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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倒计时x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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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师亦被迫过起了和公子怜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
偶尔,他会与公子怜一起上朝,立在下面静静听着百官对他的控诉,又或者听公子怜每日与大臣们的激烈辩论。
听久了,倒还真听进去了些什么。
譬如哪个国家在边境蠢蠢欲动啦,哪个国家内乱啦,又或者让公子怜尽早统一九州啦。
师亦也不懂这些,只能听个天下大概的局势。
而下朝之后呢,公子怜便时常进进出出,在师亦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叫他长宿,一会儿喊他老师,一会儿喝药问他要蜜饯,一会儿又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虽然聒噪了些,但多了个人在旁边,师亦倒是开始渐渐习惯这无聊的宫闱生活了。
晚上让师亦惧怕的鬼是没有了,但烦人的公子怜却时常后半夜溜进他的房间,在他床上躺一躺,在天亮之前又偷偷溜回去。
师亦也就假装不知道,两人相安无事,亦无逾矩之处。
本来师亦是觉得应该找个机会与公子怜好好唠唠,划清两人间的界限。
可相处这么些时日,他越来越觉得公子怜也只是对师长宿只是有些少年时的依恋。
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逸事,大概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
也许是自己先前听了墙角八卦,先入为主,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复杂了。
虽然公子怜亲近他,但倒也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一日,公子怜下朝之后,对师亦道:“今天我与几个大臣有要事商议,可能会回来的晚些,不能陪老师一起用晚膳了。”
师亦白了他一眼,拨开杯中的茶叶,冷冷道:“不需与我说。”
——你爱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
公子怜道:“我怕我没回来,老师睡不着。”
师亦不屑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每晚偷偷跑到我这边来,我会睡得更好。”
公子怜一愣,温柔笑道:“果然,我就知道老师没睡着。”
师亦摆摆手,“你赶紧走吧走吧,晃来晃去晃的我头晕。”
公子怜欲言又止,唇角微扬,春风得意,“那我就先走了。”
他走后,又听得宫人在墙角窃笑。
“自帝师回来后,王上似乎日日心情都很好呢。”
“可不是嘛,多亏有帝师在,前几日我不小心打碎琉璃盏,王上都未降罪呢。”
“......”
这些私语,师亦听了也只当没听见。
不过照这样看,他的存在好歹还是有些意义的?
至少,公子怜不会和从前那样喜怒无常,牵连无辜宫人受罚。
晚上,公子怜果然没回来用晚膳,师亦突然觉得一个人吃饭胃口都减了几分,然后又支开了其他宫人,叫了丹月一道来吃。
晚膳后,师亦看了好一会儿书,公子怜还未回来。
师亦想着,大概是他们国家大事还未商议完吧。
可是却突然从夜色飞来一支箭,直直钉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谁?”师亦躲到柱子后面,环顾四周。
他这一声惊动了常霞殿的侍卫与宫人。
“帝师大人,发生了何事?”带头的侍卫跑来问道。
师亦吩咐道,“有贼人闯入宫中,派人去看看王上?”
“是,你们,这边,赶紧去搜查!”那领头的侍卫吩咐了下去,一群人随即散开了。
“等等。”他叫住了那个带头的侍卫。
师亦拔下箭,发现上面系着一封信,还有那块他丢了的宫牌。
展开信,上面写道:“若是想让王上平安,你一人来西郊夜鸪陵,等着你,师长宿。”
师亦心下登时愤慨,来这一套?
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人能把王上从王宫里劫持走,这王宫的安保系统也太差了吧。
他可不要一个人去啊,再说这夜鸪陵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就算他真去了,万一对方不放人怎么办?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师亦脑中已经想了好多个功成身退的方案。
甚至已经开始筹谋着要不要收拾包袱连夜跑路。
“帝师大人,信上写了什么?”侍卫见师亦脸色凝重,问道。
“夜鸪陵是什么地方?”
“夜鸪陵是曾经埋葬一些诸侯王的墓地。”
侍卫又补充道:“当年战败的诸侯王,便都是葬于此地,听闻此地阴气甚重,残留着那些死不瞑目的诸侯王的怨念,除了清明时节有他们的后人去扫墓,平日里谁也不敢踏进那块地方。”
师亦目瞪口呆,顿觉四处阴风阵阵,“墓地?”
挑什么地方不好,非得挑墓地??
好像那人知道他怕什么所以故意安排的一样。
师亦犹豫了片刻,说:“信中说,让我独自一人前往此地,可保王上平安。”
“帝师大人,切莫一人孤身犯险,万一是贼人的圈套.....”
这时,一个侍卫跑来禀报道:“禀帝师大人,王上不在宫中,殿前服侍的宫人说早些时候,王上便商议完事情离开了御书房了。”
领头侍卫道:“不如卑职直接带人去夜鸪陵救王上。”
师亦想了想,是个好办法,可......
——万一对方气急败坏撕票了咋办?
“可既然他们信上这样写了,必定是周密安排好了,若是人多打草惊蛇,反而坏事。”
师亦为难极了,他也不想往坑了跳啊。
可是万一真的公子怜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好像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大臣估计要抓着把柄想方设法弄死他吧。
可万一去了,也是要死,咋办?
不然还是先跑路再说?
