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先生之燕北医者》卿良骨

2、医者

　　梁师父问他是否知道寻迹者？
　　这他哪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对方就给他解释，寻迹者受妙先生的旨意探寻世间隐秘，需要涉及各种各样的险境，还提到：“你若是再晚来一刻，他就得想想要不要丢下我独自出去了。”
　　“倒不像是只顾自己活命之人。”望子伊边添柴边说出自己的观点。
　　对方乐呵呵地笑：“这是我们寻迹者的规矩，如果在险境中只能活下一人时，就必须要舍弃另一方，只有这样才能把隐秘带出去。”
　　望子伊心中疑惑，那又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们这般拼命？但说出去的话却换了个问法：“那你们来这儿，又是为了寻找什么？”
　　这时，洞外传来脚步声，他们俩全都没了声音，抬眸看去。
　　丁果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洞口，黄帽上都是风雪，脸上带着风霜与伤痕，藏蓝色披风下，右手捂着被大片殷红晕染的小臂。
　　也许是终于到了安全地带，一放松，顺着石壁滑坐下来，面色苍白，疲惫不堪。
　　望子伊见状，反倒是松了口气。他将他扶到火堆边，顺走梁老头的酒壶，给他处理伤口。
　　丁果却道：“我自己来。”宽松衣袖轻易地挽上去，露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直接将酒淋上去，痛得皱眉头不发一声。
　　见他还要拿绷带，望子伊颇为无奈地挡了挡，先给他敷上之前捣好的草药：“你还真是不把我这个大夫放在眼里啊，老实待着。”
　　对方没再说什么，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他听丁果问自己：“下这么大的雪，你明知道危险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踩药？”
　　“镇里有病人要治眼睛，只有这山里有药材。”语气十分无奈：“只可惜未能寻到，再加上这场雪怕是更难寻了。”
　　“危险重重人心不古，就算寻到了，病人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值得吗？”
　　望子伊抬眸看他一眼，见那双凤眼映着火光，睫毛叠下一层暗影。
　　他给绷带打好结，拿些柴填进火堆里：“职责所在，与世道无关，更谈不上值不值得……”
　　“可在事关自己性命的情况下，职责本身就成了笑话。”对方直接打断他，语气理所当然事不关己：“至少，在那些人眼里是这样。”
　　动作微顿，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所以，原本就人人自危，我不去救，也就更不会有谁去救了……”
　　再说了，他还好意思问他？
　　“你呢？不愿伤到狼群害得自己重伤，又是否值得？”
　　丁果闭上眼睛别过脸，没再搭理他。
　　一旁的梁老头开口：“就不怕我们是恶人？会伤害到你？”
　　“善人恶人，在我这都只是病人而已。”
　　又想到燕北乡的惨状，不禁发出轻叹：“只可惜，医者医得了人的病，却医不了人的心。”
　　“不对，你也医得了人心。”丁果将手臂上的袖子退下来遮住伤处：“也只有你可以。”
　　他也医得了人心？又只有他可以？
　　望子伊微愣：“什么意思？”
　　“你行医救人第一步会怎么做？”
　　“找到病灶，根据病灶对症下药。”他回答得不假思索，又神色一凝，猛地看向丁果：“你是说，如今的人心不古都是有原因的？你们知道原因？”
　　又听梁老头徐徐说道：“你之前问过我，我们寻迹者不顾危险，来这深山老林到底是寻找什么。其实，是一朵金色彼岸花。”
　　“听说过吗？”丁果语气淡淡。
　　望子伊思索片刻：“有这么个传闻，说吃下彼岸花可以实现愿望，但也没见有谁真的实现愿望过。”
　　丁果随意地将手臂搭在膝盖上：“谣言而已，真相却是因为彼岸花，才加速了人心堕落，也就是你所提到的病灶。”
　　望子伊大概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毁了彼岸花，所有人都会恢复正常。”
　　但他可记得，他们可是说过只有他自己能救人心的：“那你们，是找到了？”
　　他这话说的模糊，等丁果给出明确答案来。
　　对方抬起橘褐色凤眼看他，那凤眼在火光的映照下，似是无悲无喜，淡漠无情，似是满怀悲悯，尽是同情。

　　他说：“金色彼岸花，只长在好人身上。而你，是燕北乡唯一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