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四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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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鬼躺在地上，脖颈被死死掐住，咯咯作响。
“喜丧鬼……我没有招你惹你，也没有动你手下的婢女，你为何……”他艰难发问。
喜丧鬼轻轻浅笑：“老无常，你是在人间待久了，沾染上了太多人气儿吗？咱们在鬼谷过的，不就是人吃人，鬼吃鬼的日子吗？你对我毫无防备，也真是让我好生讶异呢。是因为我喜丧鬼不爱招惹是非？让你觉得我心慈手软，不值一提吗？”她手腕用力，直接拧断了无常鬼的脖子，旋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悠悠喝了一盏茶：“可惜啊，鬼主有令。不听话的鬼，还是先去死一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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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敬脸色微变。无常鬼来不了，对他的计划影响不大，却意味着，这场棋局，背后下棋之人，对他的底牌了若指掌。
这才是最要命的。
君不见明星辟谣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对方手里真的有锤，发完律师函就被锤才叫可悲。
对方既已知道他的每一步动作，那么，必然也已设好陷阱等他去跳。根本就是……没有给他留活路。
他苦笑道：“浮梦！若你真是浮梦，那我求求你。你与我素有旧怨，你要栽赃陷害我，也不要牵扯进大哥。不要牵扯进五湖盟。我一条烂命，你想要，拿去便是，你想要我赵敬身败名裂，以告慰霓光宫上下在天之灵，我对你有愧，绝无二话。但是……”
“敬郎。”喜丧鬼柔声唤他：“你还在颠倒黑白，是以为今日就只有我一个苦主来此寻你的仇，替你掘墓吗？”
赵敬心中一突。
成岭慢慢从龙孝身后走上前来，他手里有一封信，上书剑仙敬启。
他目光清澈又平静，冷淡地看着赵敬：“赵伯伯，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赵伯伯。你送我来岳阳派，对我百般回护，我感佩于心，你有心收我为义子，想要将太湖派传承于我。我也受之有愧。只是我爹临死前，曾将此信托付于我，让我交予剑仙前辈。我依言照做，你可知，这里面写了什么？”
沈慎愣住，他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成岭跟周絮他们讲过。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是赵敬不知道。
他看着那封信，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他试图辩驳：“成岭，我与你父亲素有误会……”
“去泰山派偷秘籍的是你吧。最后是容炫替你背了锅。”成岭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在高伯伯的剑上下毒的是你吧？”他继续道，“因为你知道，只有高伯伯能伤到容炫，毒才能发挥作用。”
“勾结鬼谷，到镜湖山庄灭我满门的，是你吧。”他忍住眼泪，咬牙冷静道，“镜湖山庄广结侠义，与人为善，山庄位处小岛，守卫不知比你的三白山庄要严多少。但我镜湖派被屠灭满门，你三白山庄却仅仅只是失窃。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这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的琉璃甲藏……”赵敬试图辩解。
“你猜猜看，这封我父亲的绝笔信上，写了什么？”少年长身玉立，如同翠竹，身量修长笔挺，傲骨天成。他逼问赵敬时，也强自压抑了情绪，让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清楚楚，客观又可信。
赵敬不敢猜。或者说，根本不需要猜。他自己做了什么，桩桩件件，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成岭也不需要他猜。
这封信里并没有写任何赵敬的罪行。
只是，人做过的事，就会在心上留下痕迹。
赵敬再一次跪了下来，他一口咬定那是张玉森对他的误解，是鬼谷妖女对他的污蔑，是龙孝被小人所惑要离间他们兄弟，这都是鬼谷的阴谋，拒不认罪。
他说得逻辑通顺，也确实说服了一些人。
三白大侠花钱买平安，有钱有闲又大方，大家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手里也没有琉璃甲，逼死他对大家没有好处。
场面一时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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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的目光森冷，被赵敬的厚脸皮气得快要发疯。