但是眼下这情况他似乎也没法跑。
左想右想,横竖都一死,忽然想起一人。
师亦道:“派人去请扶丞相,另外快马通知公子澜,算了,我与你们一道去吧,备车。”
此刻,师亦觉得自己能求助的只有这两人了。
师亦拿着宫牌急匆匆地往外走,丹月瞧见慌乱的场面过来问:“先生,你要去哪里?”
“出宫一趟,你顾好常霞殿,切莫声张。”说罢,也来不及和丹月解释太多,急急离去。
马车一路直奔丞相府,师亦心中慌乱无主。
这个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莫不是师长宿的仇家?
可是这宫牌又是从哪里来的?
思来想去,师亦沉下心来,得出结论,必定是宫中亲近的人干的,不然怎么会对这些微小的事情了如指掌。
至于幕后主使,师亦毫无头绪。
毕竟,自己没有师长宿过去的记忆,也不知从前与谁结了仇,有过怨。
“师长宿啊师长宿,你真是害惨了我。”师亦哀叹着往丞相府赶。
可是到了丞相府,小厮却告知扶风生并不在府中。
师亦只觉失算,那个人恐怕还在温柔乡呢,早知就不该先来找他。
他准备从丞相府离开的时候,夜中一人骑着一匹快马而来。
“先生,发生了何事?”来人是公子澜,他在马上朝师亦遥遥拱手问道。
看他样子似乎也是匆忙出门,头发都还是披散着,只是随意在发尾系了根发带。
“进来。”师亦招他进马车。
“王上被人挟持,看,这是那人留下的信,你可有什么头绪?”师亦恐在街上谈话太显眼,提了盏灯进了马车,把信拿出来给公子澜看。
公子澜眉头紧锁,“王兄在宫中被人挟持,还特意给你留下了出宫的宫牌,那一定是在你们身边的人所为。”
“你也这样以为?”
公子澜点点头,“可信中让你一人前去,想必是认识的人。”
“可我万一不认识他呢?”师亦愁眉不展。
比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师亦更多的还是想临阵脱逃。
“不如我们去找宋太傅商量。”公子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提议道。
师亦当下心一沉,“宋太傅?”
那个在朝堂上骂他不知廉耻的宋老头?
“哦,现在是副相了。”公子澜瞥见是师亦神色不好,于是改了口。
谁都知道,王上因为师长宿,撤了宋太傅的太傅头衔,恐怕他们是有嫌隙了,可如今,公子澜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主意。
师亦虽心中不悦,也不愿,但为了解决眼前危机还是妥协道:“那便去吧。”
马车又往宋府而去,师亦心里忐忑不安。
那个老头,感觉他一定又会趁机臭骂自己一顿。
果不其然,到了宋府,那个老爷子披着衣服出来,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便将师亦一顿骂。
“若不是你,王上也不会遭这等事情。”宋太傅看着沉默不语的师亦满脸恼怒。
师亦现在也正在气头上,冷冷道:“宋大人,与其浪费时间在此责骂我,不如想法子救王上。”
宋太傅平息了情绪,叹了口气,面色凝重。
“老夫还道你师长宿有什么通天本事呢,眼下却还是要来问老夫。”接着,宋太傅又道:“罢了,为了王上,老夫不与你计较旧事,二公子便在此地等待,另外派人在夜鸪陵五里外的地方暗中监视待命,老夫和师长宿一同前去。”
宋太傅说出这句话,师亦十分意外。
“可是,信上说,让我一人前往,若是有人同行......”
“老夫只是个半截入了土的人,多我一个老头子,对他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想必无碍,再者,听说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你又知夜鸪陵在何处吗?”宋太傅说着便叫了下人给他更衣,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依然笔直,气态从容沉稳。
不得不说,这让师亦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与安心。
“那便多谢宋大人。”师亦诚挚地道谢。
看来这个老头心眼倒是不算坏,至少还算忠心。
“老夫只是为王上走这一趟,不是为你,老夫为王上本就是理所应当。”说着宋太傅扣好领口的扣子,拿了根手杖,往那一站,便足以当根定海神针了。
师亦被说的哑口无言,不再多话。
“来人,备两匹快马来!”宋太傅吩咐道。
师亦一惊,随后低声道:“在下不会骑马,马车已经等候在外了。”
宋太傅睨了一眼师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挥了挥手,拂了衣袍往外走,“不用备马了!”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夜鸪陵而去。
马车内,如外面的夜色一样,死寂无声。
“扶相呢?你不去找他竟然来找我,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宋太傅缓缓开口,打破了这混沌夜色。
师亦道:“去过了,他不在府中。”
宋太傅冷哼了一声,“老夫就知道。”
师亦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宋大人就这样看不惯我吗?”
“老夫看得惯看不惯你又如何?你师长宿若是会在意这些,便不是师长宿了。”
“宋大人此话何意?”
“看来失忆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失忆了竟然还会改变性子。”宋太傅话中颇有些无可奈何。
师亦更是无奈,这师长宿灵魂都换了一个了,当然性格与从前不同了。
“那我从前又是哪般性子?”师亦顺口探询。
宋太傅语气沉重开始道起往事,“曾经的师长宿,年纪轻轻便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名震九州,只是纵使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向来我行我素,无情冷漠,虽然九州最终结束诸侯纷争,天下暂时太平你有最大的功劳,可也是因你,挑起诸侯纷争,让各个诸侯自相残杀,生出一些无端的战火,你虽助公子怜登上王位,可对你来说,王上也只是你为了统一九州的一颗好棋子吧。”
师亦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