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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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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九号,已经转凉的天气突然再次变得炎热,万岁趴在地上,伸长了舌头散热,沈爷爷说这是秋老虎,还得再热一段时间哩。
作为近五十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但跟八里巷这“一家三口”有关的,也只有晏迟的期末考成绩,以及晏氏集团的破产,这两件事。
一件好,一件不好不坏。
晏迟的英语成绩终于突破了三十分,这让沈爷爷很欣慰。
而晏氏集团的骤然倒塌,则让沈爷爷有些反应不过来,再三跟晏迟确认是事实后,沈爷爷幽幽叹了口气,他并不觊觎晏氏的巨额财产,但他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见惯了穷人的难处,知道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所以他希望晏迟能够继承家业,从而拥有更多的选择。
如今,晏氏集团日暮西山,沈爷爷也只能道声,得之幸,失之命也!
不过对于晏迟个人来说,还有两件和他有关的事。
一件好,一件坏。
好的那一件,是徐淮左被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一朝幻梦被打破,衍生出了严重的自残倾向。
一个得了精神疾病的心理医生,即便他没有亲自杀过人,这一年里,受他影响,从轻微的忧郁症转为自杀倾向的病人也不少。
经过专业人士的分析,徐淮左有反社会人格,估计这辈子出不来了。
至于坏的……
氐人泪消失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链子。
晏迟已经一个月没有穿越时空了。
他这段时间跟发了疯一样,各个图书馆的跑,几乎不眠不休的找相关资料。
他还专门找了晏玉林,之前他在电话里问过,晏玉林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
这一次,他亲自上门去找。
空荡荡的晏氏老宅,不断有人往外搬东西,余音冷着一张脸,指挥着搬运工,“把这个放最上面,小心点!”
晏玉林面色铁青的站在一边,“阿音,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余音瞥他一眼,轻轻笑了,只是这笑容带着尖锐的讽刺:“绝情?呵,晏玉林,你在开什么玩笑?咱们本来就是商业联姻,现在你家破产了,你没价值了,还指望我当个好儿媳、好老婆、好婶婶呢?!”
“哦,不对,不是婶婶,是不知情的正室太太!都把我当傻子糊弄呢!晏玉林,我跟你结婚二十多年了,我可从来没给你戴过绿帽子,你倒好,直接在我头顶开呼伦贝尔大草原呢!你可真是一匹野马啊!一个草原都不够你跑的!”
余音心里那股气直到现在都没消下来,天知道,她得知晏子骁是晏玉林的种后,有多想杀人!
外面有一个晏迟,她已经忍了,毕竟那段时间他们冷战,她不愿意生孩子,所以晏玉林有艳遇,她也不觉得有多生气。
最重要的是沈秋妍那个女人虽然爱慕虚荣,但到底有几分骨气,知道自己被小三后,直接捅了晏玉林一刀,勉强算是给她解了气。
可晏子骁不行,晏子骁是大嫂生下的孩子,怎么就成了晏玉林的种了?!
这些年,她一直把晏子骁当做侄儿看待,同一屋檐下,不说疼爱有加,最起码也是用心照料过,现在却告诉她,她亲近的侄儿其实是她丈夫的另一个孩子?!
说实话,她想给晏玉林再来一刀,废了他另一颗肾,让他彻底成为太监!
晏玉林表情难看:“你非要说的这么难听?”
“我说得难听?!”余音气笑了,指着晏玉林鼻子骂,“强迫自己大嫂这种丑事你都做得出,还嫌我说话难听?现在怕别人说了,那你当初倒是别做啊!”
“我说呢,你对晏子骁那么好,零花钱压岁钱几万几万的给,每次你大哥动手管教孩子,你都阻着拦着,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很正常……我呸!你大哥打子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面拦着啊?感情是知道自己的种,自己心疼了呗?”
“我告诉你,晏玉林,这婚,我是离定了,哪怕闹到法院上去,你婚内出轨两次,理亏的也不是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把我家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回来,否则闹大了,我怕你没脸见人!或者……我让你的好大侄儿晏子骆亲自跟你说说?”