周絮忧心地看着他。他轻轻伸出手去，将人揽过来，笨拙地拍了拍。
温客行怔了怔，忽而像只小狗一样钻进他怀里，在他胸腹那块乱蹭，将眼中的泪意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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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僵持片刻，赵敬又刻意将话题引向了琉璃甲和武库，大家又开始讨论起，如若开了武库，里头的秘籍该如何分配。
“……六合心法，交还给他出身师门，至于阴阳册，那是神医谷之物，理当……”高崇痛心道。
不等众人争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道：“阴阳册，就交给我吧。”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高崇讶异道：“红露？”
沈慎嘴唇微抖。
赵敬心中咯噔一下。
“你是什么人？”
“难道是神医谷后人？”
“凭什么给你？小丫头片子！神医谷覆灭之时你还没出生呢吧？有什么资格拿阴阳册？”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讲完，你们再来判断我有没有资格。”红露就当自己在做直播，甚至还想给大家比个心吹一下，biubiubiu求大家给她一键三联，再强调一下未成年人不要送礼物。她施施然转向赵敬：“赵……掌门想不想听这个故事？”
“关于我爹爹，红太狼的故事。”
赵敬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朝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句诗，一语谶，黄河之水，灭顶之灾。
青崖山一役，为的是人心贪痴嗔念，毁的是亲朋好友性命，朝堂明镜照侠义，青丝断绝赤子心。
红露没有练过武，她的话很轻，却饱含情感。如果说龙孝的话是以奇制胜，罗浮梦的话是以怪惑心，成岭的话是以理服人的话，那么红露就是很典型的以情动人。
她说起了那对无辜的夫妇，说起了那个七岁的孩子。他在父母的爱护中成长。
他顽皮、可爱、聪慧乖巧，他被那一场灭顶之灾波及，不得不与父母疲于奔命，险些丧生剑下。有人救下了他，给了他喘息之机，可是恶人也追上了他们。
她轻轻叹息：“赵掌门，你方才说，你少年闯江湖时遭奸人设计，再难有子嗣。”她随手举起一个药瓶，“你可敢告诉天下人，你服过的，不是我手中的这味药？”
赵敬突然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一时间难以自抑，拔剑出鞘，剑指红露。
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沈慎拦下。
“当年大家为何要追杀甄家夫妇，有人不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
“好，还是有人不知道。那我不怕告诉大家。因为容炫夫妇在青崖山之役前，将武库的钥匙，托付给了甄家夫妇。”
“钥匙？！”
“什么？这玩意还有钥匙？”
黄鹤猛然杵了杵打狗棒，面色激动，没错！这和他的消息对上了！
“我这么说，容炫的武库，容炫的钥匙，托付给容炫的好友，让他交给容炫的师门。甄家夫妇无半点私心，只为情义，他们，总该是无辜的吧？”
高崇与沈慎面色羞惭。高崇欲言又止。
“可是，这世上，无辜的人，总是死得最惨。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为什么呢？”她转头问赵敬，“赵掌门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赵敬慌乱地想着应对之策。
“大家想的没错。我不卖关子了。”红露拍一拍手，“对，那七岁的孩童，本与父母在村子里安然度日，突然，有一位故人造访了他们，他带着鬼谷的人，屠杀了整个村子。拿走了他们的钥匙。”
她又转向黄鹤：“黄长老猜猜看，这个人，是谁啊？”
黄鹤摸一摸长髯，正要与她一唱一和。赵敬忽而拔剑而起，与沈慎硬拼几记，喘息道：“你才多大？你今年多大？你胡说什么？二十年过去，那个七岁的孩子今年二十七，又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漏洞百出！胡言乱语！栽赃陷害！”
红露躲到高崇身后，看赵敬被沈慎打下高台，方才探出头来：“你杀掉了甄氏夫妇，杀掉了他们的幼子，可是村子里有那么多人，你确定，你真的杀光了他们吗？”
“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赵敬面目狰狞，却仍勉力给自己脱罪：“以我的功夫，哪里杀得了那么多人？”
“所以你才要勾结鬼谷啊。”红露摊了摊手，表示自己逻辑自洽。
赵敬口不择言，鬓发凌乱仰头大喊：“可我根本没有动机这么做！”
这下众人纷纷回过神来，这题他们都会：“这都是因为爱啊！你爱高崇啊！”
高崇：“……”？？？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四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