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51、疯狂赌注

　　清晨的医办室里人影匆匆，所有人都在为一天的工作忙碌准备。

　　一个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嗡作响，“中介韩经理”的名字不断跳跃，迟迟未等到接听。
　　许斓看着手机屏上的名字微微疑惑，明明房子已经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和中介联络？

　　她正准备接听，却被突然伸出的手抢先一步，李浩则的声音慌乱又生硬， “干嘛随便动别人手机。”

　　许斓有些莫名其妙，“不是，我看它一直震，以为中介找你有急事，想帮你接一下，干嘛那么紧张？”

　　这段时间，程茉帮导师做研究，归来又离开，许斓几乎已经习惯了李浩则时刻筹谋的状态，看他此刻慌张的神情竟也不觉意外，随口一问，“你房子不是早买好了吗，怎么还和中介联系？”

　　“以前在中介那留了联系方式，总骚扰我。”李浩则尽量自然地圆着谎，发现许斓其实并未在意。

　　一个插曲，李浩则竟觉惊心动魄，他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绝不能前功尽弃。

　　他发给莫晗一个位置，一个时间，对方心领神会，也只回复了一个“好”字，而后迅速删掉了聊天记录、通话记录，才算放了心。

　　Z市很大，他特意挑了他们几乎不会去的区域，又值工作日中午，这个位置偏僻的餐厅客人很少，正宜密会。

　　李浩则匆匆赶到，见莫晗已点餐待客，水都顾不上喝，“我只有一个小时，什么事？”

　　莫晗也毫不拖沓，将顾思潜出国的消息告诉了他，两人结盟后，对话就变得简短而有效，“我认为，这是李医生最好的机会。”

　　“我才刚和小茉恢复正常交流，就算顾思潜出了国，我又能怎样？”

　　莫晗妩媚一笑，看得李浩则有些恍惚，她起身坐到他身旁，一只手搭上他肩，凑到耳边轻声说到，“有时候要想成功，总需要些非常手段，男人对女人，有很多种形式的拥有。”

　　耳边女人的气息馨香撩人，几乎毫无距离，远看上去姿势暧昧得过分，仿似一对恋人紧紧依偎。

　　与艳光四射的女人亲近相伴，李浩则身形僵硬喉咙干涩，模模糊糊听清莫晗的话，更是震惊难抑。

　　莫晗几乎听到他如雷的心跳，心中轻笑还真是纯情，索性再添一把火，“听说，程医生身材很好，白皙柔软肤如凝脂，纯洁又美好，我要是男人也会想入非非，哪怕，就一次呢。”

　　她直起身拉开两人距离，眼见李浩则眼中从震惊困惑，到强烈渴望，正是她满意的效果。

　　后来又说了什么，李浩则根本记不清，一连几天，他都挣扎在那个从未想过的念头里。

　　他时时想起曾经和程茉漫步校园，想起她清纯的笑，想起她羞涩的低首，想起她上自习时安然静默的侧脸，在他的心里，程茉永远是那样纯洁美好。

　　可如今，她落寞又孤单，阴郁得让他陌生，他见过她因为爱情盛放的样子，也见过她对自己厌恶的眼神，更加愤恨顾思潜带给她的改变。

　　现在他和程茉毫无波澜，他知道她依然深爱顾思潜。

　　想起那晚医院大厅里，程茉沉痛而哀伤的眼眸，李浩则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疼，经历了这么多风波，他才发现，无论程茉的心在谁那，他都希望能给她温暖，给她爱。

　　也许，兵行险着反而能达到目的，他竟觉得莫晗的方法也并非完全恶劣，那份想要对程茉负责的心，那份拥有她的渴望，诱着他卑劣地想去实践莫晗的手段，他犹疑痛苦，却始终不敢开始行动。

