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昭阳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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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小郎，貌若潘安，当年心悦他的小娘子能从皇城门口排到大理寺。
然俊俏的容貌也抵不过时光流逝，小娘子花期珍贵，当年倾慕他的人多数已谈婚论嫁。
昭阳公主一边欣赏，一边暗叹年少无知时自己眼光也挺好的。
朝辰殿大宫女见公主如此，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公主，薛公子，贵妃娘娘服侍陛下汤药，恐要晚些时候回来，不如移步暖阁，奴婢叫人上些香茶果点。”
昭阳公主是皇上与贵妃娘娘的心尖宠，娇养长大，率真恣意，闻言一点也不客气地支使起来。
“那有什么意思，着人取副叶子牌来。”
薛老爷外放那几年，薛兰被接入宫中教养，因惦念幼弟，求了贵妃娘娘召薛泽入宫为六皇子伴读。
因年龄尚小得以留宿皇城，是以与昭阳公主颇为熟稔。
当年的小公主见到好的都想要，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非卿不娶”，拉着初见的，好看得似仙童的薛表哥这般叫嚷。
但后来小公主因此被罚了禁足抄书，还是被最宠她的父皇罚的，心中有气，一解禁足找了薛泽麻烦。
被贵妃娘娘瞧见了，又是一通训斥。
自此之后，昭阳公主看薛泽就似看一朵带刺的花儿，偏她性属猫儿的，总要时不时刺挠一下。
暖阁。
昭阳公主打牌打得心不在焉，一张红润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一会儿讲这两年京城又出了哪位才貌双全的公子，一会儿说自己做主办的赏花宴何等热闹。
不知不觉话题就歪到了薛泽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身上。
“……十九了，再不娶就成老男人了，表哥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似我这般……”
“昭阳，胡说什么！”伴随着一声温柔轻斥，披着银灰色披风的薛贵妃进了暖阁。
四十出头的薛贵妃温婉端庄，举手投足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优雅，烟紫色的曳地宫装穿在她身上，仿佛月光笼罩。
薛泽行礼问安，薛贵妃望着他，又似透过他怀念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女。
“好，回来就好。”
薛贵妃不欲再提伤心事，只问薛泽归程可顺利，是否还钻研学问。
薛泽朗声应对，又捡了几件有趣见闻说了说，顺势将自己要献的礼物带出来。
“……路经浔阳，听闻寒衣先生的旧友在此，便去寻访，从他那处得了套木雕，特带回来请姑母鉴赏。”
薛贵妃眼睛一亮，她素来喜爱小件木雕，其中寒衣先生的作品尤得她钟爱，已搜集了二十余件。
等宫人将礼物呈上时，薛贵妃果然心悦，赞道：“寒衣先生最善人物，你看这女子眉眼多传神呀……”
昭阳公主生怕她母妃说上瘾，等时辰到了薛泽就得出宫了，忙嗔怪道：“表哥忘了给我带礼物吗？”
薛泽微笑道：“岂敢，只是不知公主近来喜爱何物，便寻了些特产献上，东西应该被送到公主殿内了。”
“这还差不多。”昭阳公主下巴微扬，随即依在薛贵妃身边撒娇道：“母妃，你看表哥多有心呀，您也赏赐他点什么呗。”
“嗯，表哥他年纪大了，早该成家，不如您帮着选个侄媳妇如何……”
薛贵妃闻言眉头轻蹙，搁下手中木雕，点着昭阳公主额头道：“再口无遮拦，母妃要罚你了。”
昭阳公主才不怕，正欲再说，一旁薛泽先开了口：“公主有所不知，在下已有婚约，今日进宫也是想求娘娘成全。”
“什么！你有婚约了？什么时候？哪家小娘子？”
与薛贵妃的惊讶相比，昭阳公主的反应激烈许多，连声追问，看向薛泽的目光带着不满。
若非薛泽心知昭阳公主对自己无意，观其模样怕要误会了。
“公主稍安，在下婚事已得家父允准，只因未婚妻门楣低微，家母颇有微词，暂未告知亲友罢了。”
“阿泽，你坐下，不必理会她。”薛贵妃被女儿失礼之举气到了，扬声唤来宫人：“公主累了，送她回去好好休息。”
还欲追问的昭阳公主见母妃动了气，只能先服软，行礼告退，只是走时飞向薛泽的眼刀太过犀利，叫薛泽忍不住心生疑惑。
昭阳公主一走，暖阁内清净许多。
薛贵妃端坐上首，柔声询问薛泽婚事究竟是怎样个情形。
*
暂时得不到答案的柳盈儿只能转移注意力，清点自己的嫁妆，造了本账册。
年节将至，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年要在这方小院里过年了，该预备的年货得买起来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鸡鸭鱼肉，对联窗花……
按着京城物价，柳盈儿的嫁妆银子一下空了三分之一，做买卖的心思更坚定了，又在采买单子上添了几样。
