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龙吟》风聆

6、（六）

　　翌日，马车行至汉水支流的九碗溪附近，无情叫小余停在驿道边的意满酒肆前。

　　戚少商心事重重，无情向来浅眠，一夜颠簸，三人都有些疲倦。
　　小余栓好马，就进车内躺下呼呼大睡。
　　戚少商和无情进入酒肆内坐定，马上有个精明能干的小伙计跑上来问：“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戚少商说：“好酒好菜你这里也未必有，就来两个素菜，再要些白水就好。”
　　小伙计说：“客官，您别看咱这是小地方，京城的不少大人物可都是慕名而来，专为我们这意满酒肆的‘一屋鲜，满店香’。”
　　“‘一屋鲜，满店香’？那是什么？”
　　“这‘一屋鲜，满店香’可是我们店子的招牌酒菜。‘一屋鲜’是这九碗溪里的鲤鱼，‘满店香’是陈年好酒，都是我们店掌柜的祖传秘制，远近人都说‘满店香、一屋鲜，赛过山中活神仙’，尝过一次包您还走回头路……”
　　“好了好了，那就再加一道‘一屋鲜，满店香’。再给我们准备些馒头和水，我们要带着上路。”戚少商挥手打发走了小伙计。
　　自从戚少商开口之后，一旁无情一直一言不发，戚少商转过头来，见无情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楞了一楞，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无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戚大侠倒是够气派。”
　　戚少商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个山野草莽，只知道人生在世，既然还活着，就不要憋屈了自己，不比大捕头的淡泊宁静，志趣高雅，以水为酒，拿花下饭。”
　　这话出了口，戚少商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和无情熟到可以戏谑打趣的地步。见无情像是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对面堂中有一抹黛绿身影吸引了戚少商的注意。
　　一女子婷婷袅袅站在窗前，虽只能看见侧影，却有一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风姿。
　　正在这时，一骑踏红尘飞扬而来。
　　一位衣着华美的青衣公子下马走进来，那依窗而立的女子转过身来，远山如眉黛，目光盈盈，似娇还嗔。
　　这两人说了几句话，那青衣公子坐下，小伙计赶紧迎了上去。那女子却似生了气，不知是怨他让她久等还是怎么的，又像是一语不和，她一跺脚，转身走出酒肆。那公子却也不追上去，继续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
　　戚少商绝对是个爱看美人的男人。他向来不以欣赏美女时小小的心动为过，但也不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不过刚才那女子嗔怒时向那公子投去的一眼幽怨，蓦地让他想到了息大娘。
　　他为此心中一痛，失神了一会。
　　直到听见无情轻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有些讪讪地转过头来。小伙计已经端上了酒水饭菜，无情低头喝水。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难得的是就着鱼喝酒，在口中混合，竟然消了鱼的荤腥，酒的辛辣，只留满口留香气。
　　忽然间，空气中气流异动，微有声响。
　　有两物向他们飞袭而来。
　　箭！
　　两支箭！！
　　——飞-速-袭-来-的-两-支-箭！
　　砰！！
　　两支箭几乎平行射来，却在飞入屋内的时候在空中相撞爆炸，瞬间幻化成一团绮丽浓艳的光。
　　如少女初妆时胭脂的红润，娇艳欲滴的双唇，又如半匀鹅黄半匀柳绿的裙纱。
　　香。
　　——刹那间香气盈满整屋。
　　如美人在怀中呢喃时的体香，香得透人心肺，让人沉醉。
　　几乎与此同时，窗外又飞来两箭，直射无情和戚少商。

　　艳光香雾散尽，二人的座椅之上插着两支箭。
　　——但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窗外树上刚二人探出头来朝里看。
　　紧接着“啊”“呀”两声痛叫，二人先后跌下树来，每人手臂都被一支蓝羽箭射穿，腿上也各着了一记丧门钉。

　　“‘沉鱼落雁美人箭”，‘下三滥’何家的何沉禹、何落岩兄弟，不愧是下三滥的杀手。美人需得英雄配，大捕头，不知你可有‘英雄镖’来对付这‘美人箭’。”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吃力地爬起来，只见树下两个白衣人，一站一坐，说话的是站着的人。
　　原来在双箭飞进屋相撞的一刹那，二人已经掠出窗外。
　　无情却没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冷地说：“‘活色生香’之毒，以双箭急速相撞炸开的雾气释放，可让十步之内的人瞬间失神，如同陷入情爱之欲生欲死境地，滥情好色之徒中毒尤深。‘活色生香’之毒需用处子之血炼制，你们兄弟二人为此糟蹋残害了一百多名良家女子，我们师兄弟早就想抓你们归案了。”
　　戚少商突然听见无情说出“滥情好色之徒”这几个字，心里不知怎的竟有点心虚，却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黛绿衫女子。

　　何沉禹、何落岩兄弟两个是“下三滥”何家的外系弟子，二人均相貌丑陋，一脸麻子，且有强烈的仇善妒美之心，平日看见漂亮女子就想奸污，看见英俊男子就想残杀了。
　　这两个恶徒既无自愧之心，也无自知之明。何落岩“哼”了一声，仗着他轻功较好拼着一口气突然拔足飞奔。谁知才跑几步，就面朝下一头栽倒。还没来得及跑的何沉禹也捂胸口中吐血而亡。
　　戚少商走过去翻看了一下二人的尸体，摇了摇头道：“都是中了剧毒。”
　　无情道：“这两个人死不足惜。”
　　戚少商道：“可是我们的线索又断了。不知道他们两次派这种不入流的杀手来伏击我们，又杀人灭口，到底是为什么。”
　　无情看了看尸体说：“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