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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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茵殁了的信是晚间送来的，彼时窗外正电闪雷鸣，天儿乌压压的，雨却停了。
“好像说是大出血，来不及请大夫，人就没了。”
若仪早有预感，所以并不惊讶，只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我知道了。四姨太去了么？”现如今院里大小事都交给了老太太和默云，自己也不好插手。
“老太太派了宋嬷嬷去打理后事，没见着四姨太。”
正说话，小翠来传说孙管家来，若仪连忙让进来。
孙管家恭敬道：“太太，五姨太没了。老太太交代让四姨太和宋嬷嬷料理后事，您就安心养病好了。”
若仪点点头，问道：“那文茵的尸首要如何处理？”
孙管家打量了眼外头的天，“大概也是按从前二姨太和三姨太的例来，等明儿天一晴就拉出去发葬了。”
无双在一侧补充道：“只是姨太，又不是正经主子，自然不用大肆操办。”
若仪蹙了蹙眉，如今府里真正管事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是个守旧的，若自己去同老太太说文茵临终前的交代，只怕老太太不依，倒不如等高明煜回来，去同他说道。
“老爷呢？”
孙管家道：“已经给老爷那边打过电话了，说了五姨太的死讯，老爷说要晚些回。”
若仪沉吟道：“嗯，我知道了，你且下去，等老爷回来了，你支个人请他来我这里。”
想了想，又叫住孙管家，“孙管家，你带着采薇去五姨太院里帮衬着吧，天气不好，怕人手不够。”
孙管家“哎”一声，带着采薇出去了。
*
雨哗哗下起来，雷声轰鸣，天边炸过一道道电，炸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一点征兆都没有，屋内突然漆黑一片，若仪手里的棋子“啪”得落下，打破棋盘上的困局。
黑暗里传来杂乱焦躁的人声。
“哎呀，停电了！”
“快去寻蜡烛来！”
“这大晚上的！真晦气！”
“赶紧找蜡烛吧，唠唠叨叨的。”
无双的声音夹在里面：“蜡烛找到了吗？先给太太屋里点上！”
若仪略有些烦躁地望着窗外，其实这会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雨声大得吓人。
天边划过一道光亮细长的闪电，却在那一瞬，若仪瞧见玉兰屋里出来一个人，披着黑斗篷，看不清脸。
也就亮了一刹，马上陷入到更深的黑暗里。
若仪死死抓住外衣的一角，又一道闪电划过，院门口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过了一会，无双举着蜡烛回来，“小姐，夜深了，您要不要睡了？”
若仪还想着方才的那个影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往玉兰的房里瞧了一眼，没瞧见一丝亮光，犹疑片刻，还是道：“你去送盏灯到七姨太房里。”
无双“啊”一声，“都这会了，她应该早睡了吧。”
若仪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她手里接过蜡烛，“你再去拿盏蜡烛，跟我一块去。”
无双跟着她，不解道：“这会还下着雨呢小姐，让小翠去不就行了么！”
一路到南厢房，房门却光着，无双上前拍了拍门，好半天，一个看着有些眼生的丫头才把门拉开一条缝，从里探出脑袋，问道：“有什么事么？”
无双道：“太太来给七姨太送灯，你们姨太歇下了么？”
丫头赶紧拉开一边门，躬了躬身，道：“回太太话，七姨太已经歇下了。”
若仪拢了拢外衣，“不碍事，你拿着灯守夜吧，待会你们姨太若是要起夜，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得见。你们屋里怎么连蜡烛都没点？”
那丫头恭敬地谢过，接过若仪手里的灯，放回道：“刚刚去找了的，没找到，阿碧姐姐又歇下了，我想着摸黑慢慢找着。”
若仪问道：“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太太话，我叫如意，从前在后厨打杂的，这几天才分到姨太院里来的。”
若仪点点头，又问：“七姨太平时睡得如何，夜里总起么？”
如意想了想，“我才伺候姨太没两天，这两日姨太似乎睡得很沉，不怎么起夜。”
若仪不经意的朝里间瞥了眼，隐约瞧见床帐拉得严严实实，里头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知道。
“好好伺候你们姨太，我先回去了。”言罢，带着无双就往着自己院里去了。
*
无双放下蜡烛，收拾着棋盘，“您方才问那个小丫头那些做什么？”
