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教育》Haylyn

7、七

　　开学已经有一个月左右，说实话高中生活确实要比初中的时候有趣的多——对那些玩乐至上的家伙和派对动物们来说。卫斯理多了一些闲暇时间，于是他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安东尼一直没办法理解这一点，他说卫斯理的人生简直就是在遗憾中走过来的——这话一点儿不错，甚至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他认为人活着就是在不停地创造遗憾，让自己追悔莫及，最后郁郁而终。
　　在那个尴尬的晚上之后，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安东尼好像忘了这茬一样，决口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卫斯理总是很细心，他能察觉出来他的朋友似乎不再热衷于跟他讨论前凸后翘的美女的话题了。而当他面对他的地理老师的时候，仍然应付自如，因为他知道那天的事情，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就连托尼也不例外。所以如果他支支吾吾缩手缩脚，才是暴露自己的最大途径。
　　最近他的柜子里总是频繁的出现一些没有署名的信封，他并没打算理会——卫斯理认为他并不需要女朋友之类的玩意儿，他有安东尼这样的朋友就足够了。他开始渐渐的注意那个老师——应该说是更加注意。比如在休息的时候，他会坐在草坪的树荫下面跟托尼吃点儿面包，顺便把作业借给他。在他万分焦急的伙伴叼着巧克力卷儿飞快的抄写着作业的时候观察远处的伊万.埃默森。
　　伊万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在楼下呆着，有时候会和汉娜小姐与安吉先生在角落抽烟聊天，有时候会凑到姑娘们的圈子里寒暄几句——看吧，他绝对爱上了那群姑娘中的一个，卫斯理讨厌透了他和姑娘们聊天时神采飞扬的嘴脸。他的无名指上并没有戒指，中指上也没有。空空的左手让他成为了姑娘们的探讨对象——维斯他路过拉亚他们的身边时，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卫斯理把夹着奶酪和盐水肉片的长棍面包里的奶酪和肉片吃完，然后把面包掰成很小的碎屑，扔向前方，一只鸽子马上注意到香喷喷的食物，它的脖子一伸一缩，用十分可笑的姿势跑过来，灵巧而准确的啄食着草地上的碎片。几秒钟之后，其他鸽子也扑啦啦的扇着翅膀降落到附近，然后用轻快而警觉的步子凑过来，和同伴儿们争抢着食物。这些鸽子虽然抢的很凶，但是卫斯理近旁的碎屑却并不敢靠近——它们终究是害怕人的动物。卫斯理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面包掰碎，然后扔出去。鸽子越聚越多，在他近旁凑成了灰灰的一片。而维斯的眼神却很少停留在活泼的争抢着食物的小动物们身上——他一直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一个黑色的侧影。
　　“鸽子终究是只讲究温饱的动物。”维斯经常这样想，“没有了食物就会纷纷散去，从来不愿在你身边多停留哪怕一小会儿。”
　　这个时候，卫斯理看见远处的人转过头来。他急忙把视线移到了灰扑扑的可爱小动物们身上。他不知道伊万是不是在看着自己，他的左前方是克里斯蒂安，然后是肯和拉尔夫，右边是埃尔伯特与他的新女朋友安，再然后是拉亚他们。他可能在看着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再次抬起头，这时的伊万正继续跟安吉先生讨论着什么。完全没再注意这边。

　　*** ***

　　维斯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他抽回安东尼手里的笔记本，起身向楼里走去。
　　“嘿，我还差最后一题，等会儿。”安东尼紧紧的捏着本子着急的说。
　　“下次记得自己完成作业，要抄的话也别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维斯撇了撇嘴。
　　“了解。”他蓝灰色眼睛的朋友说，“你认识二年级的那个维克多利亚吗？上次在她家有个派对，我跟你提起过她。”
　　“哥们儿，我熟悉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他再次把笔记本抢回去，“如果你有时间闲聊，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抄完了。”
　　“好吧，至少我先把答案记下来了。”安东尼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没再把笔记本抢回来。“你知道吗，她可爱极了。”
　　“是哪一个？我见过吗？”卫斯理问。
　　“她的头发颜色比你的深一点儿。眼睛是绿色的。”说到这儿的时候，维斯的小朋友又恢复了刚才神采奕奕的表情，“重要的是，她是个波霸——”
　　“绿色的眼睛？那挺漂亮的。”卫斯理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突然跟我提这个？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跟我聊这些了。”
　　“我想我爱上她了。”安东尼低头傻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教科书。
　　“嘿，哥们儿。”卫斯理推了推他的坠入了爱河的小朋友，“你拿的是生物书。”
　　“也许吧，这不重要——看，看啊！她在在那儿！她在看我们……”
　　这节课是伊万.埃默森的。卫斯理想。他把厚得要命的地理书和笔记本摞在一起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了他亲爱的小托尼的后衣领把他拖进了教室。
　　“好了，大家都坐好。”男人拍了拍手，“上课了。”
　　卫斯理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了自己这边，这很正常。
　　“好的，现在我们来复习上节课的内容，地球上的两个主要的火山地震带是……”
　　卫斯理低头看着复习资料，他有点儿没勇气看黑边前面的男人的脸。
　　“里奥。”男人突然叫了一声，“我们现在在复习，资料收起来。好吧，你来说一出其中一个以及它都经过哪些地区。”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在扫视——他们班没人叫做里奥。直到卫斯理说出答案的声音响起来，大家才默默地转回头去。说实话这很普通——这个老师几乎记不住任何一个人名，除了他自己的。
　　“呃……”卫斯理把资料塞到书桌里，使劲整理着他混乱的思绪，“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包括太平洋东面、北美洲和南美洲的西部山地，以及南美和北美之间的加勒比到安德烈斯地区……还有太平洋西部的……”
　　后面是几个岛名，卫斯理在上课之前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阿……阿布勒斯群岛？”他随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阿留申。”男人说，“太平洋西部边缘的阿留申群岛、堪察加半岛、千岛群岛，向南经日本、菲律宾，直到新西兰等一系列群岛和岛屿。你回答的不错——那么，谁能告诉我另一个火山地震带的名字？”

