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六叶草

65、乐不思蜀

　　江浔和罗智浩推门而入时，众人又是一番相互介绍，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更加热闹。
　　钱瑾见人到齐了，时间也不早了，就提议去酒店，并起身率先往外走。出了酒店门口的台阶，她挽着江浔的胳膊走在最前面。
　　她一边走，一边把握成拳头的另一只手伸到江浔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小江老师，采访一下，找到令爱，感觉如何？”
　　江浔伸手把她的拳头往旁边一扒拉，笑着说：“我还没有找你这‘帮凶’算账，你倒先打趣起我来？”
　　“要不，请小江老师打我一顿解解心头之恨？”钱瑾仍是一本正经地说，“小女子保证绝不还手。”
　　“言归正传。”江浔笑着说，“看到善美跟阿珍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女儿找到了！我当时忍不住，还抱了她一下，真想叫她一声‘女儿’，但怕吓着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确实跟阿珍一样，长得很漂亮！”钱瑾感慨地说，“我还记得她出生时的模样，因为是早产，特别的小，比我的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我当时还真有点担心她能不能活下来。没想到一转眼，竟长成美丽的大姑娘了！”沉默了一会，钱瑾郑重地又说，“当年真是对不起！害得你们一家三口失散这么多年！”
　　“我的女儿已经找到了。”江浔看着她说，“你也可以放下了。”
　　“人生有些事，还真是不能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钱瑾笑了笑说，“我还没有单独跟阿珍说对不起的机会，这是我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最想对她说的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善美相认？”
　　“善美的养母，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只可惜两年前因病去世了。养父比较通情达理，他很高兴能够多一些人疼爱善美。”江浔说，“所以我打算，一会吃完饭，跟阿珍商量一下，肯定是越快越好。”
　　善美双手挽着罗智浩的胳膊，走在方子睛与江浩然的后面。她笑眯眯地看着罗智浩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搞突然袭击？”
　　“嗯——”罗智浩故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爸爸是想看你在单位有没有偷懒。”
　　“我才不信。”善美扬着头，“不过，我更好奇，你怎么会跟江老师一起过来？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不认识。”罗智浩实话实说，“我是在机场遇到他的，他说要开车来榕城看朋友，我正好也要来，就搭了个顺风车。他人还不错，不但文质彬彬，还学识渊博，风趣幽默。一路跟他做伴，挺有意思。”
　　“我也觉得江老师人不错。”善美说，“他是阿敏姐的妈妈简阿姨的朋友，我前几天在酒店见过他一次。他还问我在学校的情况，还叫我多看一些课外书。”
　　“你喜欢他吗？”罗智浩笑着问。
　　“他人很好，又是简阿姨的朋友，我当然喜欢。”善美笑着说，“阿敏姐和简阿姨对我都很好。简阿姨住在酒店的这两天，我跟阿敏姐一下班就到阿姨这里来，然后阿姨出钱带我们出去吃好东西。吃完之后，我们在大街上溜跶一会，就回酒店。然后躺在床上，阿姨睡一张床，我跟阿敏姐挤一张床，我们就躺在那，天南海北地闲聊，聊着聊着，我就一觉睡天大天亮。”
　　“简阿姨，为人怎么样？”罗智浩问。
　　“简阿姨有些地方很像妈妈。”善美说，“不但跟妈妈一样长得漂亮，也跟妈妈一样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十分亲切随和的感觉。对了，爸爸——”善美看着罗智浩，神秘兮兮地说，“有天中午，我跟简阿姨俩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有个服务员以为我跟简阿姨是母女，还说我跟简阿姨长得很像，是不是很搞笑？我以前跟妈妈一起上街，也没人说我跟妈妈长得很像。”
　　罗智浩不苟言笑地在善美脸上看了又看，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是吗？”善美笑着说，“那我晚上一定要拉着简阿姨好好看一看。反正我很喜欢跟简阿姨在一起，也喜欢她看我的眼神，也喜欢听她跟我说话。”
　　罗智浩疼爱地用手轻轻捏了捏善美挺直的鼻子，笑着说：“怪不得小雅问我，姐姐说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原来是乐不思蜀！”
　　曾璐一手挽着简珍，一手挽着阿敏走在最后面。终于有机会跟院长挨得这么近，阿敏很高兴，笑着说：“院长，我妈小时候什么样？您能跟我说说吗？”
　　“我很乐意。”曾璐微笑着说，“你妈她——小时候胃口好，特别能吃，所以长得很结实，很少生病。但跟男孩子一样，好动，喜欢上蹿下跳。爱说爱笑，也爱哭，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
　　“后来呢？”阿敏更加好奇，感觉这跟她认识的妈妈截然不同。
　　曾璐字斟句酌地说：“后来——你妈长大了，也长漂亮了，还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但跟小时候一样，还是爱说爱笑，也爱哭。再后来，你妈喜欢上了你爸爸，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就有了你。”
　　简珍有些疑惑地看了曾璐一眼，感觉她好像猜测到些什么。
　　曾璐只是笑了笑，继续说：“你妈妈，很喜欢孩子，小时候玩过家家，总是抢着要当妈妈，如果不让她当，就会哭鼻子。”
　　“那院长是不是也认识我爸爸？”阿敏笑着问。
