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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芒石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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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英悟坐在纳什比酒馆的角落，有些头痛地按住太阳穴，终于忍受不了这里铺天盖地的喧嚷声。
在他记录的本子旁，斜斜放着一根羽毛笔，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蘸过墨水。
这一切都拜柯顿老板所赐。
昨天夜里，柯顿在清点酒窖库存时，额外点出一桶丹松酒陈酿。早上刚挂出牌子，就像在全城的酒徒中引爆了一颗龙炎弹，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数不尽的兽人和鬼怪涌入酒馆，争相购买这批意外的丹松酒，沸腾的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厚实的屋顶。
从清早到现在，酒馆就没有半分钟空闲过。
“哎，老穆，你咋一个人搁这儿坐着啊。”一个大嗓门穿过人群的喧闹，隔着很远就向穆英悟这边嚷嚷着。
哐。一个厚重的大木酒杯被重重放在穆英悟面前的桌上，随之眼前坐下了一个高大的壮汉。他蓄着浓密的胡子，身体粗壮结实，无论是深色的皮肤还是健硕的肌肉都极具力量感。
“巴里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穆英悟抬眼扫了来人一眼，有些惊诧。
“前段时间刚回来的，这不是听说柯顿这儿多出一桶丹松酒，过来凑个热闹。”那个叫巴里特的人爽朗大笑，显然刚才已经喝过几杯。
他的猎装一看便知是常年穿戴，由厚厚的皮革缝制，表面有种暗淡的润泽感——听说是他自己从“猎物”身上揭下来并亲手鞣制的。
巴里特身上错综布着许多新旧伤疤，皮肤上几乎都难以找到一块完整的地方，是穆英悟在“这边”认识的一个相当老练的赏金猎人。
“对了，我听说你之前去了北境，就没在那里多喝几顿吗？”
“别提了，北境现在的局势乱透了。”
对面的巴里特随口骂了一句，狠狠灌了一口杯中的烈酒。
“你可不知道，光是路上劫道的那群杂种就几乎人手一件法器，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到那么多好东西，就跟抢了北境龙族的军械库似的。”
“还有啊，我跟你说，小心点那群玩变形术的。”
他瞄了一眼吵嚷的人群，对穆英悟说：
“我听说有好几个变形术大师都被大势力招募，这玩意的痕迹越来越难看出来了。现在不止那些本体不灵便的用这法子，那些藏祸心的用得更是得心应手。呸，上次在北境就着了道子，被坑死了好几个兄弟。”
他狠狠啐了一口，似乎还在为此事愤愤不平。
“啧。”穆英悟忍不住瞟了吧台后的柯顿一眼。
“就说现在店里这些人吧，老穆你估计估计，能有几个用变形术的？”巴里特没有注意到穆英悟的小动作，吐着酒气问道。
“大概......三个吧。”穆英悟皱着眉头审视着一张张酒桌。
那些人看起来都在把酒言欢，但若仔细去看的话，又都各藏心事。
“三个？老弟，你不行啊。”巴里特咂了咂嘴巴，又灌了一口酒。
“我跟你说,”他伸出一只手，“至少五个。”
“五个？”穆英悟不免犯了难。
“这还是不论那个连尾巴都没变好的独眼蜥蜴”，巴里特微微示意那个与他们两张酒桌之隔的“狼人”。后者正摆着架子，向身边的人吹嘘着自己的惊险经历。
“那另外的几个人......能给我指指看吗？”穆英悟眉头挑起，眼中划过一道闪光，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咋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俩谁跟谁。不说远的，就说那个小地精吧，他的本体就绝不可能长这样。”
“怎么讲？”
“你都搁酒馆里待这么些年了，就没仔细看过来酒馆里的小人物都是什么样？
来这里的本来就以体型高大的居多，哪个地精来这不是战战兢兢，四处提防着周围？像这样目不斜视，安心喝酒的，十几年都难遇上回。”
巴里特好像来了兴致，将施了变形术的生物挨个指给穆英悟看。“还有那个断头尸，他抱着的那颗头可没少乱瞟，脖子上的伤口也做得没那么老道；还有那边那个......”
“受教了。”一番辨认下来，就连穆英悟都不得不叹服巴里特经验之丰富。
“这才哪跟哪啊，我跟你说，老穆，你真该再多出去转转。最近风头不正，也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呢。”
巴里特仰头饮下最后一滴酒，看起来有些晕乎乎的。
“要我说，他们之间闹什么闹啊。真有本事，就联手去剿灭渡口外的那些东西。一个个都是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主。他们也不看看，光来往各区的通道上就死了多少人，咋还有心去整那些幺蛾子......”
