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北》酥皮糖糕

56、生命力

　　苏然抬着头，无声地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滴下来，嗓子疼地厉害。她挂掉好几个刘冰洋打过来的电话。她不能接，如果刘冰洋听到她的声音，肯定会赶过来的。

　　忍忍，再忍忍。她在心里鼓励自己。

　　手机又响了一声，她知道一定是刘冰洋的消息。

　　刘冰洋：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

　　苏然：剧组呢，在忙。

　　刘冰洋：吃过没有？我明天就要去挪威了，你都不想我？

　　苏然：吃过了。挪威一定很美，你拍了照发我看。

　　刘冰洋：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我想给你了，小然，特想。

　　苏然：要拍夜戏。你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刘冰洋：最起码一个多月了。再耽搁耽搁，我估计回北京怎么都得两个月以后。

　　苏然：都收拾好了？有没有带够衣服？

　　刘冰洋：穿着呢，你给我买的毛衣，我每天都在穿。你真的不来找我？我找你也行。

　　苏然：你来会影响我的状态的。

　　刘冰洋：好吧~_~

　　苏然：亲亲。

　　“子雯姐，他们说六点到您的戏，您看身体可以吗？”助理探进头来，看了眼吊瓶，又看看苏然的状态，很担心。

　　苏然放下手机：“行，没问题，你去跟他们说吧。”

　　“真没事儿？”

　　“没事儿。”苏然摇了摇头。就在助理关上门的瞬间，眼里的泪珠就被她摇了出来。自从刘冰洋回来后，她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

　　她好想躺在刘冰洋的怀里。

　　另一头的刘冰洋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看来走之前是见不到苏然了。她已经把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其实根本没有一晚上的时间，她凌晨就得走。只是担心苏然会想她才这么说的。

　　可是好像也白撒谎了。

　　苏然不来找她，她也不想待在酒店，带好行李箱驱车去了公司。大概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带了一行人前往机场。

　　等她上去的时候，李清婉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了。李清婉见到她，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坐这儿。”

　　刘冰洋的脖子上还挎着摄像机，准备随时拍摄。

　　等她坐下后，李清婉还不忘解释：“我特意给你留的位子，待会儿起飞了，你就能睡着了。省得被别人吵。”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刘冰洋一副长辈的口吻夸她。

　　自那夜畅谈后，李清婉好像也不在意刘冰洋怎么称呼她了，现在被刘冰洋一夸，美滋滋的，把已经准备好的袋子放刘冰洋腿上：“毛毯也给你。”

　　“真贴心。”刘冰洋吸了下鼻子，北京天冷，这几天她确实有点不舒服。于是马上拆开袋子，把毛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景思阳在他们后面的位子，举着摄像机走过来：“姐，我给你和清婉拍张合照吧。”

　　刘冰洋抬眼看他一眼，抱着毛毯竟起了身：“是你想和清婉合影吧？来来来，不要害羞，胆子要大嘛！我给你们拍。”

　　景思阳的心思被刘冰洋戳穿，红着脸看向李清婉：“我、我是你的粉丝。”

　　“哎哟喂，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儿，追个偶像都不敢吱声了！”刘冰洋在他背上一拍，“来，坐过去！”

　　“那……”景思阳征询李清婉的同意。

　　李清婉甜甜一笑：“谢谢你的喜欢。过来吧。”

　　景思阳听了别提多高兴，急忙在刘冰洋的位子上坐下来。

　　“哎呀，靠近点！”刘冰洋指挥着，“离这么远，跑镜头外边去了都！”

　　见他们这头在拍照，很快队里的其他人也跑了过来，都要和李清婉合影。刘冰洋拍了一张又一张，最后拍了张大合照。

　　“行了，赶紧都坐好吧，等去了挪威，酒店里随便拍。还担心没有时间和你们的偶像拍照吗？”刘冰洋笑着把他们撵走，这才坐回去松了口气。

　　“这些家伙真是得寸进尺，清婉，你赶紧睡吧。”

　　“姐姐也是。”

　　“嗯，我也睡。”刘冰洋摸了下鼻子，把毛毯往上提了提。

　　飞抵挪威后，他们就住进了集训的酒店。李清婉所有的训练都是在这儿。刘冰洋带着成员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摄。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义上看到了这个十七岁少女的坚韧。

　　仅仅是一个转体，李清婉一天就要练习上百次。以李清婉现在的水平，摔倒的次数自然没有以前多，可刘冰洋能够推测到，这孩子小时候的伤有多少。

　　一个动作反反复复练了再练。即使教练觉得可以了，李清婉还不放过自己。她要精益求精。

　　“哇，她太厉害了，太美了！”景思阳站在边上发出惊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不晕吗？要我早吐了！”

