着看了眼醉卧地板、酣然入梦的白胡子小老头，又看了眼期待满满的小章鱼，勉为其难收下了包裹。
“感谢您的盛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