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先生之燕北医者》卿良骨

7、命

　　果然跟望子伊丁果两人推测的一样，在他们走后，刘财主将仅带来的五人都派去跟踪他们，想黄雀在后夺走草药。
　　而自己去找阿祈，有陆娘的帮助，那个有腿伤的梁老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只是，他实在太低估这个老头子的实力了。
　　“想带走这个小姑娘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梁衍斗笠下露出一只眼睛，眼神中的狠劲儿让人不敢靠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一分钟前，他瞬间就削掉了刘财主的帽子。
　　当时刘财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头顶忽然一凉。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刘财主是个光头。
　　陆娘看着刘财主忙捂住脑袋又气又恼又怕，心里直接笑翻，面色却得绷住，她站在门外对梁衍正经道：“老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梁老头依旧站在阿祈前头，手里的唐刀闪着寒光，呵呵地笑：“老头子我啊确实从来不管别人的家事，只是好巧不巧，这小姑娘刚好跟我们恩人有些牵扯，不插一手，怕是不行喽。”
　　陆娘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难缠，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想着主意。
　　“阿娘，你真觉得刘财主真的会遵守承诺吗？”阿祈坐在床边，突然开口道。
　　陆娘微微一愣，而刘财主却恼羞成怒：“你这臭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阿祈不说话了，陆娘心里细细想着她话里的意思，看一眼刘财主，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想法。
　　最后还是对刘财主小声说道：“这老头不好对付，不如我们先走，只要你那些手下抢到草药，结果了姓望的和那个黄帽小子，回来后一切就都好办了。”
　　刘财主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陆娘扬头高声：“行吧老先生，既然我们斗不过你，那离开就是。只是……”
　　她又看向阿祈：“丫头，你也别怪阿娘，阿娘也是为了你好，刘财主有家有业，哪一点不比那个穷大夫好，该选哪个，你自己考虑清楚。”说完转身就走。
　　“阿娘！”
　　陆娘停下脚步，听她说道：“那也请您仔细想想祈儿说的话，可别到了最后，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陆娘没有回应，将双手揣进衣袖离开。余光里的刘财主狠狠朝着阿祈瞪了一眼。
　　他们一走，梁老头的气势终于溃散，险些单腿跪在地上，阿祈闻声连忙扶起他：“老爷爷，您怎么样！”
　　梁老头笑着说无碍，却沉沉叹息……
　　望子伊见到这群狼时，那三具尸体已经被蚕食大半，红艳的血早已染透雪地。
　　这场景对医者来讲，实在太过残忍。
　　这些人……中午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还在给刘财主抬轿子……其中一个小伙子曾还跟他提过，在镇子里刚取了新媳妇。
　　而如今他们正被狼群啃食，手脚早就成为白骨，露出五脏六腑。脸上挂着恐惧与绝望，来不及逃，也知道没有谁会救。
　　仅仅为了一颗草药，三条人命说没就没，死相惨烈，尸骨无存。
　　其实在最初的印象里，刘财主人不坏，就是有点贪心，手下们也常说他心肠好，愿意跟他一辈子……
　　而眼前这副场景，谁又敢说跟望子伊没关系？跟彼岸花没关系？
　　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自责涌上心头，望子伊拿出背篓里的火折子，那还是上山前为了预防万一带的。
　　就算没法安葬，也该赶走狼群。
　　忽然，丁果直接提溜起他的后衣领，将他带到高处树枝上。
　　“丁果……你！”
　　“它们现在在护食，你是要找死吗？”
　　望子伊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要干什么，不去看那个方向。
　　“我在想，他们也算是被我害死了。”原本这一路，还在为没有遇到狼群感到庆幸，没想到……
　　丁果压低声音：“收一收你那慈悲心，你救不了所有……”
　　“不是慈悲，只是自责。”
　　丁果：“……”
　　空中正盘旋着几只乌鸦，“啊，啊”叫了两声后落在树枝上，直勾勾地盯着树下。
　　等狼群走后，它们就会啄掉死者的五脏六腑，连骨头缝都啄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望子伊突然问道：“彼岸花的事，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这回轮到望子伊沉默了。再抬眼，注意到丁果手臂的伤。
　　采完草药的时候本想给他处理，却因为急忙下山查看情况拖到现在。
　　他直接撸起少年的衣袖，拿出对方不久前送的弹丸给他上药：“我之前就想说你，你也太轻视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讲的好像，你就有多重视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样。”
　　望子伊没说什么。
　　没多久，狼群吃饱喝足地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攻击他们。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黑眸中有一丝光亮：“应该不止三个，也许有幸存者逃出去了……”
　　但后来，他们还是发现了尸体，那人掉进了松柏林里，胸口有很深的伤口，在地上拖出大片血迹，手里攥着带血的匕首，应该是跟狼群搏斗过。
　　再之后，他们在附近看到了带血的脚印。
　　“应该是成功逃走了。”望子伊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夺草药。”
　　“他不会夺走了。”身后的丁果站在冰河前，一手把着树干，一边看着河边那具发紫的尸体。
　　“他已经，被冻死了。”
　　而此时，黄昏将至，偶尔会听见乌鸦“啊啊”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