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55、独你不行

　　其实不过几秒钟，顾思潜却觉得格外漫长，他侧头躲开莫晗的吻，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本能地想要搪塞过去，“莫晗，我还没有想好，我不想利用你，我们之间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不必考虑，”莫晗牵起他的手，“你只要不拒绝我，就够了。”

　　一声咳嗽打断了对话，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楼梯处，李征笑了一下，情绪难名，“莫晗也在啊。”

　　经历了刚才的慌乱，莫晗已神色如常，“思潜没去上班，我担心他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他。”
　　这个称呼亲密又无可挑剔，顾思潜无法反驳，也不能立刻解释。

　　李征明白莫晗的用意，但真正听到时，心中还是恻然。

　　其实，从他看到莫晗和李浩则在酒吧见面，他就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得到顾思潜了，自己不过是她偶尔排解寂寞的工具。

　　可他仍有一丝希望，总觉得莫晗不至于如此狠决，直到刚刚眼前那个吻，他再也无法骗自己了。
　　“你在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公司了。”李征心如死灰，说完转身要走。

　　“哥你等一下，我送你。”顾思潜追上李征，不算清醒的他有些踉跄，被李征无言拉住。

　　走到院外，李征看他欲言又止，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说了，我都懂，莫晗想要做到的事，没人能阻挡。”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顾思潜语气焦灼，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征勉强笑笑转身走了，看着表哥落寂背影，顾思潜十分确定，如果他需要一个女人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她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莫晗。

　　回到别墅，餐厅里一个身影正盛粥布菜，女主人般地熟练自如，“来喝点粥，喝完酒胃里不舒服，吃点清淡的。”

　　两人无言吃着早餐，仿似一对平凡的情侣。

　　“刚才，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顾思潜说的平淡而坚决，“我们之间，不可能，我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我不能卑鄙地利用你去忘掉她，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就是最好的人，”莫晗猜到他会因为李征拒绝自己，早想好了说辞，“我不爱李征，我爱的是你，你也并不卑鄙，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求你不要拒绝我，只要让我爱你，我就满足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在程茉之前，你有过那么多女友，为什么不能是我？”

　　“没错，我有过很多女人，我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一个女人去疗伤，去遗忘，遗忘那个人，”想到那个名字，顾思潜还是不能自如地提起，定了定情绪继续说到，“但这个人不能是你，因为李征爱你，我不能伤害他。”

　　看着眼前男人坚定的眼神，莫晗怒火中烧，脸上温情的神色再也无法伪装，她努力克制，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顾思潜家。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甚至会毁了之前的努力。

　　回公司的路上，莫晗在一个个漫长的红绿灯下，一点一点下定决心，如果温柔不能解决问题，那便鱼死网破吧。

　　随后几日，日子平静得异常，莫晗并未纠缠顾思潜，李征也再没去公司，顾思潜慢慢振作，一如往常。

　　程茉过了面试，正式入职医院，梦想的实现，弥补了她感情上的失落，可适应人际关系又让她颇费心思。

　　因为李浩则，从来沉默的她，不得不对每一个打趣两人的同事认真解释他们的误解。特别是小王，那次酒后失误的始作俑者之一，趁着医办室没人程茉郑重地和他表明了态度。

　　“对不起程医生，我看浩则痴心一片，很想帮帮他，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小王其实也只是热心。

　　“之前的事就这样吧，以后，我不希望再有人起哄了。”程茉说的平和，打算就此翻篇。

　　“有件事，我觉得，得再和你道个歉，”小王嗫嚅着，说得有些艰难，“那天去浩则家聚会，他拜托我们多敬你几杯酒，他说他想和你表白，又怕你拒绝，我很抱歉，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程茉微微皱眉，难怪那天她醉的透彻，本以为是心情不好不胜酒力，现在看来竟是那人有意为之，聚会，灌酒，意外……环环相扣，好不精巧。

