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舞纪》婧妤

48、意外

　　诸葛锁开了？

　　张星舞的目光在洒满一地的碎片和小孩之间流转。曹星灿“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嘴里说不出话来。那个叫阿令的孩子呆滞地弯下腰，捡起几颗应齿，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看到碎片中有些绿色的残片，不知道是好奇心使然还是本能地做出拾取的动作。

　　“别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竹一和那小孩一起制止了张星舞的行为。小孩立刻说道：“姐姐，那东西看着锋利，莫刮伤了手。”竹一心下稍有疑惑，转瞬即逝，接着他的话说道：“那些许是毒物。”

　　“竹一，你到底是找人还是害人？”曹星灿将张星舞拉到一边，离碎片远远的。

　　“诸葛锁是不出世的物件，我偶然所得，并不确定是不是毒药，只是看书上说，若非密码正确，强行开锁只会令锁自己毁灭，里边承载的毒物将反噬开锁之人。小娃娃，你强行开锁了？”

　　那个叫阿令的孩子，眼睛里除了愧疚还有惋惜和懊悔。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星舞眼神空洞，她不知道没了诸葛锁，她要怎么引出墨家后人，又要如何才能找到避尘谷。更要如何才能打开墨盒，找到娘处处提防自己的原因。难道，难道那个流言是真的吗？

　　她强打着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碎片上，不敢再往深了想。

　　“我，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呢？我，大哥哥，你还有没有？让我再试一次，不可能的，我明明，我，你让我再试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大哥哥？”阿令说着说着，抓住竹一的衣袖，摇晃着，祈求着。

　　哪里还有另一个诸葛锁，竹一皱了皱眉头，把话咽了下去，不去理他。就在这时，进来了两个人，竹一见了他，大步走过去，两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地笑容，相互拍了拍肩膀后，又抱了一抱，曹星灿也走了过来，给了来人一拳，那人不躲不避，但说道：“曹三哥，你怎么在这？说说费了多大代价才脱离魔爪的？”

　　“什么话，我自信跟着十六叔回去，那便是缓兵之计，自由脱身的妙招。倒是你，听说掉水里了，怎么没被淹死？”

　　“呸呸呸，小爷我福大命大，哪那么容易死。不但没死，还找了个媳妇儿，你你你，一边去，我有话和师傅说。”说着推开曹星灿，然后从后边拽出一人，带到竹一面前，双双跪下行礼：“师傅，这回徒儿大难不死多亏了她，我妻子，您的徒媳。”听他说完，他身边跪着的素衣女子接着说道：“村女姓范，行二，人称范二娘，见，见过师傅。”一直低着头，声音怯怯的。

　　这这这事情发生的有点快，得捋捋。竹一先让二人起来，伍炽也没打算赖着，便扶着范氏一起起身，然后给大家说了这段日子他的情况。原来那日，他落水，游了一刻钟左右便昏迷了，醒来时发现被农家女救下，便是眼前的范氏。小娘子生得身材匀称，五官端正，虽说穷苦人家，手糙脸糙的，但换药时手下轻柔，总不让伍炽感到半点痛感。说到这他对着众人说：

　　“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我伍炽只得是她的人了。师傅，您没意见罢？”竹一白了他一眼，这个徒弟，甚么时候才能不让他头疼。他挪眼瞧见范二娘低眉顺眼，面色通红，不知往哪里放的大手，大概也被伍炽吓得不轻。他拉过伍炽过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这时节，是胡闹的时候吗？前路未知，后有追兵的，多危险，她救你一命，你怎不知轻重，要害她？”

　　伍炽听了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双手一甩，回答说：“师傅呀，您别急呀，徒儿还没说完呢。小爷我虽然想以身相许，但也知道还有保护师傅的责任在肩上，当然只能抛弃个人情爱，选择师傅。可是呀，我落水后易容毁了，暴露了行踪。二娘父母为了保护我，被官兵杀了，我只得带着她杀了出来。您说，这时节，我带不带着她？”

　　“这于情于理，应该带着。竹一，你家好事，还犹豫甚么？”曹星灿高兴地拍了拍竹一的肩膀，竹一一时无话，算是默认了。

　　“这么说来？咱们时间不多，得尽快破局，否则官府和曹家两重压力，咱们可无处遁形。”张星舞抓住了重点，提醒着大家。是呀，伍炽身份暴露，他们又陷入了危险之中。房中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将目光落在了阿令身上。伍炽也终于注意到这个陌生孩子，他又发问了。

