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阳间大爷想阴间》HSDEM

13、第12节 石稻狐（四）

　　人在热血上头时会干出很多蠢事，这点上诅咒也无法免疫，不过执着于一点小小的失误又没什么好处。迅速转换了想法，宿傩重新将束缚推敲了一遍，最终发现这其实对他没多大影响。先不管代价如何，不想支付的话，单纯避开实施的可能就行。

　　定下心来，他看向外面。

　　虎杖居然还在筐子里，一幅完全不打算挣扎，像要住下来似的模样。

　　宿傩能说什么呢，他什么也不想说。好蠢啊。他的脑海里净是类似的词汇在循环播放，并不是指这行为本身愚蠢，虽说常常嫌弃虎杖，但不得不长期看着对方的宿傩也是最了解虎杖的，所以他仅是迅速理解了那未曾言明的企图，然后对其发出嘲笑而已。

　　“察觉了吗？不，小鬼的话应该是直觉之类的本能。”明明敏锐的观察到了细节，却要潜意识去归纳到感觉里作提醒，“不过……只是吸收了些咒力，就妄图复现我的记忆，神道的家伙怎么净做没脑子的半吊子仪式。”

　　神道，除了限定的阴阳师外，佛教徒也归类于此，他们的共通点就是有个非常喜欢用的技俩叫明心见性。

　　顾名思义，是要人摒弃世俗的一切杂念，彻悟因而迷失了的本性。

　　阴阳术基于此，延伸出实为谎言的术和咒，佛教徒则憧憬于大彻大悟，用今生的修行换取来世的舍利子。更有白痴，认为将这两者统合起来，就能召回从未有人能证明其存在的神佛，好救济蔓延在这片土地上的诅咒，又或者让人类在笨蛋一样的外力干扰下全员进化什么的。

　　总之想法不错，做法则因人而异。

　　比如在他的记忆里，就有类似的事层出不穷，或许是因为并非真正的神佛在把持而是参杂了人欲，除了被推上祭台的物什确有几分纯洁，坐在那底下的却尽是不思进取、盘算着后世荣华富贵的猪猡。

　　最早的典籍，最初的仪式，全用来将真正的祈祷付之一炬。如此奢侈的浪费行为，除了人类和他们的衍生物外还有谁能做到？

　　但这样就好。

　　嗤笑着，宿傩踩碎了脚下的头骨。这状似牛羊的遗骨是意识的侧影，不知不觉中便在生得领域里聚集成堆，想打个水漂时倒是方便了，就是偶尔会让他怀念起肉的质感，然后顺带着联想到酒的滋味。

　　这样就好，轮回和转世都不需要，今生的业障何必拖到来世。

　　既然此世无神佛。

　　山路终有尽，哪怕漫长的怎么也走不完，但真去掐时间的话，其实也只不过度过了二三十分钟罢了。

　　虎杖被人从筐子里放出来，扔在了一处村庄的广场上，能看到的还是非常有战国特色的矮屋，一些木头加上草垛组合成的简陋居所。

　　空旷的广场上，原本还有三两个小孩在玩游戏，可等虎杖一落地，他们便立刻被旁边的女人抱起来，带着躲回了房屋里。为首的，当初抓住虎杖手臂的男人大声的命人去请族老，虎杖没有趴在地上等的习惯，他自己坐起身来，发现其他人全都避开他的位置，看也不看一眼的就各回各家了，跟在山上时的激动态度完全是两样。

　　虎杖懂了，类似的剧情他在番剧里早看过啦，能出动这么多人去找，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但这些人又是群情激愤又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能还有灾厄之子一类的设定。

　　好旧的设定，之后该不会还有人祭吧。他想。接下来推动剧情发展的应该是那个族老，搞不好会再次被关进笼子里，嗯……那就到时候再趁机溜走，先看看会发生点啥，这里跟少年院时的领域也差别太大了，之后得记得请教一下五条老师。

　　族老很快便被抬了过来，通红的高级木头上，挂着整齐的竹帘和布挡，层层叠叠的遮住了里面的人，在普通的小村落里突然出现个高级点的轿子还是挺震撼的，虽然有点怪。

　　虎杖忍不住看了下抬着轿子的，用一块白布挡住了脸的人们。

　　不，是非常怪，这难道不是式神的打扮吗？阴阳师吗你们！

　　“做得很好。”族老的声音意外的年轻，他对为首的男人说道：“将他带回巫女的身边，加强庭院外的警备，祭礼在即，不容有失。”