林娘子在旁看着，欲言又止，薛家在京郊是有庄子的，像柴米粮油、鸡鸭、蔬果之类的都有供应，不用花钱另买。
只是一旦流云去庄子上拿了东西，就瞒不过薛家主事之人，公子想来不愿如此。
流云接了柳盈儿的采买单子，却怎么也不拿银票。
柳盈儿佯怒道：“你若不拿这钱，我便自己出门买去。”
流云难为道：“娘子何必为难小的，公子吩咐过，小院一应用度皆由他出。”
柳盈儿心里高兴薛泽这般体贴，面上却坚持道：“我还没嫁呢，得分清楚。”
她买的东西里有不少是做小生意的材料，她爹说过，做生意，账得算清楚，不然稀里糊涂的，都不知哪里亏了哪里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流云不敢再拒，接了单子、银票，叫上两个帮手拉着马车出门去了。
这一去，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话说昭阳公主被送回自己寝殿，一张小脸皱成包子样。
贴身宫女子菱一向与公主形影不离，知道公主心中所虑，劝慰道：“谢三姑娘知书识礼，聪敏豁达，即便与薛公子无缘，也能……”
“我知晓，可她一腔痴心，竟等来这么个结果，定要伤心的。”
“且薛泽自己都说了，他要娶的人门楣低微，白夫人很不情愿，还得进宫求我母妃帮忙。”
“想来那女子半点也及不上谢三，一想更叫人气闷！”
昭阳公主越说越不平，坐也坐不住，在殿里走来走去。
子菱无奈，那谢三姑娘与公主同岁，是大理寺卿的嫡出孙女，前年宫内宴会，谢三姑娘随祖母赴宴，公主与其一见如故成了好友，贵妃娘娘见谢三姑娘端庄大方，行止有度，便未曾干涉公主与之来往。
到如今，两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公主，恕奴婢多嘴，您再着急也无用，倒不如先将消息传给谢三姑娘，好叫她心里有个底。”
“不，我要出宫。”昭阳公主眼神坚定，她视谢微为好友，好友难过她陪在身边也能宽慰一二，再不济，一起骂骂人也是好的。
*
冬日，除了花房里娇养的山茶、水仙等，能赏的惟有梅了。
这日晴朗无风，梅洲的腊梅竞相绽放，疏影横斜，淡金点点，幽香浮动。
引来了不少文人娇客，赏梅小聚，宴饮取乐。
而人一多，难免会生龃龉。这不，小小的六角亭中，几个小娘子分作两派，正斗嘴呢。
“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和谢姐姐在这里歇脚下棋，你们非要过来打扰，谢姐姐不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着鹅黄裙衫的少女声如莺啼，人也生得俏丽。
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对面身材修长，面容艳丽的红衣女子打断。
“唉，妹妹这话说得不对。这亭子人人可来，你们下你们的棋，我们赏我们的花，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就张口斥责，要赶我们走，哪有这样的道理？谢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红衣女子说着欺近一步，嘴角噙笑，一双妙目最后却是望向另一个着月白对襟长衫的清丽女子，挑衅之意甚浓。
谢微黛眉微蹙，实在困惑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孙大将军的爱女，以至于这个月第四回被对方找麻烦了。
“孙姑娘此言有失偏颇了。”谢微不再忍让，将被气红了眼的少女往后拉了一步。
“两方对弈，须凝神细思。若尔等是守礼之人，入得亭中自当低声，事实却是，你们嬉戏笑闹，扰人清静，实属不该。”
“可我怎么觉得谢妹妹强词夺理呢？下棋要清净，怎不在家中。我们来梅洲就是玩的，笑闹几句，人之常情。”
孙若芙针锋相对，红唇弯弯，眼眸之中尽是嘲讽。
谢家女，如幽兰，质美玉，百家求。
呵，她倒想瞧瞧，被撕了面皮的谢微，还能不能维持如兰似玉的高洁之态。
“梅洲风景宜人，寻了此处下棋倒是雅致。不过既然被扰了清净，不妨与本公主同游。”
亭外，昭阳公主驾到，子菱等宫人垂首立在身后。
谢微惊异于公主的到来，先前她相邀，公主并未答允啊？莫不是有事寻她？
与公主对视一眼，谢微心领神会，待和众人一同行礼后，作别鹅黄裙衫的少女，陪同公主游园。
孙若芙看着被公主邀请而去的谢微，眼中冷意更甚。
她在边城时，是风头无两的将军独女。
到了京城，皇帝都念着她父亲的功劳，对她颇多赏赐，京中贵女圈中多有巴结讨好者。
她自是不敢同公主这样的天之娇女比，但谢微，祖父是大理寺卿不假，可其父才名不显官职低微，这样一个普通官宦之女，竟与她平分秋色。
更可恶的是，她中意的俊俏郎君，家中竟也为其求娶过谢微，还被拒了。
一想就心里窝火，孙若芙拒绝了与人同游，疾步行至不起眼的角落，从衣襟后拽出根红绳，其上绑着根小拇指长的玉哨。
如鸟啼的哨音吹响，不过数息，一个面貌衣着皆很普通的侍女出现。
孙若芙低声吩咐几句，那侍女面无表情地应下后，很快消失在梅林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昭阳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