　　她忽然想起那日顾思潜怨毒的话语，李浩则，他是不是真的在设计自己？

　　“程医生，真的对不起！”小王见她不言不语，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

　　“哦，我知道了。”程茉有些混乱，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她和顾思潜分手，要说原谅，她还真没那么大度。

　　整整一天，程茉都在暗暗观察李浩则，她很想看清从前这个温良谨慎的师兄，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有很多困惑，决定亲自揭开谜底。

　　她一点点击碎了李浩则辛勤营造的暧昧氛围，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却发现许斓投来的眼神难以琢磨，她看不懂那个眼神的意味，但也懒得去想。

　　除了工作交流，程茉从未多看过李浩则一眼，直到莫晗联络，李浩则才终于有理由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话。

　　当那张照片投入眼中时，程茉被一种从未经历过的难受淹没了。

　　中指指甲似乎扣进了手掌，脑中却静得出奇，她被颤栗感控制，微微发抖地接过李浩则的手机仔细看着，直到此刻终于明白，许斓的眼神里，是同情。

　　照片中一对男女亲密依偎笑容甜蜜，甚至场景都有些熟悉，一个商场中庭的休闲沙发上。
　　才不过半月，顾思潜已经另觅新欢，或者说，找回旧爱。

　　“他们在一起了。”程茉喃喃自语，声如孑孓。

　　“逛商场的时候碰，就拍下来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问许斓，那天她也在场。”

　　李浩则看着程茉的样子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我觉得让你知道，清醒一下也好，他们那种有钱人和我们不一样，你何必为了一个匆匆过客这样难过，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不希望你因为那个烂人伤害自己。”

　　程茉抬头看向李浩则的眼睛，心知他这次没有说谎，此刻，她心里最后的确信也崩塌了，她以为顾思潜爱她，没想到却是这样清浅。

　　那张照片，是李浩则拍的，那对璧人也确实是他遇到的，只不过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莫晗刻意安排。

　　连李浩则都不得不承认，莫晗实在手段高明，不过半个月，她竟与顾思潜重修旧好，连他都好奇她的手段。

　　可只有莫晗自己知道，她只是饮鸩止渴而已，她把未来埋葬在脚下，只求眼前攀上顾思潜的肩头。

　　那个她险些成功又被断然拒绝的早上，莫晗看着她搜集的资料，心境寒凉。

　　她草草略过那些夺人眼球的爆料帖子，直接找到了最后的王牌，流言蜚语终会消散，最有力的反而是一封看似平实实则阴狠的邮件。

　　一封准备发给医院的举报信，里面详细描述了程茉替顾思潜“验”女友的经过，其实证据也不算特别确凿，很多部分纯属猜测，但对公立医院而言，从来不会疑罪从无，只会疑罪从有，哪怕不能逼迫程茉离职，也一定会让她受到医院的处分，或者停职。

　　莫晗多希望不用走这一步，但顾思潜的态度她看得通透，她已别无选择，□□不成，只能威逼。
　　可最近公司忙碌异常，上次顾思潜谈判的结果并不理想，为了这个项目加了一周的班，迫得莫晗不得不暂时搁置计划。

　　轻松的只有顾思潜，工作转移了他的注意，让他从分手的痛苦中渐渐走出，终于鼓起勇气约了李征晚上喝酒。

　　两人见面都很尴尬，自从那天早上匆匆数语，顾思潜还没顾得上和表哥深谈，好在几杯啤酒下肚，又复往常自在。

　　顾思潜晚上没吃什么，很快醉意明显，他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委屈又疑惑的向表哥诉说心事。

　　“哥，我现在特别的混乱，我和她……”他不敢提那个名字，眼泪已顺着侧脸流下来。

　　李征看他那样子已经了然，接口说到，“看你从那个状态走出来，出差又突然回国，我以为你和程医生已经和好，结果又成了那副样子，你都不知道，那天早上我给王阿姨打电话，她有多慌张。”

