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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标题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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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怜十六岁之时,师长宿开始游说九州,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让原本诸侯遍地各自为王的乱世终于变成了九个国家。
师长宿把他一步步推上姜国王位,也就是那时起,师长宿不再让公子怜叫他老师,可是他后来想起的最美好的日子,却是那段跟在师长宿后面一声声唤他老师的时光。
师亦吃着菜,漫不经心道:“随你。”
听到了师亦的允许,公子怜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老师,吃个鸡腿。”公子怜夹了个鸡腿给师亦。
“嗯。”师亦闷声吃饭,完全没有注意公子怜的神情转变,一心只想着那块宫牌会丢在哪里。
“老师,用完膳,我想在常霞殿处理政务。”
“好。”
“老师......”
“......”
公子怜还在说些什么,师亦都没太听进去,只觉得他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叫得他脑仁疼。
吃完饭,公子怜叫人把奏折搬到了常霞殿。
师亦在房内翻那块宫牌,可是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
下午闲着,师亦怕打扰公子怜办公,便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逗鸟,乏了就倚着栏杆喝茶,天色还早,便又拿了本书来看。
眼看着天都黑了,晚饭也用过了,公子怜好像完全没打算离开的样子,还在专心致志处理政务。
师亦不禁对他肃然起敬,若是他能有公子怜半点用功勤奋,说不定当年能考个清华北大呢。
“王上,您的药熬好了。”
忽然,有宫人端了一碗汤药来了,沿途的空气中,全是中药苦涩的味道。
“放着吧,我晚些喝。”公子怜没有抬头。
宫人放下了那碗药轻轻退了出去。
师亦坐在旁边,见他似乎快结束了,问道:“是病了吗?”
虽说公子怜看着似乎病恹恹的,可这阵子好像精神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走路也不再像那一吹就倒的柳树了,难不成是之前患了病?
公子怜收起手中的奏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
他放下碗笑道:“我从小体弱多病,这只是一些滋养的药而已。”
师亦顺手拿了点心盘里的一颗糖,丢给公子怜,“吃颗糖缓缓苦味吧。”
公子怜接下了糖,笑容愈发的明亮了。
那耀眼的笑颜甚至让师亦觉得有点闪着眼了,像是春雨洗过后的山峦,又像是刚融化的初春湖水,明净澄澈,又像是一场暴雨将世界一切尘埃泥泞冲刷的无影无踪,空气中处处泛着清新的气息,漫山遍野百花瞬间绽放。
“老师,怎么了?是我脸上沾了墨汁吗?”公子怜发现师亦用怪异眼神盯着自己,用袖子擦了擦脸,扬起脸问道。
师亦捏捏眉心,摇摇头。
——脸上墨汁倒是没沾着,只是开了朵花而已。
“时辰不早了,奏折处理完了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师亦坐在桌边又喝了一口茶,来掩饰自己方才的心猿意马。
“可是,我不放心老师。”公子怜起身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晚,远处的树林中偶尔飞过几只鸦雀,发出凄厉的叫声。
师亦又想到方才殿外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于是道:“王上若是还这样无所顾忌,群臣恐有微词。”
师亦倒是不介意这些风言风语,但他不想因自己给公子怜造成困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若是公子怜的位置不稳,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只要老师在,任何事我都不怕,群臣微词又算什么。”
师亦见自己说不通他,也懒得再与他辩驳,何况,他也是真的对昨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那便随你吧。”
师亦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正不怕流言来,他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老师,你饿吗?需要我吩咐人去做点吃的来吗?”
“不饿。”
“老师,那我陪你下棋吧。”
“不下。”
“老师,那咱们歇息吧。”
“......不困。”
“可是我倒是真的有些困了。”公子怜和衣躺在床上,虽然他今日很高兴,想多说一会儿话,可眼皮却不听使唤地阖上了。
师亦看着床上熟睡的公子怜,将被子拉了给他盖上,自己走到庭院里赏月去了。
师亦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如果明月能开口说话,他定是要问一问,命运给他安排了这种机缘,到底是为了让他如何?