听到大侄儿晏子骆的名字,晏玉林下意识的抖了抖,他脑海中浮现出几天前董事会上的场景……明明手上没有集团股份,却偏偏能让那些股东都听他的,一举一动都拉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让晏玉林不知不觉间,就对那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叔叔,我最后一次叫你叔叔,好好享受晏氏的余晖吧,快乐的日子,不多了。”
晏子骆如同恶魔一样的话,回荡在晏玉林的脑海中,让他惊恐之余,又多了几分不安。
顿时,再也不敢生出阻拦余音的想法,一个人灰溜溜的缩回了老宅。
因为晏氏集团的破产,晏老爷子气坏了身体,已经被送去了疗养院。
晏平林父子搬走了,佣人也都被辞退了,所以现在的老宅里,就只有晏玉林一个人。
他两眼无神的躺在沙发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周围扔了一地烟蒂。
晏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的。
晏玉林看了眼这个跟他一向不对付的儿子,惨淡的笑了笑:“我现在没钱给你了,你的股份也不值钱了。”
偌大的晏氏,同一天,跳槽了百分之七十的员工,好几个项目因为缺乏人手,卡在了那里,投入的资金也根本无法回流。
与此同时,超过一半的股东以一千万一个点的低价出售手里的股份,一夕之间,晏氏的市场估值,就从千亿跌到了十亿,缩水了百倍不止!
关于晏氏破产的消息甚嚣尘上,网络上真的假的黑料铺天盖地,各个大V都在唱衰,这种情况下,不是商业奇才的晏玉林,根本无力回天。
如果晏玉林稍微有魄力一点,将该断的项目直接舍弃,低价转给别的公司,以此获取资金链回暖,再在网上统一辟谣,人事重新招收员工,这样还不至于破产,顶多就是集团体量减小,从千亿降到百亿。
可晏玉林不够果决,硬生生被那些尾大不掉的项目拖了半个月,彻底拖垮了晏氏集团。
今天,他又遭遇了迎面痛击——
余音要跟他离婚。
晏玉林不明白,就算他跟余音是商业联姻,但这么多年了,也该有感情了吧?她能接受晏迟,为什么接受不了子骁?
他已经解释过了,是酒后乱性,就只有那一次!当时余音出差了,晏平林在公司加班,他在外面喝了点酒回来,老宅里就大嫂一个人……事后,他也很后悔,但能怎么办呢?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子骁出生后,他甚至不敢去做亲子鉴定,心虚逃避是一个原因,大嫂的死是另一个原因。
就好像不做亲子鉴定,不确定子骁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心里就能好受些,大嫂难产而死,他就完全没有责任一样。
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就在他以为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就此掩埋在心底……晏子骆打破了他所有的妄想。
晏玉林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肿,这是他大哥晏平林留下的。
那个当了大半辈子的老好人,第一次对他发了火,还动了手。
不过他没还手,倒不是因为心虚愧疚不好意思还手,而是大侄儿晏子骆就在旁边看着,他不敢还手。
想到这里,晏玉林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表情已经平静了些许,他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晏迟眼睛里带着血丝,脸上也有几分疲倦,他不管晏氏集团如何,他在乎的只有氐人泪。
“你给我的氐人泪,哪儿来的?”
晏玉林用力吸了一口烟:“海城,拍卖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问我它的来历,我确实不知道,拍卖的人也不知道,因为它是渔民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就卡在一个贝壳里,谁也不知道它原本在哪儿,甚至连它是不是天然的,都不清楚。”
海城,是一座临海城市,商贸经济很发达,那里每隔半个月,就会举办一场拍卖会,里面拍卖的物品不说多昂贵,最起码都很稀奇,有不少是海里的奇珍。
晏迟不放弃,继续问:“那它为什么叫氐人泪?谁起的名?”
晏玉林回忆着说道:“好像是一个和尚给起的名儿,说是可以守护灵魂。”
得到了这个答案,晏迟眸光骤然明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就走。
晏玉林在他身后喊道:“我前前后后给你转了几个亿,现在晏氏破产了,你要不要借一笔钱给我东山再起啊?”
“东山再起?”晏迟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晏氏集团的起落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本就不是你打拼出来的,谈何东山再起?”
晏玉林也不生气,只道:“我还没老,还可以创业。”
晏迟嗤笑:“你去问晏子骆,看他让你创业么?”
晏玉林执拗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晏迟冷漠:“没钱。”
晏玉林愣住:“我给你转了三个亿呢!”
晏迟:“捐了。”
“捐了?!”晏玉林一脸不可思议,恍惚道,“我不信……我不信!那么一大笔钱,你怎么可能全捐了?”
晏迟打开手机,找到捐赠记录,拿给晏玉林看。
这些天,因为找不到关于氐人泪的消息,他每晚都睡不着觉,一失眠,他就爬起来捐钱。
还是当初那个捐了二十万试水的慈善机构,听陆琦说还是不错的,款项落实都很到位,资金捐赠也公开透明。
于是,几百万几千万的都一一捐出去了。
到今天,他的卡里只剩下了三百万。
晏玉林崩溃了,目光空洞的喃喃自语道:“败家子、败家子啊……我的钱,我的三个亿!”
看到晏玉林这模样,晏迟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正所谓,行善积德,他冥冥中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也许他好事做的越多,发生奇迹的可能性就越大。
为了郁清欢,他愿意捐掉所有的钱,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