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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谁是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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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我感觉肚子里的午饭还没开始消化,门被敲响,管家说来送下午茶。
秦司兰居然还能吃得下,看到琳琅满目的各种甜点,笑得两眼放光。
可管家送完了下午茶,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问东问西,没话找话。赵影来感觉出管家另有意图,于是主动开口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没想到管家告诉我们的,是另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鬼魂杀人可能是真的,但不是坟墓的厉鬼,而是徘徊在这幢建筑里的冤魂在索命。
令我们后背发凉的是,管家口中那个索命的冤魂,就是在我们居住的这套二楼南翼的套间里意外死亡的。
与管家忧心忡忡完全相反,司兰吃掉了一整个柠檬蛋糕,又瞄准了一份蓝莓慕斯,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盘腿端着蛋糕坐在高背沙发上,眯着眼睛品尝起来。
管家继续对我们说,当初砂宅家被废弃,和这起意外也有关系。当时阴婚的诅咒在家族里蔓延,有人不信,但大部分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聚集在此处,并请了一位风水大师帮他们解厄。这位风水大师还是当年主持阴婚的那个人,明天晚上将要召开的通灵大会也由这位风水大师的徒弟出面。
听到这个信息,我和赵影来有点激动:既然是当年那个人的徒弟,说不定知道配阴婚的细节。
管家将我们的激动当成是对他讲述的故事感兴趣,备受鼓舞,继续说。
“解厄仪式刚开始的当天凌晨,就有一个人死在了这个套房的游泳池里,之后几天不断有人在水中看到她的灵魂,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但是她还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风水大师说,除非她能接受自己死亡的现实,否则,就会不停引诱这个宅子里的人走向死亡——”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声音被司兰甜甜的问话打断:“这个布丁好好吃,怎么做的呀?有什么独家配方吗?”
说完,也不管老管家越发诧异的表情,端走十五六个小饼干和一壶甜奶茶,不再理会我们了。
老管家的额头蒙了一层细汗:“你们的这位朋友……当年那个死去的可怜人,也是这么喜欢吃甜食的!”
我有点担心,但赵影来冲我摇摇头。
对,司兰能通灵,说不定她是故意让灵魂附体,与她交换情报的。
我问老管家:“宅子后来被废弃,是因为这个冤魂真得索命了吗?”
老管家痛心疾首:“被索命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亲儿子啊……哎!他妈妈见到儿子遗体瞬间就疯了。说实话,我这次重新回到这座宅子,就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再被索命。你们与亓家无关,还是快离开吧!”
虽然老管家一片好心,但我们有必须留下的理由。送走老管家不久,外面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看来又有新角色登场。
回过头,看到司兰已经吃的满脸油光,香甜得眯着眼睛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口的蛋挞,我和赵影来就没有叫上她,自己去了楼下。
不知道司兰若是胖了三斤会不会找这个灵魂拼命呢。
走到大厅,刚好老管家领着刚到的亓家人进来。
亓倾城不在,亓明轩和庄定秋也不在——庄定秋一直没有露面,即便是午饭,也让老管家送到自己房间里吃的。
倒是亓慕恒很激动。
这个亓明轩的长子,因为私生子身份直到十岁才被父亲接纳的孩子,一扫之前的阴鸷,露出爽朗的笑容,与来人勾肩搭背大步流星走进前厅,朗声说道:“祖芳,如果不是你邀请,我真不愿回国!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是你去我那边,还是我去你那边,总之咱们这次要痛饮三百杯!”
“至多三杯啊恒叔叔,我酒量不行的!”被称为祖芳的人看起来比亓慕恒小很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是这里最年轻的一辈,从名字中间的辈分也能推测出来。
最高的辈分是亓明轩的明字辈。然后是人数最多的慕字辈,包括亓慕鹤、亓慕恒、亓慕尊;若是女性则以倾为中间字,包括倾国倾城两人,据说还有个亓倾世,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到。
辈分最低的就是祖字辈。这一辈也是亓家最年轻的一辈,老大就是亓祖芳,他还有个堂妹,也取祖做中间字,叫亓祖萱,这个名字就有点凸显10后常用名字的意思了。因为年龄太小,刚刚6岁,所以没有来。
亓祖芳年龄也不算大,刚满20岁,而他这一家,就是川拓联系上的,与坟墓中那位亓家人关系最紧密的人:坟墓中的男人,是亓祖芳的亲叔叔,与亓慕鹤等人同样慕字辈的亓慕容。
虽然血缘上相近,但亓祖芳对这个叔叔没有任何印象,毕竟亓慕容去世的时候亓祖芳才只有三岁,而且自小生活在国外,这是第一次回国,当年的葬礼更是没有参加。
正因为如此,他这次回国的目的让我觉得奇怪。
川拓与亓祖芳一家通过电话,他们对这种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既然如此,从没回过国的亓祖芳为何要回国?和亓慕鹤发起的通灵大会有多少关系呢?
