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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山岭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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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雨汀坐在山脚，蜿蜒向上的山路正从她的面前而始。
“很好，非常合适。”她满意地点点头，放松端详着山上的林木。
“预知的不是穆先生吗？为什么是雨汀你来选定地点呢？”伊格疑惑不解。
“既然我们一定会到英悟梦中的地方，那么我们只需要在地图上随机选一座山就好。”宁雨汀笑得恬淡，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在她的身后，大包小包一脸冷峻的穆英悟点了点头。
“的确和我梦中的山相似。”
他放下手中的行李和包裹，找了处平地，说：“我在这里临时扎一个营地，暂时休整后动身上山。”
伊格仰头环视周围苍郁的山系，有些好奇：“原来人类世界也有这样空旷孤寂的地方。”
“倒也不是。”宁雨汀一边看着穆英悟驱动法术打下支钉，一边悠闲回答：“其实离这片山不远处就有一座人民广场，天黑的时候说不定能听到广场舞的声音。”
“……？”伊格听不太懂，问她：“那是某种祭祀活动吗？”
“大概是吧……？”宁雨汀尽可能使用伊格能听懂的概念解释：“大部分的夜晚，人类的老年女性会聚在一起舞蹈，祈求自身健康长寿。她们设置的道具会释放出巨大的音乐，形成难以破坏的领域。”
“原来是这样。”伊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三人启程时，天光正盛，林中倾斜而下的阳光如同漂亮的光带，挂在微风摇曳的枝头。
宁雨汀轮椅悬浮在地面之上，行在山路的前方开路。每次回到人类世界，她都新奇得像观光客，一草一木都想尽览于目。
队伍的中间是伊格，他解下了包裹，将色泽暗沉的木牌握在手中，紧张地盯着前路。
“别担心，这只是普通的一座山而已。”垫后的穆英悟不紧不慢地说：“什么时候感知到了‘那边’的气息，才是需要提防的时候。”
越向山上行走，林木越是茂密，啁啾的雀鸟隐匿在树影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异变的出现，往往只需要一个普通的瞬间。也许是脚下石子的一声脆响，也许是飘落的一片绿叶，风中的气味骤然不寻常。
明明临近正午，阳光却暗淡失色。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挺拔的树木摇晃不已，纷飞的树叶骤然遮挡住惨白的天光。
“大家小心，远处有雾气在向我们接近。”
伊格强大的视力迅速捕捉到环境的细微变化，他的背后生出蓝灰色羽翼，扑打两下升入半空，试图从高处迅速掌握局面形式。
浓重的迷雾从四面围拢，速度之快超乎常理。很快，三人就被隔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
“伊格，快下来，我们现在需要聚在一起行动。”雨汀向头顶空茫的迷雾喊。
她的身后，穆英悟举着无烛火的青铜烛台，轻易破开迷雾，走上前一同抬头。
头顶隐约能听到扇动翅膀的声音，却听不到伊格的回应。
不知何时，周围变得安静，只能听到树叶纷飞的声音。
“最终还是要和伊格走散吗。”宁雨汀闭目谛听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
临出发时，柯顿还在忙着指挥阿正和侍者们收拾坠火日留下的狼藉。他向她讲清梦境的预测，又不厌其烦叮嘱无数注意事项，从伊格总是爱哭、应当沉稳行事到不同道具在不同情况下的使用方法，事无巨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宁雨汀拿起手边的东君笛，唇瓣微抿，凑向前吹响。
东君笛是当年蝉夫人赠予她的拜师礼，笛声如东风拂面，荡涤尘世不洁之物。
无尽的迷雾散去，眼前的山路却路径分岔，两条不同的山路各自消失在丛林掩映中。
笛声清越，树丛灌木轻轻摇晃，似乎在与吹笛者唱和交流。
一曲已尽，她放下笛子，嘴角浮现笑意。
“幸好柯顿叔从蓝帽子商店预订了那两件东西，帮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她漂浮的轮椅转向左侧的小径：土石散乱的山路中间，生发出紫白相间的小花，零零落落，蔓延指引着前路。