　　“嗯，确实优秀。”刘冰洋毫无保留地赞叹，又逗景思阳，“你上去滑两圈？”

　　景思阳的嘴脸微微抽搐：“姐，你是想让我早点儿挂吧……”

　　“不是，这也是一项运动啊，”刘冰洋说着凑近景思阳，压低声音说：“治病还能追星。”

　　景思阳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抬头看着正在转圈儿的李清婉，想了片刻还是作罢：“算了，这个门槛儿太高，我还是去和苏然姐撸铁吧。”

　　“呵呵，知难而退啊。”

　　景思阳舔了舔嘴唇：“来不了，我不转，只看她转都晕！我还是乖乖地当姐的跟班吧。”

　　说完就跟刘冰洋请教起了问题。刘冰洋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给他看。镜头下的李清婉灵动，柔韧，宛若一朵盛放的圣洁的冰莲。

　　专注于训练的李清婉从不轻易休息，她就像是忘记了时间一样，把自己当做陀螺在训练场一转就是一天。

　　她踩着冰刃，熟练地切换着动作，整个表演浑然天成。似游龙，似天鹅。她就是天生的冰面王者。

　　李清婉不过十七岁，可是刘冰洋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强烈的生命力。

　　“生命是值得歌颂的。”她再次由衷地发出感慨，对身边的景思阳说，“思阳，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遇，都不要放弃你的生命。哪怕你曾经独自面对过黑夜，但是黎明终将来临。”

　　景思阳放下镜头，目光慢慢移开。

　　“生命，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

　　也许其他人无法理解，而作为两个曾经都患过抑郁症的人来说，这弥足珍贵。

　　“姐，你都知道。”景思阳的声音发颤。

　　“嗯，我知道，”刘冰洋冲远处停下来的李清婉浅笑一下，转过头来跟景思阳说：“在你包里看到药了。我猜你哥不知道吧？”

　　“我没跟他说。他已经帮我太多了。”

　　“你的病也是他给你治的？”

　　“嗯，对他来说都是小钱。只要能治好我。这些年我没少花他的钱。”

　　“他要你活着，要你健康。”

　　“所以我活过来了。”

　　“还要活得好。”刘冰洋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去拥抱生活，去运动，去健身，去为你热爱的一切付出。你相信你能抛开那些药，你就能抛开他们。”

　　“姐，我可能……没你做的那么好。”

　　“没关系，尽管来找我。我这里有多年陪伴我的医生，心理医师也有。他们都会为你的生命而努力。”刘冰洋说完又特意补充，“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包括你哥。”

　　听到最后一句，景思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仿佛有骄阳照耀过那些黑暗的曾经。

　　他的直觉是对的，谢谢你，冰姐，谢谢你的不记前仇……

　　远处的李清婉已经停下了，和教练进行短暂的沟通后，就向这边滑过来。

　　别人都把她当做偶像，而她也正走向她自己的偶像。

　　刘冰洋，我来了……李清婉在心里轻轻地说。

　　“你们聊什么呢？要喝水吗？”

　　刘冰洋推了推眼镜：“聊我们的清婉啊！你也太棒了，都把思阳吓到了！”

　　“有吗？”李清婉自信地微抬下巴。

　　景思阳伸出了大拇指：“你是真厉害！我很多同学都让我发你的视频过去呢，我担心会影响你的成绩，就没发。”

　　刘冰洋不失时宜地调侃李清婉：“保护未成年嘛！”

　　李清婉气的去捶刘冰洋：“我成年了！我虚岁十八了！不是未成年！”

　　“姐，你又逗清婉。”景思阳在一旁只管笑。

　　“哼，”李清婉停下手，像领导一样问刘冰洋：“你工作做好了吗？”

　　“好了，那李老师要检查一下吗？”刘冰洋也极力地配合她。

　　李清婉又轻哼一声：“明知道我不懂。”

　　“歇会儿吧，都滑了一上午了。”

　　李清婉找找身周：“你们都有水吧？”

　　“有有有，你就别操心了。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李清婉塌了下肩膀，颓废地说：“我还得吃检查过的午餐，等比赛结束再说吧。”

　　“想吃什么？”

　　“蛋糕！”

　　“一结束马上给你买！都不用等到回北京！”

　　李清婉开心地蹦起来：“真的？”

　　刘冰洋看着她笑：“这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除非挪威不产蛋糕。”

　　李清婉激动难耐，脚下一滑，抱上刘冰洋：“说话算话！”

　　“必须的，还要写上祝清婉勇得第一！”刘冰洋也抱住她，还轻轻地拍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