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千金》九块

15、娘！

　　右护法没有名字。

　　越北见当上左护法的第二年，教主领着个陌生男子到众人跟前，说以后这就是本教右护法了，不过右护法不管什么明面上的事，往后大家还是找左护法就好。

　　有人问右护法如何称呼。
　　右护法笑笑，说就叫右护法好了。

　　后来教中有流言说右护法是锦衣卫里出来的，也有人说右护法是被偷天换日后易容的死囚，还有人说右护法是宫里那位常年称病从不见人的五皇子。
　　可无论何种说法，都无法解释右护法使的功夫，竟然没人知道是哪家哪派的。纵然是教里熟读各类书籍的管事，看过后也只有一句“大约是自创的吧”。

　　右护法人不错，就是有个毛病，如果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第二天去做，那他头天晚上一定会梦游。梦游时人是清醒的，但是好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他曾经在深夜扛着一条狗敲响了副教主的门，并告诉副教主这狗刚刚吃了月亮，是天狗。打开屋门的副教主沐浴着温柔似水的月光，冷着脸接过了右护法递过来的狗。
　　他也曾闯进过管事办事的房间，将某教的名册重新抄录了一份。后来这份名册因为字太小，被醒来的管事当做忘记收拾的废纸，扔进了烧饭的灶台里。
　　他还曾在越北见同红颜知己月下对酌时，换上一身戏服，当场为他们表演了一出变脸。

　　“那他一定很厉害。”
　　宋千金点着头肯定自己的结论，“不然怎么会没人打他一顿呢。”
　　此刻右护法和车夫坐在外面赶车，马车内只有宋千金、华槯和越北见三人。昨晚右护法梦游中赶来找他们，是因为白天越北见给他递了消息，说是第二日清晨他们还没到扈城的话，就请他出城来接一接他们。没想到右护法来得早又来得巧，帮他们找回了马，还顺带吓走了人。
　　“他确实厉害。”越北见又在闭目养神，“不然怎么会当上我教右护法。”
　　宋千金突然压低声音，“左护法这样谨慎的人，一定有偷偷调查过右护法吧。”
　　越北见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又合上眼，“别问我，没结果。”
　　“切——”宋千金翻了个白眼，“没查出来就直说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马车行至中午，总算是看到了扈城的大门。

　　宋千金外公的合意庄就在扈城南边，青头山脚下。城里也有外公家一处宅子，不过不常住人。

　　“我想去我外公家住。”宋千金对越北见说，“我外公家最安全。”
　　越北见想了想，道：“行，那就多住几天吧。”
　　“你们呢，要一起住我外公家吗？”
　　“我们住客栈。”
　　宋千金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不是要找我表姐铸一把剑吗，过几日是我外婆七十大寿，我表姐肯定会过来。”
　　越北见开始搓下巴，“那我得备点礼才行啊。”
　　“我外婆喜欢吃元和斋的点心，我表姐喜欢吃门前馆的烤鸭，而我，喜欢喝玉桑坊的凉茶。”
　　“最后一句就不必说了。”
　　“左护法可真小气。”宋千金又对华槯讲道，“华槯，改天我请你去吃门前馆，你肯定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鸭。对了，你们要住哪家客栈？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几家？”
　　“不用，我们住一甲客栈，右护法已经定好了房间。”
　　“这家客栈啊，我知道！”宋千金看上去很激动，她拍着桌子控诉起来，“你们怎么去这家，你们右护法是不是被骗了，它家不能点菜，厨子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客房也就几间，多余的被褥都没有。而且它就在门前馆旁边，我感觉它都严重影响门前馆的生意了。听说门前馆的老板也想过买下隔壁那个破客栈，好让地盘更大生意更红火，结果一甲客栈老板根本不卖。他不卖就算了，他店里的小二、账房和厨子，还天天去门前馆买烤鸭吃！”
　　看着宋千金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华槯十分纠结地开口，“其实，一甲客栈，和门前馆，都是我教的产业……”

　　什？么？
　　宋千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是你们的？”
　　“对。”
　　“所以，这两家其实是一家咯？”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不是。因为门前馆的人是副教主底下的，一甲客栈里的，是左护法这边的人。”

　　宋千金舔舔嘴唇，想说话，又把脸一撇，又想说话，又把脸一撇，最后她说：

　　“副教主一定是个好人，他脾气一定很好，不然门前馆早就把一甲客栈买下来了。”

　　“哦，对了，既然是教里开的，那我以后来吃烤鸭，是不是不用付钱了？”

　　“我不是教主之女吗？该不会吃几只烤鸭还要付账的吧？”

　　马车将宋千金送到了合意庄门口。
　　宋千金跳下马车，回头对某教四人说：“不用送我，过些天我去找你们。”
　　说罢她噔噔噔跑进了合意庄的大门。
　　庄门口的小厮老远就认出她来，忙不迭跑进门去，喊着“外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庄主！”

　　“外小姐好！”“外小姐回来啦！”
　　“你们好你们好！”
　　宋千金一路直冲外公外婆吃饭的院子。眼下正是饭点，外婆一定会做一大桌子饭菜，还要分辣的和不辣的，因为……

　　“娘！”
　　宋千金扑进饭桌旁穿着青色衣裳的女人怀里。

　　这位就是程璟，合意庄老庄主的二女儿，铸剑大师程班的亲妹妹，也是她宋千金的娘。程璟自小不吃辣，程璟的爹，也就是宋千金的外公却极其喜欢吃辣，所以凡是两人同桌，必要做两种口味的菜出来。

　　程璟搂住宋千金，抚着她的背，“原来是我们千金回来啦。”
　　宋千金用力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向外公外婆：“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外公是个严肃的人，面上看毫无波动，扭头对外婆说：“她专用的那副碗筷我记得收在那个桃木柜子里了，快拿出来。”
　　外婆早就笑开了花，“好好好我去拿。我们千金可算是回来了，你娘时不时就念你两句呢。”
　　“我好想你们。”宋千金搬了把椅子坐下，就开始撒娇，“我原来还想，得用个法子叫他们往扈城这边走，结果他们一找到我，就带着我往南边来，都不用我费心思。”
　　“这某教不是在北边吗，怎么你们一路往南来。”外公问她。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他们好像并不是很着急把我送到某教那边。”
　　“那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外婆将她从小用的碗筷拿了过来，“外面危险，还是家里安全。”
　　“娘，你和我爹见过面了没？”
　　“昨天刚见过。你去找你爹了没有？他说你们大概早上到扈城，于是天还没亮就去摆摊了。”
　　宋千金摇头，“没有，我们刚到扈城，路上遇到好多奇怪的人，耽搁了不少时间。”
　　“没有就没有吧，”外公安慰她，“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