他如今能做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但又似乎什么都能做。
坐了半晌,夜风寒凉,师亦终究也是没有想明白,于是起身回房去了。
他见公子怜的外衣在几次翻身之后,压作一团乱,实在看着膈的慌,于是替他解了外衣,自己才在一旁躺下。
他不知曾经的师长宿与公子怜是如何相处,但如今明明他对公子怜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可外面的那些人却将他们的关系传的那般不堪。
又或者只是因为两人同为男人便让世人如此指责?
师长宿与公子怜年龄看起来相差了有些大,若从前他们只是比普通的学生与老师走了亲近了些,却被世人说成那样,他不禁都要为师长宿喊冤了。
但是如今他更为自己感到委屈,作为品德好端端的公民却莫名背了个骂名。
这样想着想着,心底感叹了一回世人的肤浅之后,便沉沉地睡了。
翌日,师亦还未完全醒来,便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不禁准备再换个姿势,接着睡。
只是想动却感觉腰被人从后面抱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师亦缓缓转了半个头,看身后的公子怜依然闭着眼,似乎还在睡梦中。
——天都大亮了,他今天不用上朝的吗?
师亦伸手去掰公子怜的手,却反被他一把握住。
他脑袋抵着师亦的后背,均匀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她背后涌动。
“既然醒了,就起吧。”师亦叹了一声。
最近他已经有种自己在带孩子的错觉了。
“好不容易今日不用早朝,还不许我多睡一会儿吗?”这被窝里喃喃的低语,加上微扬的语调,倒像是在撒娇了。
师亦可听不得这种话,用力拍了拍他的手,道:“那你把手给我松开。”
一个大男人对自己的老师这样依赖,确实不合理。
也难怪外人要无端揣测。
公子怜怕师亦生气,于是依依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师亦总算是能翻个身,往外边挪了挪身子,又闭上了眼。
说实话,听着滴答雨声,睡觉最是舒服,仿佛天地间万物不存,地球都停下休息了。
公子怜撑起头,盯着师亦的睡颜,想去摸摸他的脸,只是手刚伸出去一半,师亦便闭眼喝道:“给我安分些。”
公子怜停在空中的手又悻悻缩了回去,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他看了看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衣,问道:“老师,是你给我脱的衣服?”
师亦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公子怜继续追问。
“怕你的外衣弄脏了床。”师亦皱了皱眉,如实答道。
“老师,那你当时......”
公子怜话才说一半,师亦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咆哮道:“以后不准再叫我老师!”
公子怜低眸道:“为什么......?”
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太吵了,这一声声老师叫的让人听得烦。
师亦眼珠一转,扯出一抹假笑,转过身,用胳膊压着公子怜的上身道:“把手伸过来。”
公子怜不明所以,把手伸了出来。
师亦抓起一边的腰带便将他双手绑在了床头上。
公子怜满脸惊讶,眼神复杂。
“长宿,你...你要做什么?”他望着动作粗鲁又暴躁的师亦,结结巴巴道。
师亦靠近他的脸笑了笑,手指捏着他的下巴,随手拿起一块布便塞进了公子怜嘴里。
“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安静会儿。”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后,师亦方才满意地又躺下了。
——打扰人睡觉遭雷劈啊!
一旁的公子怜还从嗓子里咿咿呀呀的发出些声音,师亦也不理会,渐渐地,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他又睡了过去。
“先生,你还未起吗?该用早膳了。”门外,传来丹月的声音。
公子怜眼角微红,有些着急,使劲想挣脱束缚,可又怕动作太大,吵到旁边的师亦。
见屋内无人应声,丹月道:“先生,我进来了哦。”
公子怜使劲摇了摇胳膊,床上幔帐未全部放下,若是让宫人看见他这番模样,那往后颜面何存?
