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大人今天也背锅了吗》杜宇春晓

7、夜话平生山如黛

　　两人用过晚餐后在庭院闲坐，师亦非常识趣地将平日自己的专座软塌让给了公子澜，自己则与他相对而坐，柳儿则一如往常地在庭院里处处点灯。

　　公子澜散着长发，慵懒地斜躺在软塌上打着哈欠，连师亦也被这哈欠传染了，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倦意，却也只能在旁边陪坐着。

　　“二公子，如今是什么年份？何人在位？”师亦开口吹散围绕在两人周围的睡意。

　　公子澜依旧只是闭着眼，风轻云淡地说道：“如今？九州在先生的推波助澜下，原本三十六国已成姜、蔡、荀、惠、焦、黎、苍、宁、莘九国，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当年也是因你的功劳，我王兄才成了姜国的王。”

　　对面的人脸上此时未带笑容，在月光下给人感觉似乎与白日里似乎哪里不一样，身上散去了白天里的暖阳的味道，周围弥漫着月光的清辉。

　　师亦默然点点头，心里夸赞了一句“厉害”。

　　如此听来这个师长宿看来，果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也难怪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亲自找上门来，那自己算是坐享其成了？

　　师亦略带探寻地问道：“二公子能和我再说说当年的事吗？”

　　毕竟这个人是目前了解师长宿过去最多的一个人，说不定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比如当年发生了些什么大事，有没有仇家，有没有欠人钱，亦或者欠了哪位姑娘的真情之类的，也好让他做个心理准备啊。

　　公子澜倏然睁开一只眼，眯着细长的眸，眼角渗出一丝冰冷的光，审视着眼前的人，“当年？既然你已经选择遗忘过去，为何还要提起？”

　　“既是这样，我便不再问。”师亦捕捉到了公子澜的这丝凌厉眼神，一瞬间心中一慌，识趣地摆摆手。

　　“先生此回下山是为了什么？”公子澜睁开眼睛，声音低沉了几分，却换了一个问题，连称呼也多了几分疏离感。

　　“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在山上呆的厌倦了，想下山看看。”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有警惕的眼神，师亦心中有些无奈，笑着坦诚地说道。

　　“当真如此？”
　　“当真。”师亦点点头，眼神真诚。
　　公子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阖上了眼皮。

　　一想到要下山，就像小时候要进城时一样兴奋，师亦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也够贪心，人总是想追寻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那个灯红绿酒日复一日上班下班的时光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时一心想着若是能学古人一样归隐田园便好了，穿越到这里得偿所愿之后，却又不满眼前的处境，惦记着人来我往的花花世界。

　　想着不由得为这样矛盾的自己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早上，师亦打开房门，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夕柳正忙进忙出。

　　师亦伸了个懒腰问道：“柳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夕柳回眸一笑，“好了。”
　　“公子澜起了吗？”
　　“二公子方才晨起说是要再去泡一次温泉。”
　　师亦点点头朝温泉池那边走去。

　　心里却在嘀咕着，一个大男人，出门还磨磨唧唧，这样想着已经走到温泉池的院门口。
　　“长宿，你也要来泡泡再走吗？”

　　师亦循声望去正想数落一下这个男人，却正好迎上公子澜光着身子说着话靠在温泉池边，脸上和头发上还在滴着水珠。

　　师亦本想拒绝，但一想到下山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惬意悠闲泡温泉的时光，便只解了外袍走入池中，在公子澜对面坐下。

　　氤氲的水雾在两人中间袅袅升腾，温热的水汽似乎漫入五脏六腑，瞬间通体舒畅。

　　公子澜瞥了他一眼，笑道：“哪有人洗澡还穿着衣服？”
　　“柳儿还在，她还是个小姑娘。”

　　虽然这些日子与夕柳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到底男女有别，会有许多不便之处，所以他平时格外注意，只恐冒犯了人家，惹出些尴尬的境况。

　　公子澜却不以为意道：“她现在不是也不在么，再说，看她年纪已经算不得小姑娘了。”
　　这种因为时空而产生的代沟，师亦也懒得去争辩。

　　只道：“就算不论年纪，她也还是个姑娘。”
　　“如此年轻又貌美的姑娘愿意跟随你，你又是如何看待她？”

　　公子澜忽然从水中站起，毫不遮掩地朝他走了过来，身上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沟壑往下淌，一直滑向健硕的大腿，师亦不由自主别开目光，望向远处的瀑布。

　　“我怎么看待她，自然是......”师亦想说当成妹妹，可又想到自己这副三十多岁的皮囊，腆着脸说当别人是妹妹好像有点不尊重人家。

　　但若说当女儿看，这叫他好像也说不出口，毕竟他才不到三十。
　　“当学生看待吗？”公子澜在他旁边坐下，溅起一些浪花，接过了他的话。
　　“二公子说的没错。”
　　师亦很感谢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说辞。

　　“学生吗......”公子澜闻言后非但没有就此结束话题，反而冷笑了声。
　　师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他。

　　公子澜也转过头对着他，眉含雾气，眼露锋芒，沉下声，一字一句道：“是连床笫之事都会亲自教导的那种学生吗？”

　　师亦：......
　　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