　　想到一向沉稳的王阿姨异常慌乱，顾思潜不由得破涕为笑，反而有了情绪倾诉，“我们分手了，她背叛了我，我很想相信她，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李浩则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她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听着表弟强忍哽咽的语调，李征拍拍他肩膀，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安慰。

　　“她说她会等我，却不会像莫晗会争取我，我也以为我很爱她，可我竟然因为莫晗有些动摇。坦白地讲，我对莫晗确实动过心思，也给过她一些错误的暗示，可后来我和程茉在一起，也知道了你对莫晗的心思，我早就对她没有想法了。但现在，我害怕我又回到从前堕落的样子，靠一个又一个女人去弥补我的空虚，我害怕我会因为嫉妒和背叛，一时冲动接受了莫晗，我更害怕会伤害你。”

　　顾思潜一股脑诉完心事，擦掉眼泪又喝起了酒。

　　一席话听完，李征其实很理解表弟，他叹了口气平静说到，“李浩则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程医生，莫晗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她只是在等罢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知道他把你当成跳板，而我自己连当跳板的资格都没有，却还是喜欢上了她，我也知道，我只是她排解寂寞的工具，你说我怎么就……”

　　李征有些说不下去，顾思潜也不忍再听表哥这样贬低自己，两人碰杯一饮而尽，一时无语。
　　“我明白莫晗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但却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

　　“事业，很大的事业。”

　　“像唐霜那样？”

　　“唐霜那样根本不够她的野心，也许正信的少奶奶，甚至是正信的女主人，才是她的目标吧。”
　　顾思潜不禁惊讶，但看着表哥坚定的眼神，想起她一惯的努力，便也有些相信。

　　不知不觉已至午夜，离别时李征欲言又止，顾思潜明白他的意思，带着醉意含糊说到，“哥，我肯定不会和莫晗在一起的。”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虽然我做不到祝福，但我毕竟还是你的长辈。”李征打趣着表弟，表情又复往常嬉笑怒骂。

　　顾思潜看他这样也放下了心，笑着说到，“滚你的长辈，你跟我是同辈！走了！”

　　与李征解释清了嫌隙，他便没了顾忌，他不再放任自己软弱，不能再给自己动摇的机会，他并不是非莫晗不可，甚至还再期待程茉回头，却等来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转折。

　　一次工作汇报后，莫晗反锁了总裁办的门，顾思潜有些预感，选择静观其变。

　　“顾总，我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作为女人，我怎么样？”莫晗站在他办公桌前俯视着他，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迷惘和失落。

　　“你很有魅力，值得很好的爱情。”顾思潜说得诚实。

　　“可你却心有所属，不肯看我一眼，”莫晗语气湿糯，很是可怜，“哪怕我卑微的要做隐形恋人，随时可弃，你都不愿意。”

　　顾思潜心中愧疚，心知她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想尽可能补偿，“对不起莫晗，真的对不起，因为李征，我们不可能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会……”

　　“那如果没有李征呢，我们有可能吗？”莫晗不想再听他的搪塞，心急地想要问个结果。

　　顾思潜被顶回话头，想了想说到，“大概，也没有可能吧，”他说的落寞，发觉自己真的变了，“至少，我不会这么快就找女朋友，我可能会等她，或者……”

　　“哈哈哈，”莫晗笑了起来，顾思潜也被她的笑声打断，“所以，从前浪荡又随性的顾总，经历一个纯情妹就转性了？”她双手支在办公桌上俯身凑近看着顾思潜的眼睛，眼神清冷强抑愤怒，“顾总，搪塞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莫晗言语刻薄，惹得顾思潜也没了愧疚，索性不再接话。

　　她将一个文件夹推到他面前，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眼前的男人眉心皱起，莫晗有种报复的快感，她站在总裁桌的对面，俯视着顾思潜的慌乱，第一次生出了优越感，她要让这些有钱人知道，她莫晗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角色。

　　可她不知道，得意，有时才是人最大的阻碍，因为它会让人放松大意，忘记自己步步为营时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