　　“在你出生之前，见过几次。”曾璐笑了笑。
　　阿敏看了一眼简珍，笑着对曾璐说：“我妈从来不跟我们说她以前的事情，弄得我特别好奇。”
　　简珍只是笑了笑，不作声。
　　曾璐也看了一眼简珍，说：“你妈她——把你养大，很不容易！”
　　走在前面的善美，突然回头向阿敏招手。阿敏便松开挽着曾璐的手，快步跑过去。
　　简珍看了一眼手挽着手，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姐妹俩。犹豫了一会，问曾璐：“院长，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敏的身世？”
　　曾璐也看了一会阿敏的背影，转头看着简珍淡淡笑了笑，说：“当时你给我看照片，我只是有点怀疑。以前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跟那个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有家，还有孩子，所以才反对阿宝跟他在一起。
　　“后来，阿宝跟秦朗回了老家，那个人来找过我。其实他是先去找你，但没找到。他说他已经离了婚，想知道阿敏的下落。但我那时，也不知道你们在哪。他很失望地走了。
　　“刚才在房间看到阿敏，虽说她五官是长得更像阿宝，但个头比阿宝高，而且身材跟那个人很相似，比如上身稍微有些长，腿微微有些短。”
　　简珍说：“阿宝一开始是打算把孩子打掉，是秦朗劝她留下来的。后来出了事，阿宝托人打电话找到我，我才去把她抱回来的。”
　　“你把她养大，一定吃了不少苦！”曾璐看着简珍说。
　　“但很值得！”简珍欣慰地笑着说。
　　钱瑾叫人订的包间在二楼，菜也早就安排好了。一行人坐定寒暄不久，服务员就陆续上菜。因为没人喝酒，所以大家以茶代酒，边吃边聊些闲话。
　　钱瑾坐在方子睛的右边，她站起身来，先给方子睛左边的曾璐盛了碗鸡汤，再给方子睛和自己各盛了一碗。其他人的碗，被江浔和罗智浩承包了。
　　阿敏正好坐在江浔与简珍中间，她对着江浔笑了笑，端起茶杯要站起来。江浔笑着拉她坐下：“不用站起来。”
　　“江叔叔，”阿敏端着茶杯，笑着说，“谢谢您送我的相机，我很喜欢。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江浔也笑着端起茶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一口喝完，说：“不用客气，那相机是我的一个学生用过的，但看上去还不是很旧，我就一直留着，但一次也没用上，正好借花献佛。”
　　“阿敏喜欢摄影？”坐在曾璐旁边的方子睛听到了，笑着问。
　　“喜欢是喜欢，但水平不咋地。”阿敏谦虚地笑着说，“就是平时有时间，喜欢一个人拿着相机瞎折腾。”
　　善美接着话音说：“奶奶，阿敏姐这是自我谦虚，我见过她拍的照片，很不错的！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专业摄影师拍出来的。哪天让阿敏姐给您拍几张，您一定会喜欢！”
　　方子睛听善美叫自己“奶奶”叫得这么亲切又自然，心里十分高兴。她看看善美，又看看阿敏，笑着说：“奶奶有好多年没有照过相了。哪天有机会，请阿敏师父一定给奶奶拍几张。”
　　阿敏难为情地笑着说：“只要奶奶不嫌弃，我随叫随到。”
　　“善美说的没错。”江浔说，“阿敏拍的照片确实很有水准，我前几天也见过。虽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我觉得她拍的那些照片，很能吸引人的眼球，特别是人物像，很传神，就像那个人，就应该那样去拍一样。”
　　钱瑾笑着对阿敏说：“我很少听小江老师这么夸奖一个人，这说明你的实力肯定不俗！如果有机会，也可以给我拍几张。”
　　阿敏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子睛又笑着说：“没错。你有没有想过，用它们赚钱。”
　　“您就饶了我吧，奶奶，”阿敏笑着说，“就我这水平，谁肯掏钱包？”
　　“不妨试一试。”方子睛说，“我认识一个专门拍人像的摄影师，住在省城，在圈内，应该有点名气。哪天把你拍的照片传几张给我，我推荐给他。如果他愿意指点你一二，将来你就可以靠相机给自己赚点零花钱了。”
　　江浩然也笑着说：“我跟奶奶都可以免费给你当模特。”
　　善美来榕城之后，每次给罗智浩打电话，都会提到她结交的新朋友阿敏，像姐姐一样关心她。
　　因而罗智浩也笑着说：“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编辑出版自己的摄影集。我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到时可以介绍给你。”
　　简珍没想到方子睛夫妇俩，还有钱瑾和罗智浩会这么说。她是知道女儿喜爱摄影的，一回到家里，除了帮忙做事，就是摆弄相机。她知道这机会难得，便用胳膊撞了撞阿敏，小声地说：“还不赶快谢谢爷爷奶奶，还有钱县长和罗叔叔！”
　　“谢谢爷爷奶奶！还有钱县长罗叔叔！”阿敏连忙笑容可掬地说，“如果将来真能赚钱，我一定请在坐的各位喝酒！”
　　“我对你很有信心！”江浔说。
　　“谢谢江叔叔！”阿敏笑着说。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江浔说，“我跟你，也算是老朋友了。”见阿敏诧异地望着他，江浔笑着又说，“因为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抱过你。”
　　“是吗？”阿敏有些惊讶，笑着朝简珍看了一眼， “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简珍知道，江浔说的是他以前一个人去秦朗家找自己的时候。
　　“你当然不记得。”江浔笑着说，“那时候你才一岁多一点，刚学会走路。小脸长得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阿敏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着用一只手摸了摸脸。
　　“不用摸，现在也很可爱！”善美笑着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