　　“咦，这孩子是谁？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可有进展？”竹一顾不得理他，张星舞没心情理他，曹星灿不知从哪说起，所以竟是没有一人理他。伍炽气得脸红耳赤，觉得在新婚妻子面前丢脸了，却又不敢讨回来。因为他听见竹一说话了。

　　“你叫阿令，是罢？”那孩子点了点头。竹一又问：“你姓甚么？这机关术谁教你的？”

　　“我没有姓，爹爹只叫我阿令。机关术？甚么机关术？”说完目光在几个成年人身上流转，几人都不答话，他又接着说道：“哦，这个盒子就是你说的机关术？”竹一点了点头。阿令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叫诸葛锁，哪里是甚么机关术。乃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发明的密件传递工具。”

　　“哟，小娃娃，知道的不少呀。这些东西可不是常人能知道的。还装？”小伍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不妨碍他这般说。

　　“这些书上都有记载，读书少莫要怨别人知道得多哦。”小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也不看伍炽，那脸上只有两个字“傲气”。伍炽听了立刻提高声音说：“小孩，你说谁读书少，我告诉你，小爷我上学堂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我当然知道这个叫孔明锁。我师傅问你话呢，好好回答，别扯三扯四的，小爷我可没甚么耐性。”说完撸了两下袖子。

　　阿令脸色骤变，往张星舞身后躲，探出半个脑袋，说道：“怎么，你堂堂七尺男儿，要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个小娃不成？小人所为，枉为大丈夫。”

　　“嘿，这小娃娃，说话咋跟你一个调调，讨人厌得很。”奈何对方就是一个小娃娃，伍炽挠了挠头，束手无策，只得用手背拍了拍曹星灿的胸口，讽刺几句解气。

　　张星舞给了伍炽一个白眼，对方立刻不敢造次，乖乖站回范二娘身旁。张五娘转过身蹲下身去，笑着问：“你叫阿令，是么？\"阿令笑着点了点头,回答说：“对，阿令，令闻令望的令。”

　　“哦，美好的意思。人如其名。方才还要多谢你提醒我，不然我便有难了。谢谢阿令。”张星舞声音极为轻柔，竹一有些晃神，眼前人和脑中人是同一个人吗？

　　“姐姐莫要太客气，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何况阿令怎么能见死不救。”

　　张星舞轻轻一笑，摸了摸阿令的后脑勺：“那么，小侠士能不能再帮姐姐一个忙？很重要很重要的忙，可以吗？”阿令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好，请说？”

　　“姐姐这还有一个盒子，需要请人打开，你能帮我找到可以打开的人吗？”

　　“哦，是另一个诸葛锁吗？里面装着甚么？”

　　“不是诸葛锁，是墨盒。姐姐不知道里面装着甚么，但是想知道里面装着甚么。”张星舞说罢将一只手抚上手中黑黑的盒子，摩挲了几下。

　　阿令盯着墨盒，眼神有些复杂。曹星灿的神情也跟着复杂起来，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盒子，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妹妹为何要唱这出大戏。他观察了一会儿，这个盒子的外表和诸葛锁完全不同，除了雕花纹理，甚么也看不出来。他心里纳闷，这小娃娃诸葛锁都开不了，还能开得了这个嘛？

　　又过了一会儿，阿令将盒子还给张星舞，说道：“姐姐，阿令无能，有负所托，不堪重任。告辞。”张星舞神色黯然，接过盒子，勉强笑了笑。竹一给伍炽使了个眼色。

　　“这怎么行，小娃娃，要走呀，先把这玩意赔来。否则，小爷我找你父母要。”伍炽瞪着眼睛，咬着牙，努力地表现得凶悍，阿令却不为所动，脆声说道：“侠者，不恃强，不凌弱。你师父没教过你么？”

　　“嘿，小娃娃，你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得赔，你父母没教过你么？”

　　“你！哼。我没说不赔，只是，只是破镜难圆，我无法赔偿。”

　　“哦，赔不起就要赖账是不是？”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何时说赖账了。你说，要怎么赔，阿令绝不抵赖。”小小的人昂着头盯着伍炽，小小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小嘴微微嘟起，竟有些可爱。

　　伍炽一时语塞，这东西不是他的，他也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搔首挠姿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着急地丢下一句话：“反正，反正，得赔。师傅，您说是不？”

　　没等竹一说话，小九来了，带来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