若仪揉着太阳穴，还没说话，却见高明煜径直进来，一边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若仪连忙起身相迎，接过他的外衣，递给无双挂起来，问道：“老爷可是从五姨太那里过来？”
高明煜叹了口气，坐到榻上：“我就不去了，免得见了伤心。”
“五妹妹进府也有五年了，于情于理老爷也该去看看。”见他面色不悦，默默想着，文茵也不一定想看到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儿夜深，不看就不看吧。”
高明煜接过小翠奉上来的茶，“最近前头事多，心烦，宅子里也不安稳，我一个人又没长几颗心，哪里兼顾得过来。”
若仪连声应是，婉言道：“说起来，今儿文茵醒了，请我过去，留我和她房里的丫环说了一会子话。”
高明煜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极快收回目光，神色如常道：“哦？她找姨妹说了什么？”
烛光摇曳，若仪垂着眼帘，叹息道：“大抵就是说她年轻没用，没能保住孩子，一条命没了也就没了，只可惜那个孩子去的冤。一番话说得我也难过，撑着劝了她好些，然而孩子没了，她也心死了。”
又想起文茵临终前的样子，心道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圆了她的念想，含着涩意道：“她说出了这档子事，也无颜面对老爷老太太，只求她去了之后，把她的尸首运回到白家，只当咱们府上没这个人的。”
高明煜紧皱眉头，“她就说了这些？”
“是。我问了药的事，她说并不知这药能堕胎，只以为是寻常的补药，就囫囵吃了，结果，孩子竟然···”
“囫囵吃了？孩子就这么没了！？”高明煜重重顿下茶盏，面色阴沉，“出了这档子事，她是没脸再见高家的列祖列宗了！”
若仪见他动怒，忙安抚道：“老爷莫恼，没了孩子，文茵妹妹比谁都伤心，如今人也跟着去了，您就看在她往日服侍的份上，就别跟她生气了。况且没了孩子，她又何尝不知道老爷老太太也难过伤心，自请了葬回白家，也省得您和老太太多操一回心了。”
高明煜向后歪了歪，“这话她怎么跟你说？”
若仪见他直直望着自己，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想来是先前老爷不在府上，她又不敢惊动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今已经是老太太在当家了，希望我能全她，我念在姐妹一场，就来当了这个说客。”
高明煜思索片刻，方皱着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一早同老太太说一声，将尸骨连着棺材一同运回去就是了。”
说完便起身穿鞋，若仪忙拦道：“老爷可是要去七姨太房里？我方才去了，她已经歇下了。”
“没事，我去看看。”
若仪心中一慌，赶紧道：“才睡下，扰了又睡不着了，我让人把侧屋收拾了，我去侧屋睡，老爷今天留我屋里。”
高明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勉强应下了。
*
无双放下一边帐子，嘀咕道：“每回都这样，难得老爷留下一次，又是分房睡，上回回去夫人还念叨，说要给您去求个求子的药方子，这求了又有什么用，一个人能怀上嘛。”
若仪毫无睡意，翻了页书，“这都快十年了，娘还没死心呢。”
“您是夫人唯一的女儿，几个少爷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不需要操心了，不操心您操心谁啊。您一天没个孩子傍身，夫人的心一天稳不下来！”
若仪一脸平静，“有什么好操心的，我有瑾瑜了，日后自然不愁。”
无双忍不住道：“可是大少爷终究不是您亲生的，他再怎么有孝心，也比不过您自己的孩子啊。我知道因着大少爷是柳小姐的孩子，您视如己出，您毕竟和柳小姐一同长大，这也是应当的，但您也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否则这日子有什么盼头呢。”
若仪放下书，看着无双正色道：“这日子怎么就没有盼头了呢，瑾瑜就是我的盼头。你也知道，他是姐姐的孩子，既然是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养他从来不图他的回报，若他日后没什么出息我也不拖累他，自己卷了铺盖回我的杜府。”
无双听她这么说，也无可奈何了，“您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可怜夫人日日念叨着您。”
若仪淡淡道：“只要你不说漏嘴，娘什么都不会知道，顶多是知道她女儿是个不能生的。”
“小姐你这话也太瞧不起人了，夫人问起来，我哪回不是报喜不报忧，难不成我去跟夫人说‘小姐不同姑爷圆房，您趁早死心别等着抱外孙了’，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