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阳间大爷想阴间》HSDEM

11、第10节 石稻狐（二）

　　大概是因为过于无聊，宿傩静了一会儿后，又撑起脑袋看了出去。

　　此时行动力超强的虎杖已经冲出了关押他的小院。

　　连树都是枯死的庭院，里外都空无一人，最初以为的没人看守，或许其实是打从一开始就无人在守，因为留有最多生命活动迹象的——虎杖回过头，错愕的看向自己出来的方向，月光下，肮脏到几乎看不出来原本是白色的和服，下摆处溅射着黑色的污迹，寒风刮过后更是卷走了不多的温度。

　　如果。只是假设。

　　虽然伏黑说过生得领域里的风景没有意义，但假如他所经历的真是某段被再现了的记忆，那么在这个地方，是否曾经也有过这样一个孩子，孤独一人囚禁于此，在昏暗坚固的牢狱里等着被夺走那份宝贵的生命。

　　“……”

　　即使真是这样，他也无能为力，虎杖清醒的认知到了这点。

　　如同看到发生在新闻里的惨案，如同目睹遭到诅咒侵害的普通家庭的现场，即使成为了咒术师，触之不及的地方依然有很多人在死去，他清楚他无法拯救全部，但至少……

　　“？”宿傩看着眼前肉乎乎的小手合在一起，“你是笨蛋吗。”

　　如果对五条悟说这句话是嘲讽，那么对着虎杖就纯粹是种感叹了。

　　谁见过在咒灵的生得领域里，为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灵魂祈祷的白痴啊！但虎杖这么做就怎么说呢、有种不出意料的感觉，毕竟宿傩仍然记得，在他醒来的那天，面对解体的咒骸对方做了同样的事，仿佛那种道具也是曾认真活过的生命似的。

　　伏黑惠称这样虎杖是烂好人。

　　野蔷薇即使骂着白痴也会陪同吧。

　　而五条悟大概会突然跑走，然后带回来大批量烟花，让祈祷的场合变成烟花派对。

　　呆在温柔的人身边自己也会变得柔软，这样的理论不适用于诅咒……见虎杖压根不理会自己，宿傩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挂起了诡异的笑容。

　　诚然，在虎杖清醒的情况下夺取身体是不可能的，但是利用对方不够警惕的状态，像冒出嘴巴一样的做法，只要瞬间增强咒力供给让小鬼来不及压制，然后溢出去刺激一下此处的领域……还是挺值得尝试一下的，反正负面情绪不管多少都给得出去，用来玩一下小鬼正合适。

　　诅咒之王兴致盎然。

　　就像他设想的那样，暂未发现咒胎或咒灵的生得领域立刻便给出了反应，并且让虎杖和宿傩都发现了它的一个特性。

　　“唔、你这家伙总是……总是我行我素！还要强迫别人配合是什么臭毛病！”因为咒力连带着体力、或者说生命力都一起被吸走了不少，幼虎半跪半扶着树干，可爱的脸皱在一起，两眼冒火似的瞪着地面。

　　同样的，被当作咒力来源榨取绝不能说是愉快，但宿傩就是笑的出来，最近一段时间，看虎杖遭罪就是他的乐点，让人感觉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要降低小孩警惕心这件事，只顾着给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

　　就是这个鬼样子的糟糕诅咒，如此回应道：“感到荣幸吧，我可是不常有这么好心的，小鬼，别光盯着眼前的土块，好好品味一下这个领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削弱、压制、吸收，本该存在却完全感知不到的咒灵，还有记忆的复现，各种要素糅杂在一起再加上特殊的地点，这里根本不是咒灵的生得领域啊，连他都没想到，太过意外了，神道的白痴居然还有残渣留下来这种事！

　　“没有猜错的话？”虎杖抬起头，扶着树直起身来，他已经基本恢复过来了。

　　兴奋值瞬间落底，心情变化很快的某诅咒趴倒在脊骨上，仿佛是EMO了。

　　“少随意的来问我，寄生虫。”
　　“什……不是你先提起的吗，而且谁是啊，谁才是啊！”
　　“闭嘴。”
　　“不乐意的话就不要光说风凉话，早点收集完手指你我都能解脱——”
　　“闭嘴，傻子。”
　　“才不呢笨蛋，笨—蛋—！”

　　幼虎的少女音再怎么破口大骂都有种撒娇的感觉，何况性格好到过分的少年根本不会说出很脏的话，宿傩无所谓的听着，有种被小拳头噗噗敲打的既视感，但他无视了这莫名的感觉，觉得小鬼果然是小鬼。

　　也不知道要饲养多久才能有点样子。

　　——以前就想说了，你没有朋友吧——
　　——又不好吃——
　　——为什么能这么正常的跟他搭话啊，你也是，这也是可以回答的吗——
　　——反正很闲，你这么紧张是因为太弱了吗，嘻——
　　——……——
　　——啊啊~一张沙发上挤三个大男人也太那个了，走吧杰——
　　——……去哪里——
　　——找熟人玩☆——

　　最后令虎杖冷静下来的不是理智，而是突然出现在重重树影中，举着火把的人群。那是伙不管怎么看，都非常普通的庄稼汉，也因此在他们靠近时，虎杖第一时间并未警惕。

　　“那个小鬼在这里！”在看到他后，最先跑过来一把扯住他手臂的男人呼喊道。

　　剩下的人立刻积极响应。

　　“抓住他了吗！”
　　“可恶的小鬼净给人添麻烦，当初就应该直接——”
　　“够了别在山里说！”