他好像真的醉了，趴在木桌上，声音渐渐减弱，不久便响起了鼾声。
…………
午夜时分，白天人声鼎沸的纳什比酒馆只剩下寥寥几人，静默围坐在桌前。
阿正面前摆着一个大大的木盒，木盒中被分成十余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中都装满了饰品。
他不时从格子中拿起一个蝴蝶结或发卡，在旁边雨汀的头上虚虚比量一下，然后又放了回去。
宁雨汀看起来有些疲倦，像一个娃娃一样坐着任由打扮。
“唉……”阿正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有些倦怠。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格之间挑挑拣拣，找不到一件称心如意的饰品。
“老板——都已经半夜了，你到底想让我们等什么啊——这么晚了都不睡，雨汀还要长身体呢——”他打了一个哈欠，拖长声音向柯顿抱怨道。
柯顿的面前的桌面上堆着小山一般的金币和银币，他耐心地一枚一枚清点着，将它们从一堆移到另一堆。
他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并没有理会阿正。
“穆大哥，你倒是管管老板啊。”阿正求助似的看向斜对角的穆英悟。
此时穆英悟显然状态也不太好，他的眼睛中有浅浅的血丝，不时合上眼睛，又在几秒后费力睁开。
“再等一会就好。”穆英悟低声回应，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压太阳穴。
“……好吧好吧，你们总有你们的道理。”阿正闷闷不乐地垂下了头，继续摆弄那些由织物、金属和矿石组成的小饰品。
不知过了多久，柯顿拿起一枚金色的欧隆，沉声说：“找到了。”
几欲昏睡过去的三人在此刻同时惊醒，看向他手中的金币。
原本不算小的欧隆放在柯顿巨大的龙爪中，像一个袖珍的儿童玩具一样滑稽，只有在烛光下闪烁的耀眼的金光在无声抗议，展示着它的价值。
柯顿拿起桌边一个式样繁复的金属窥镜，对着那枚欧隆细细端详。
“……已确认为西区芒石宗纹章，属岁月教廷教派之一，不排除成员偷渡进行秘密活动之可能性。”
欧隆的表面粗糙，甚至有些许的油腻，看起来只不过是经过无数手的普通金币。
但在柯顿的解读下，一条条看似随意的划痕组成完整的暗语，传递着不知来自何人的讯息。
柯顿放下窥镜，黄色竖瞳略微扩散，似乎若有所思。
“有调查结果了？”一直耐心等待的穆英悟将手搭在桌面，用关切的眼神看向他。
柯顿点了点头，道：“蝉认为这次不是普通的偷渡事件，可能会牵扯到教廷势力。”
他将欧隆上的内容全部复述了一遍。
“不是说教廷一贯反对‘狩猎’的行为吗，为何这次的事件会有教廷的影子？”宁雨汀眯起眼睛，像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她的长发被阿正仔细地编成了几股蓬松的小辫子，又在发梢用丝带扎的蝴蝶结装饰。
“教廷行事一向隐秘，芒石宗怎会如此张扬，四处留下印记？”
柯顿随手将金币递向穆英悟。
“我今天偶遇了巴里特，听他说了好几个变形术大师被大势力招募的消息，这其中会不会也包括岁月教廷，乃至芒石宗？”
穆英悟接过柯顿手中的欧隆，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那个……”阿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绝不是我刚才走神的意思，只是……芒石宗是什么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教派？”
“……”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众人。
“该不会你们也不知道吧？！”
阿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一双澄澈的棕色圆眸中写满了震惊。
“岁月教廷势力遍布这片土地的所有角落，多几个教宗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芒石宗既然隶属于岁月教廷，应该也是像萨林杰会、圣枪派、虔聆修会这些教派一样，崇拜岁月之轮、主张世界重塑的成员……吧。”
穆英悟斜倚在椅背上，似乎对一切都已了然于胸——如果忽略渐弱的语气的话。
“感觉并没有学到什么呢。”
宁雨汀小声吐槽。
穆英悟将欧隆弹向空中，假装没有听到宁雨汀的无情话语。
在之后略有些尴尬的讨论时间里，四人达成了一项共识：
他们决定通过隐秘的地下情报网，向蝉夫人在“这边”的组织发布下一项委托：需要芒石宗的详细情报。
即阿正最初提出的那个问题：
芒石宗是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