“先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丹月推门进来,慢慢走向师亦的床。
丹月进入房间走了几步,却见师亦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下了床边的幔帐,“没事,只是睡过了头。”
丹月打量了一下神色怪异的师亦便跑到窗边推开了窗子,一股凉意涌了进来,道:“今日下雨了,先生要多穿些衣裳。”
“咳咳,知道了,你可以先出去了。”师亦坐在床边,把手伸到后面,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背后的公子怜。
丹月转过身,眨了眨大眼睛,点点头,正准备走又见到地上凌乱的衣服,弯下腰边捡边埋怨道:“先生,衣服不可乱扔。”
师亦表情不自然地盯着丹月的动作,只好当作无事一样端坐不动。
丹月把衣服搭在胳膊上,走到床边的屏风边,突然疑惑喃喃道:“咦?先生昨天穿的是这件吗?”
说着,望向师亦那边,师亦眯着眼睛沉默不语,故作不见,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丹月放好了衣服,师亦朝她道谢,“有劳你了。”
可是心中却是祈祷她赶紧走吧。
不然再晚点,真怕把你们的王上给憋死。
丹月歪了歪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提脚便准备离开。
可是,忽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那幔帐轻轻拂起,飞扬的纱帐下露出了被子盖住的公子怜。
丹月刚好回头望了一眼,就瞥见师亦的床上,被子滑下,王上双手被绑在床头,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地躺在里边。
师亦眼疾手快赶紧把幔帐拉下,强装镇定。
“先......先生,我走了!”丹月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转头就跑了。
师亦在心里捶胸顿足,他打赌丹月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丹月啊,你回来啊,我可以解释的!
师亦在心底呐喊,却只有无边风雨声。
房内回归沉寂,师亦松开了公子怜,两人满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房内,相对无言。
师亦扶额哀叹,无力道:“王上,我......我会向丹月解释的。”
他要怎么解释,他觉得他跟丹月解释不了。
公子怜起身,穿好衣服,道:“不必与他们解释。”
“是我的错。”师亦低着头后悔不已。
公子怜一把拉住师亦的衣襟猛地将他按在床上,犀利的眼神盯着他道:“老师,确实是你的错。”
师亦无法辩驳,毕竟若不是他绑住公子怜,也不至于让堂堂一国之君在宫人面前这般丢脸。
只是没想到他看似单薄的身躯,怎么力气突然之间这么大了。
公子怜慢慢凑近师亦,伏在他耳边笑道:“老师,下次要补偿我。”
师亦偏过头,不想理他。
“先生,听丹月说......”方才丹月哭哭啼啼欲言又止地跑去找纤月哭诉,纤月没听明白便自己过来了,又见门敞开着,便准备进去看看情况。
哪知,抬眼看去便见王上和师长宿这幅姿势暧昧画面。
师亦一听到这声音,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
公子怜却十分淡然地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纤月面前昂首问道:“听丹月说了什么?”
纤月神色沉静,颔首道:“丹月说王上也在常霞殿,她以为冒犯了您,自己害怕呢,所以换奴婢过来伺候。”
师亦与公子怜对于这番机敏的说辞都表示很满意。
“去准备早膳吧,孤饿了。”公子怜打发了纤月。
纤月埋头应是退了出去。
师亦梳洗完毕,看着一脸无事的公子怜,开口道:“王上今晚便回自己宫中歇息吧,多留几个侍卫在常霞殿巡视便可。”
师亦觉得,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出事。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
再这样下去,就算本来没什么事都要被传出事儿了。
而且他不能让公子怜再继续这样接近自己了。
“不在常霞殿,孤睡不着。”公子怜偏不领情,又对外叫道:“来人,把旁边的偏殿收拾干净,把孤的东西搬过来。”
外面的人听了,也只得匆匆忙碌起来。
师亦坐在廊下,看着宫人们冒雨进进出出,叹了口气。
——行吧,这整座王宫都是你的,你爱咋滴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