　　本是要散开来寻找的人群一窝蜂涌了过来，火焰跳跃着，在他们的脸上打出幽暗的光影，通过表情、动作和语气，恶意是如此的明晰，很多时候如同野生动物一样感觉敏锐的虎杖怎么也无法再欺骗自己说这群人是没问题的。

　　在单手被提起的状态下，幼虎一言不发的蓄起了力。

　　但最令他意外，甚至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发什么呆，小鬼，快点逃吧。』

　　两面宿傩竟然会出声提醒，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因为震惊到用以挣脱的踢击都在中途脱了力，其结果，就是被绳子捆了个结实，还让人扔进了藤编的筐子里背着下山。

　　『……竟然会被那种家伙捉住。』宿傩一幅无法接受的口吻，但比起他，虎杖才更是难以置信，『你才是！居然会让我逃，难道是被掉包了吗？』

　　生得领域里，宿傩满脸嫌弃，『真是各方面都让人火大的小鬼……少自作多情了，你会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快点脱困，看了就烦。』

　　不是，一边说无所谓一边又叫人脱困，这是什么经典的自相矛盾。

　　『果然是被掉包了吧，现在跟我对话的肯定不是那家伙。』在山路的颠簸之中，虎杖叹了口气，感到心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那家伙、宿傩的脾气不好性格更糟，最好趁他还什么都没做前离开哦。』

　　宿傩沉默了。

　　竟然怀疑他会被轻易调换，这小鬼完全没有理解受肉的规则和容器的限制嘛，要是简单就能更换身体，他早就做了，可惜能够耐受住自己的容器至今为止也就只见过虎杖悠仁一个，所以他才选择考虑其他的办法……比如眼前的神道领域就是个机会。

　　『喂喂，还在吗，我能感觉到宿傩还在我体内，所以你赶紧逃吧，他可能在憋坏呢。』

　　“憋坏”的宿傩：……

　　世界名画啊，这是。

　　两面宿傩起身从脊骨上一跃而下，在他落到血湖上的同时，虎杖悠仁的意识也已经被拽了进来。

　　外面的领域无法影响到这里，虎杖发现自己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他看向正对面——“第二次”见到脸的诅咒之王把手抄在宽大的衣袖里，那张多了些花纹的、属于自己的脸，怎么看都很奇怪，其实从那次泡血温泉起虎杖就想吐槽了。

　　“你就不能用回你自己的脸吗。”他也确实吐槽道。

　　宿傩大大的叹了口气：“愚蠢之外还无知，我的容器怎么会是你这种小鬼、算了……饲而不教是主人的失格，为自己的耐揍痛悔吧，这次可不会像上回那么轻松放你离开了。”

　　他伸出一只手，冲虎杖勾了勾。

　　免疫了对方的垃圾话，虎杖理解的是更直接简单的真意，或者也可以说，在落入这里时便升起了近似的想法，他咧开嘴角，满眼煞气，“你才是，准备好被我弄哭吧。”

　　话音未落，一身黑色简化版神官服的少年便踏开血水，冲向了好整以暇等待着的诅咒，一瞬之间，白色与黑色就像两只共舞的蝴蝶。他们的过招非常快，一方不是人类，一方虽是人类却体质超常，再加上都是擅于体术的，所以哪怕仅仅只是用拳脚，也打出了寻常咒术师两倍以上的可怕气势。

　　或许是因为随时都可以结束战斗，宿傩比起全力以赴的虎杖多了些从容和轻慢，他的那份态度激起了虎杖的愤怒，黑闪便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并连续起来。

　　“再加把劲，你可以做到的，加油啊加油啊！”

　　躲开角度刁钻的卍字脚，宿傩大笑着，边鼓励边用矮身后的一拳将虎杖打飞至空中，接着他就势跳起来，双手握在一起准备将人再砸下去。

　　如果是在两个月之前，虎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吧，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以腰部发力，控制全身的肌肉，本就柔韧性惊人的虎杖不仅在无处可借力的空中避开了这道攻击，还顺势摁住宿傩的手臂，在空中回以一拳。黑色的闪电仿佛要撕裂他背后的空间，后发而至的咒力里充斥着竟然可以说是澄净的怒火。

　　难怪这领域会看上小鬼。

　　但很遗憾，这家伙已经有印记了。

　　宿傩没有躲开，他能却选择接下来，只因为想试试看虎杖的一击能做到哪种程度。他被这一拳狠狠的击落，砸入叠得有两三人高的骸骨堆里，然而等震起的骨灰与血水落回湖面，虎杖只看到了一个半躺半坐在白骨之中，毫发无伤的诅咒之王。

　　硬要说的话，可能也就是和服稍微凌乱了一点点。

　　“不错。”

　　宿傩笑着支住脸颊，靠近那手的其中一只眼便闭了起来，而其他三只则盯着虎杖，一圈一圈好似漩涡的瞳孔绞着少年的脸。

　　虽然他不会承认，但对成为诅咒后，阈值过高经常不得不自己找乐子，没有乐子就找个还算顺眼的地方痛饮的宿傩而言，像这样不吃教训自己冲过来的玩具很有趣，就连顽强的总也玩不坏这点……也许被囚困时是烦厌，但如果换成自由的时候，搞不好他反而会迷上也说不定。

　　“别停啊，让我开心吧小鬼，如果你能在接下来再打中我一下，作为褒奖就满足你一个乞求好了。”

　　“用不着。”虎杖想也不想秒拒道，他微微压低身体，肉粉色的瞳孔映着骨山血湖，仿佛泛起了金，“我只想让你哭。”

　　而完成这点根本不需要对方的意愿，揍就是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