　　*** ***

　　当卫斯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安东尼早已不在他的视线内了。他抱着一摞复习资料和练习册向储物柜走去。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他被爱情冲昏了头的朋友——看来这家伙进行的很顺利，已经和目标热火朝天的聊上了。卫斯理笑着看着安东尼一边和维克多利亚大谈他对‘小石子’乐队的看法，一边伸出右手，悄悄的把他柜子上的美女图片撕了下来。
　　“这让女孩儿们看见了不太好。”——他的朋友是这么说的。
　　“得了吧，托尼。这玩意儿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过了，就连汉娜小姐也是。”卫斯理叼着一根圆珠笔，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可爱的法语课本含糊不清的说，“avance lentement en avent……这句子哪儿错了？”
　　“她说她觉得我很可爱。”安东尼陶醉地盯着对面的椅子靠背，好像那就是维克多利亚的脸一样。
　　“我明白了……en avent要去掉……应该是这样没错。”他拿掉嘴里的笔，快速的往本子上写着。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我是认真的。”安东尼继续说着：“她与任何一个跟我在一起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我相信。”卫斯理说，“要是需要什么，我会帮你。”
　　“你指的是什么？安全套吗？”安东尼撇了撇嘴，“嘿，听我说……放下那该死的法语作业。”
　　管理员瞪着眼睛，不耐烦的嘘了一声。安东尼干脆抢过维斯手上压着的书和本子摞好，然后把卫斯理和一大堆散乱的复习资料一起夹着拖出了图书馆。
　　“哥们儿，听我说，我是认真的。”安东尼在门外的楼梯旁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盯着维斯。
　　“好了好了。”卫斯理把散落了一地的纸捡起来收好，然后放回包里，坐到安东尼的旁边准备做一个称职的倾听者：“我很高兴你能遇见一个让你这么认真对待的姑娘，她怎么了？”
　　可他亲爱的朋友并没回答——因为一个深茶色头发的女孩正从拐角的路口走过来，还笑着向他们这边招了招手。安东尼也抬起手，胡乱的挥了两下——他激动得简直就像是在挥苍蝇。
　　“嘿。”女孩走了过来，她身边是金发碧眼的拉亚。卫斯理注意到维克多利亚的眼睛——又是绿色的。他最近对绿色的眼睛有着莫名的抵触。
　　奇怪的是，当卫斯理察觉到他对另外一个也有着绿色眼睛的男人抱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和令人羞耻的幻想之后，自己却变得不想见到他了——和伊万在一起时，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也许不去看他或者不去想他，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以坐这边吗？”维克多利亚问。
　　“当……当然。”安东尼把维斯往旁边推了推，给女孩让了位置。而事情并没想他想象中那么发展——拉亚坐在了卫斯理的旁边，维克多利亚挨着拉亚。
　　“这是什么？法语作业？”拉亚拿过卫斯理的本子翻了翻，“真厉害……不愧是全A生。”
　　“谢谢。”卫斯理应付了一句，他一点儿都不想把话题进行下去，因为他的朋友正用焦急而气愤的眼神望着他。
　　“呃……几点了？”卫斯理问。
　　托尼立刻看了看表：“两点十五，确切的说是要到两点半了……那么……”
　　“是的，我得回家了……再见姑娘们！”卫斯理拿回拉亚手上的本子收回包里。
　　“可是时间还早……”维克多利亚用很不情愿的表情望着卫斯理。
　　“对不起，我今天有事。”男孩冲他的朋友鼓励似的笑了笑，背起包走了。
　　……就像现在，他的日子与往年一样平静的很——只要今天的课程表上没有出现“地理”这个词。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激动对伊万说出的一大堆没有逻辑的废话……虽然那时发自内心，但是事后他感觉对一个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老师歇斯底里的喊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有谁会那样做呢？也许就只有卫斯理.怀特海德.霍普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