　　“是，族老。”男人应声，接着立刻便亲自上前，提起虎杖向着族老来的方向走去。

　　在跟轿子擦肩而过的时候，虎杖敏锐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里面之人，一句明显是对着他说的低语，“别再跑了，幼子。”

　　『这是非常好的事。』

　　明明是未尽之语，不知为何虎杖却好似听完整了，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短暂的接触就结束了。

　　男人提着他一路走远，周围的景色也从矮屋渐渐过渡到稀疏的草木。他们离开了村庄，自大道拐进一条不明显的分叉路，最终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分外眼熟的庭院前。

　　粗暴的将惊讶的虎杖就这么丢了进去，男人将尚且完好的木门闭合、叉住，隔开院里院外。

　　打了个滚坐起来，虎杖甩了甩头，把头发上沾到的草叶甩掉后才站起来。他又确认了一遍，虽然不是枯萎的，但就位置的安排上，庭院内的一草一木都跟他之前冲出去的地方完全相同。

　　脑袋上顿时冒出了整圈问号，他略一使劲儿，绷断了身上的粗麻绳，还未来及再做什么、背后突然打开的推拉门里冲出了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身影，“您回来了！太好了，还好没出什么事！”幼小的声音跟身体就这么拥住了虎杖。

　　这比他略矮一点的孩子披头散发的，一看就是刚起床，毕竟是不认识的人，虎杖回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只能无措的呆立在原地，“那个，你先冷静一下。”他安抚道。

　　闻言，小孩抬起头，露出张尚未长开已初具美好的面容，他——她眉宇微微皱起，小大人似的数落道：“该冷静的是您！竟然趁我睡着跑掉，幼子大人还真是过分！请好好反省，不然明天早上我就要对您除以青菜之刑了……虽然是这么说，现在还是先让我为您整理一下仪容。”

　　虎杖想起自己下摆处大概率是血迹的污渍，连忙想拒绝，可他低头看去时，却发现自己身上别说血迹了，连和服都变白了，最多因为刚才滚了一圈而多了层灰，哪里还有先前在山上瞥见的脏乱不堪。

　　趁着虎杖愣住，女孩已经利落的拍打掉了他身上比较明显的灰尘，然后她拉起虎杖的手，将人引进屋内就打算脱掉他的衣服。

　　“等等等一下！我自己来！”虎杖一下子蹿到了墙边，贴着和纸门说道。

　　女孩放下抬起的手，“您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往常只会把手一伸……”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扑哧一下笑了，随即单手遮住嘴，跪坐着用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替换服连同底下的托盘一起推向虎杖，“是这样呀，幼子大人也到了懂事的年龄了呢嘻嘻~那您就自己穿吧，不会穿可以再喊我哦~”

　　说完，她起身笑眯眯的推开另一侧的拉门离开了。

　　抹了下额头上冒出的汗，虎杖松了口气。

　　“你果然是怕女人吧。”宿傩忽然开口道。

　　“才不是。”虎杖说着，想了想，还是解开腰封更换起了衣服。

　　宿傩冷眼旁观，等虎杖换完了衣服才说道：“没必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这里不是现实，就算你真的在这儿睡上一觉，可能也只是在原地踏步。”

　　“听上去像侦探游戏一样，不推理就时间静止，果然是得推动剧情？”
　　“差不多吧，不过像先前做的那样也可以，要再来一次吗？”

　　面对宿傩不怀好意的提案，虎杖抽了下嘴角，说道：“不用你费心，什么都别做。”他现在非常怀疑是因为这家伙，本来就奇怪的领域才会变得更加奇怪。

　　“真可惜。”宿傩也不在意，“既然如此，好好挣扎给我看吧小鬼。”

　　说完，这突然冒出来的诅咒就又缩了回去，虎杖吸了口气，转换想法，他的视线扫过室内，除了没有先前的木牢外，这里的格局毫无变化，没看到什么可在意的东西，视线便越过榻榻米看向了女孩去往的隔间，那个孩子是真人吗？这样的疑问突然滑过了脑海。

　　在此之前，虎杖一直没有细想，大概是本能的觉得最好不要去考虑吧。

　　他合了合眼，转身，拉开了推拉门，场景再次于无声中变换，踏向室外的脚又一次落入了室内，女孩已经束起了发髻，穿着一身红白的制式和服在晨光中对着他微笑。

　　“早安，幼子大人。”

　　小不点巫女如此说道。

　　***

　　距离五条悟回到山脚下还有。

　　3小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