亓祖芳在热情得与大厅里的其他亓家人一一打招呼,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亓祖芳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不错,尤其是亓祖芳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这对于自小生活在国外的他来说很不容易。
到了我和赵影来面前,老管家与亓慕恒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就实话实说了。
“你们是那位阿姨的孩子啊!”亓祖芳连连鞠躬,吓了我一跳,赵影来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我们还要感谢你家人的通情达理。”
“原本就是他们伤害了你家人在先!是胡蓉蓉阿姨是吧!”
胡蓉蓉,这是胡家人给我母亲取的名字,整个山上山下,有七八个叫蓉蓉的,我也不想承认这个名字。
“我母亲原名应该是呼延芳。”我说,“她不是胡家人。”
“呼延芳——是和我一样的芳吗?兰桂齐芳,流芳百世的芳?”亓祖芳既意外又惊喜,“这个字的寓意非常好!我非常喜欢!能和你的母亲用同一个字是我的荣幸!”
果然是国外长大的人,一点不忌讳去世的人的名讳,也不在意芳这个字多用于女性。
亓祖芳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问亓慕恒,他的父亲在哪里。
“你何必现在就着急找。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他。”
“还是主动去打个招呼吧!毕竟我是他孙子呢!”
“孙子?倒也没听你喊我爸爸!”
“那能一样吗!喊你儿子还差不多!”论辈分是叔侄,论年龄相差十四的两人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样,说笑着沿着浅灰色大理石走廊走向一楼南翼的套间,那里住着亓明轩、庄定秋和亓倾城。
大厅里的其他人正准备散了,突然,哒哒哒的沉重脚步声传来,陶力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衣服前襟满是血污。
大喊:“谁是凶手?!”
说完,直接晕倒在门外,头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我和赵影来都呆住了:凶案已经发生了吗?那么这次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砂宅家的主体建筑,呈现巨大的十字架形状,东西走向的建筑较长,由一条笔直得一眼看得到尽头的走廊贯穿。在十字架的中心偏东处,大约是走廊的四分之一处,横着延伸出一条走廊,组成了十字架的南北两翼。两翼与长走廊垂直。
在走廊的东边尽头,是主体建筑的正门,西边尽头是后门。
因为砂宅家曾被荒废数年,为保险起见,后门封闭未开,因此我们从正门出去之后,向南绕过北翼,这才看到凶案现场。
一只被砍掉脑袋的公鸡,被挂在一处茂密的蔷薇篱笆上。
而它的脑袋,被丢在一扇门前。
这扇门属于一个八角房间。管家说过,十字架外四个直角附近,都有一个八角房间,是当年的解厄仪式上风水大师修建的,里面供奉着镇压诅咒的符,因此八角房间虽然有门但从外面根本无法进入,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从地下室的旋转楼梯上去。
这一点,与赵影来和我们说的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设计几乎相同。但是这里的建筑有没有扭曲角度,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我们两个勉强松了一口气:陶力口中的凶手,是指残杀了公鸡并砍头的人,并没有人类被害。
还好,任务还能继续。
但就在此时,亓倾国发出一声哀嚎,扑倒在地——她原本是看准了身边的亓慕尊倒下的,但被亓慕尊敏捷躲过,亓倾国不仅摔在地上,手臂与小腿还被茂密的蔷薇刺伤,立刻疼得坐起来。
看来,晕倒也只是一场表演。
不过,她这会儿才被吓晕,延迟性未免太高——
“这里还有东西!”
亓慕鹤也发出尖叫。他指着死公鸡,后退两步。
我与赵影来上前,果然发现被钉子钉住的公鸡身下还有一张纸。
但钉子被深深钉进藤蔓,花了好大力气也拔不出来,只好将蔷薇砍断,这才将浸了血的纸完整取出来。
小心翼翼展开,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
“献给赫卡忒女神的祭品,请将厄运与死亡降临此地。”
“赫卡忒?这是谁?”我问。
亓慕鹤上前夺过纸,读了两遍,然后恍然大悟:“赫卡忒是希腊神话里的夜之女神!掌管魔法与幽灵,代表命运的随机性。”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亓慕尊问,“难道有人想靠献祭一只公鸡就随意杀死我们中的某个人?”
