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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散家财安后事,忧虞赶赴沙场 ...

  •   翌日,天还未破晓,不过寅时时分。就有人瞧见,吴忧虞一身轻甲披风,端坐在前厅似乎一夜未眠。
      到了卯时之后,她将众人皆传唤至前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意何为。
      吴忧虞端坐主位,至吴将军死后,她便是这府里唯一的当家人了。端坐主位之上,也是合乎礼教的。
      她望着底下的众人,久久未言语。
      须臾间,她长吁口气,言语悲凉地说:“等到了辰时,吴家便会来人为父亲操办葬礼。届时,父亲的衣冠冢将移至吴家祖宅。到那时,你们也一同回到吴家大宅吧。本就是在那儿生,在那儿长的,如今父亲已故,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底下的人丫鬟婆子闻言,低声哭泣了起来。
      她推了推案上的锦盒,对众人说:“不过我亦深知,在吴家大宅里,总比不得我们这儿优渥。若是有人不愿回去,也可各自家去。这盒子里的便是你们的卖身契,想要归家的,便来取了这卖身契。从此不再是吴家奴,是自由身了。”
      云舒泣泪问道:“小姐……莫非是不同我们一道回去了?”
      吴忧虞摇头道:“如今外敌长驱入境,父亲死后,军心溃散已然成了一片散沙。我军节节败退,守城都尉高垒不战,惰慢军心,如何能成事?长此以往,国必危已!我身为吴家后人,又有特权在身,若是继续龟缩长安放任不管的话,我愧对父亲养育之恩,愧对百姓爱戴之情啊!”
      云舒泪流满面地扑倒在吴忧虞的膝上,哭喊道:“小姐,我自小与您一同长大,我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何来的家?何来的自由身?我只想长长久久地伴在您身侧,求你,便随了我的意吧!”
      其余人亦纷纷下跪,顿时厅内哭声一片。
      在孩子堆里的勒归,也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只是他并未哭泣,他入府时间短,体会不到这些家生子的情深意切。只是于归属而言,吴将军府对下人优待,又教他读书写字,当然是极好的。
      这份知遇之恩,就算是他这样冷心冷面之人,也知道欠吴将军府良多,是如何也报答不上的。如今将军府有难,他也是不愿离开的。
      何况他就算离开了,他又能去哪儿呢?
      圣上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世上何处不是人间炼狱?如今面临衰败的吴将军府也不过是大厦将倾的缩影罢了。
      当将军府这样如武陵源一般的地方也遭战祸涂毒的话,那世间便再也没有什么‘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之地了。
      勒归在底下抬眸望向忧虞,她身穿轻甲,披红色披风,扎的是高马尾。不戴簪,不施粉,一副巾帼不让须眉之姿,尽显林下之风。
      就如他初遇时的那样,皎如日星,叫人一见难忘。
      她出生在吴家这等钟鸣鼎食之家,又是独女,理应是自小用金砖玉砌装点的人儿。可时逢乱世,她却像男子那般为天下奔忙。
      如今社稷纲纪散坏,下陵上替,诸侯专征,大夫擅政。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尽数男子,可皆是些庸碌无能之辈。竟让一女子身披战甲,远赴沙场抗敌。
      可悲!可叹!
      忧虞心中自是不舍,但无奈去意已决,她说:“这战场我必是要去的,若是你们不愿回吴家大宅,也不愿各自家去的话,便留在这儿吧。我那儿还有些体己,父亲生前也留下了一些。想来是足够应付一阵子的,只是这偌大的宅子,花销必然是少不了的,日后清贫难耐亦是煎熬。”
      云舒握住忧虞的手,声泪俱下地说:“我要留在这儿,哪也不去。小姐一日未归,我便等一日,一年不归,我便等一年,就算是十年我也愿意等下去。清贫也好,煎熬也罢,只求小姐能早日回来。”
      忧虞心中悲恸,但是生逢乱世,又有几人能称心如意呢?
      她扶着云舒站起来,表情悲戚,语气却平静地说:“常言道:古来征战几人回?倘或有一日,你们听到我马革裹尸的消息。届时,您也不必再守着这空屋子,各自散去吧。不必太为我难过,总归不过是一个: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屋里男女老少,闻者无不落泪。惹得平日里冷心冷面的勒归,也不禁悲从中来。
      忧虞吩咐了句:“云舒,拿笔墨来。”
      云舒抹去泪痕,去书房拿了一副文房四宝来。
      忧虞提笔在信纸上了什么,等风干墨汁后,便塞进信封里交予管家保管。
      她道:“我走后,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由管家暂代决策。留下来的人,需听从管家吩咐,不可有造次之举。吴家的主事管家,我信不过。若是吴家寻人来问,便将那这封信给他们看,届时,他们便不敢再犯。”
      管家抹去眼角泪珠,将信封收好。
      忧虞目光凝望着众人,这些人自幼便陪在她身侧伴她长大,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她心里,哪有什么主仆之分,早已是当做家人看待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此去一别,还不知有无归期。
      思及此处,心中更添凄切。
      “我走了,你们……好自珍重!”
      说罢,忧虞执剑扬长而去。
      忧虞步伐匆匆地走出将军府,小厮早早在门前备好马匹干粮。她将佩剑系在行囊上,利落地翻身上马。
      目光回望将军府大门,众人跟至门前,洒泪践行。遥门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
      忧虞收回目光,手执缰绳,骑马而去。
      勒归望着忧虞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日的天气与他们相遇时一样。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散尽雨雾晴方好。
      只是彼时是相遇,此时是别离。相处不过数日,心境已不同往日。
      突兀的,他脑海里想起了一首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他望向长安大道,再无伊人身影,徒留一地伤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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