穆英悟扔了颗石子，石子落地的那一瞬间，霎时被升起的黑气包围，侵蚀殆尽。
“踏上这条路，恐怕就是‘那边’的世界了。”他冷静地说。
“让我们看看这次是什么样子吧。”
宁雨汀向前，与穆英悟一同进入其中。
山路曲折，依旧是山，她们脚下的土地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空气中熟悉的死灭气息告诉她们，这条路远比他们所见要危险。
“似乎冷了些。”宁雨汀自言自语，她环视树木之后影影绰绰的黑气，试图分辨它们的形状。
一只黑影的松鼠蹦蹦跳跳上枝头，警惕地看着二人。
那松鼠影动作活灵活现，但从头到脚漆黑一片。她只能感受到窥探的目光，却甚至看不出它的眼睛在何处。
一只漆黑的壁虎穿过树丛，迅速消失无踪。
无数看不清的角落里，一道道异样的视线投在她们身上。
“小心前方。”穆英悟出声提醒。
前路上，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诡异的黑影。那巨大的生物趴伏在道路的中间，三个脑袋一齐转了过来。
“……”宁雨汀的轮椅停住，进退不得。
黑影的背上，一颗生有双角的瘦削脑袋歪了歪，蛇首般的尾部顺势钻向前，嘶嘶吐信。最前方，那颗庞大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巨大的獠牙，猛地扑了过来。
“狮头、羊头、蛇头，是只标准的奇美拉。”
她右手前伸，三张朱砂符纸飞出，利刃一般切下三颗骇人的头颅，贴缠上去化为飞灰。
“看符纸的效果，最近画符的技法长进不少啊。”穆英悟看着烟消云散的黑影，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宁雨汀说：“但是我有一点想不太清楚，这些都是伊格杀的吗？”
“不确定……”穆英悟犹豫着回答，他抬眼看向远处，瞳孔骤缩。
整座山头，不知何时被漫山遍野的黑影占据。
无所不在的黑暗将他们包围其中，那并不是均质、单一的黑暗，而是由一个又一个轮廓组成。无数颗黑色头颅随着二人的动作而转动，如同欢迎深邃地狱的最新来客。
在它们之中，方才的奇美拉体型是如此普通。
“我不觉得伊格能搞定这些家伙。”穆英悟抬手指了指包围他们的黑影，大步流星，拖着宁雨汀的轮椅就向山上跑。
影潮随着二人的动作迅速变动，无数黑影奔驰飞扑，围猎的动作被一张张炎爆符纸摧毁打断。四处的爆炸不仅阻退了它们的袭击，还在前方生生炸开一条逃亡的道路。
“你最近也画了不少符嘛。”宁雨汀扒着轮椅靠背，危急关头也没有乱了方寸，四处看道：“挥手就是这样大的手笔，看来蓝帽子商店这个月的货源要短缺了。”
空中的符纸燃烧起来，如同飞坠的流星，炸得山石崩乱。
感受到宁雨汀的视线，穆英悟头也不回地说：“坠火日画的符，当然要做成坠火日限定效果。”
“天才。”宁雨汀赞叹。
她背朝逃亡方向，一边驱动术法收割侥幸躲过爆炸的影子，一边放大感知探索生路。
“前方五百米！有一处运作的法阵！”宁雨汀喊。
“干脆改行当车夫算了。”穆英悟咬咬牙，扬手挥出双倍符纸，飞也似的拉着轮椅狂奔。
五百米外，攒动的黑影被巨大的爆破炸裂四散，一张罕见的蓝色符纸趁机钻入空地中，撕开一道看不清内部的“门”。
二人逃亡，穿过幽沉的门扉，眼前霎时换了一片天地。
明月悬空，夜幕包围，阴冷的老旧石墙立在月光之下，投下倾斜的阴影。
“似乎是座荒废的村落。”穆英悟看着脚下杂草丛生的石子路，视线顺着它一直延伸到坍圮倾颓的村落中。
“月亮……是红色的。”宁雨汀仰头凝视着夜空中血红的月轮，“看来这就是那释放黑影的阵法源头之处了。”
“要进去看看吗？”
废弃的村落死寂无声，开裂的石墙饱受时间摧残，污黑的苔痕爬在残破的屋垣间，丝毫不见生命的痕迹。远处，塌落的古老废墟错乱分布，勉强维持着建筑的形状。
粗粝的石子路在风雨侵蚀中凹凸不平，二人警惕地在村庄中细细调查。
在一间屋顶塌落的房屋角落，宁雨汀在阴影中发现了一根不起眼的枯枝。
“阿多涅的枝条，它应该在伊格身上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将没药树的枝条插入泥土中，干枯的树枝焕发生机，苦涩的幽香淡淡弥漫，四周很快萌生新绿的嫩芽，开出一片紫白相间的小花。
这根枝条是柯顿在蓝帽子商店预订的两件商品之一，专为配合她的东君笛，即时掌握伊格的动向。
可如今，这根本应由伊格随身携带的枯枝落在了这废墟的角落里，落在了污浊的尘土中。
那只身形单薄、又爱哭的幼鸟，此时又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