“不会这么简单吧!”亓倾国赶紧附和,可就在这时候,亓祖芳惊慌失措得跑过来,边跑边喊:“你们在这里!快回去!小爷爷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庄定秋。真真见识了什么叫美人落泪。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庄定秋是个略高冷的古典美人,一头没有烫染过的黑发用兰花形状的发钗绾在脑后,穿一条淡黄色圆领连衣裙,此刻正靠着沙发扶手休息。她刚刚从昏厥中苏醒,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亓倾城搂着她的肩膀,这对关系复杂的女人成了彼此的依靠。
有了亓倾城的衬托,庄定秋的美更加突出,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空谷幽兰,我见犹怜。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有几道流到了太阳穴附近,此刻正拼命睁大了双眼,茫然看着窗外,让自己平静下来。
男人们都围在房间中间的四柱床边,那里躺着亓明轩。
他身患肺癌原本就时日无多,午饭时两个儿子对他的态度又伤了他的心,以至于没有吃几口,亓明轩就让女儿亓倾城送自己回房间休息。
亓倾城和庄定秋照顾亓明轩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自己房间里休息。这是亓明轩的要求。病到这个程度,吃药已经无济于事,亓明轩干脆决定放开肚子,吃自己喜欢吃的,不留遗憾死去。
他不想表现得怨天尤人,也不想在重要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虚弱,因此除非有要求,否则不愿别人守在自己身边照顾。如果有事,他会按铃召唤。
这间卧室的床经过特殊改造,床头加装了召唤铃。不过亓明轩很少使用。
十几分钟前,就在亓祖芳到来前不久,召唤铃突然响了,亓倾城最先跑过来,庄定秋整理好发髻赶过来的时候,亓倾城告诉她父亲想吃烤鸡——午饭时有这道菜,庄定秋就去厨房要了一份。
几分钟后,厨娘推着餐车过来,庄定秋与亓倾城将烤鸡分成大小合适的几块,两人一个准备解腻的红酒,另一个去洗手,忽然听到亓明轩发出骇人的咳嗽声。
肺癌晚期的亓明轩在病情发作时时常会喘不过气,像是被魔鬼扼住了喉咙一般。两个女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尽管她们迅速转身回到亓明轩的身边,却发现这一次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亓明轩双手用力拍打胸口,他已经极度消瘦,并没有多少力气。盛放烤鸡的托盘被打翻,弄脏了床铺和被子——如果庄定秋和亓倾城这时能多看一眼烤鸡,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因为其中一块鸡肉上,已经少了一大口。
而少了那一块,就堵塞在亓明轩的喉咙里。
亓明轩,不是死于肺癌,而是被鸡肉活活噎死的。
“如果是一般人被噎住,风险还不大。可他的病……”
自己经营一个牙科诊所的亓慕恒宣布了自己父亲的死。他的脸上没有悲痛,没有同情,只是有些不解与遗憾。就像面对一个不幸死去的陌生人那样,没有感情。
庄定秋还在无声落泪,亓倾城失声痛哭。
我和赵影来则感到疑惑。
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凶杀。亓明轩死了,但他是死于凶杀吗?
如果是,那么我们的任务已经失败,系统会发出提醒。但是并没有。
也就是说,亓明轩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他就是一时心急被过大的肉块噎住,生生噎死了。
可在场的亓家人并不这样想。
首先发难的就是亓慕尊。
“哈,这样一来就有意思了!”亓慕尊仰面倒进庄定秋右手边的单人沙发里,双臂上抬,“谁都知道这个混账老头生前留过一道遗嘱,咱们三兄妹只能分少得可怜的一点钱,剩下的所有遗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但是据我所知,庄阿姨!你的父亲就是这个慈善机构的运营人吧!”
庄定秋猛地顿住,看向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亓慕尊,既气恼,又不知该作何反应。
亓慕恒则置身事外,他觉得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完成了,就坐在床边的圆桌旁安安静静看着房间里的众人。
亓倾城为庄定秋鸣不平:“二哥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个慈善机构与我们家合作多年,父亲一直都很信赖他们的!”
“我听说,你最近也缺钱花啊。难怪与庄阿姨关系这么好,想来也捞到不少好处费吧!”
“你胡说!我是为了照顾父亲!父亲病重,你和大哥一次探望也没有!你们有什么资格——”“请不要把我牵扯进来。”亓慕恒赶紧划清界限,“我已经将他在我身上花的钱全部还回去了,现在,是他欠我的。”
听到这句话,赵影来下意识握紧了我的手。
我知道,他很在意我之前说过自己会还清赵芳在我身上花的每一分钱。
亓家人的争论还没有结束,亓倾国总觉得这件事和献祭公鸡有关系。
眼看这几兄妹在父亲的遗体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亓慕鹤站出来制止。
他是慕字辈年纪最长的一个,同时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住了口,这时候老管家才低声说道。
“刚才,砂宅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