　　可有时，生活的莫测往往超乎想象，当你犹豫时，盘根错节的人和事却会意想不到地推你一把。

　　和顾思潜断了联系后，程茉的睡眠就不太好。

　　医院考试结束，没有了从前的匆忙和疲惫，她反而要借助药物才能睡得安稳，爱情果然是毒苹果，歌里唱的一点都没错。

　　手机响起，许斓的名字出现在屏幕。

　　“喂，学姐。”程茉的声音毫无活力，死水一潭。

　　“小茉，你，晚上有空吗？浩则搬了新居，科里的同事们非要去他那热闹热闹，你也一起来吧！”许斓的话热情中又带着些许不情愿，想是李浩则求她打的这个电话。

　　程茉心中明白，自己身份尴尬何必去惹人不快，开口便想拒绝，“学姐，我晚上还有……”

　　“事”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电话那头的声音堵了话语，“小茉你一起来嘛，你考试肯定能过的，以后都是同事，大家拉近些距离，何况这个小公寓意义非凡，浩则是我们这几个外地人里第一个买房的，一起来替他庆祝庆祝！”

　　上次在火锅店里起哄灌她酒的小王，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

　　话已至此，程茉也不好再推辞，犹豫地答应了，她依旧排斥和李浩则接触，但想到那间公寓曾属于顾思潜，她便心中柔软。

　　思念堆积无处释放，她很想看看她的爱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何况还有同事作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公寓里热闹非凡，一群年轻人各自忙碌准备晚餐，大家询问着李浩则买房搬家的细节，由衷地替他高兴。

　　房门咚咚响起。

　　“浩则你别切菜了，快去开门，肯定是你心爱的小师妹来了！”小王热心的提醒着李浩则，他眼见这个温吞的同事不懈追求心上人却总是不得章法，心急地想帮他一把，许斓与程茉那个被截断的通话也是他的手笔。

　　人与人之间的事很难说清，有时一个善意的念头都会演变成罪恶的缘起。

　　李浩则兴奋开门，看见程茉提着礼物，“恭喜师兄，乔迁新居！”

　　她穿着一身别致的衬衫裙，温和地笑着，像她身前那排小兔扣子一样，柔和明朗。

　　“快进来，还带什么礼物。”李浩则引她进门，百感交集。

　　这间公寓让他在偌大的Z市站稳脚跟，梦想和程茉在此展开新生，结果却眼看她选了别人，遍体鳞伤。

　　想想也是嘲讽，他拼尽全力得到的，竟然只是顾思潜随手丢弃的小物件，而那个破碎的爱人，却依然不会爱他。他在程茉背后惨然一笑，关好房门招呼她随便坐，又回到厨房忙碌。

　　屋里气氛热闹无拘，程茉渐渐被感染，心境轻盈了许多。

　　李浩则并未重装房子，所有陈设几乎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程茉看着公寓的角角落落，想象着二十出头的顾思潜在这里生活的样子，不禁莞尔，那时的他，是什么样的呢？

　　博尔赫斯说，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程茉站在这方空间里，穿过时间遥望着曾经的顾思潜，想念愈浓。她轻抚着墙壁，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在嘈杂的环境中进入了一个只属于她和顾思潜的小小天地，让她沉湎，让她痴迷。

　　沙发靠背上有淡淡黑痕，程茉凑近看清小字“邝奕是傻*逼”，直接笑出了声，仿佛看到顾思潜懊恼地虎着脸，坐进沙发生气地在墙上写字。

　　回头一定得问问邝奕谁是，怎么惹到他了，程茉笑着心想转而又眼眶湿润，这个“回头”只怕再也实现不了了。

　　“小茉，在笑什么？快来吃饭吧！”李浩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看到那人带着围裙招呼她，一脸关切的爱意。

　　此情此景，连她都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如果她不曾遇到顾思潜，他们之间会不会就是这样的场景？

　　“浩则，啤酒你放哪儿了？不要光招呼你的小师妹了，管管我们啊！”同事们叫嚷着，打趣着李浩则。

　　“冰箱边上呢，那么好找都看不到！”李浩则不再放任同事的打趣，并不想让程茉有任何的不适。

　　宾主落座，一桌子年轻人简单张罗了火锅，热热闹闹地庆祝李浩则乔迁之喜。

　　主人起身举杯，真诚道谢，“谢谢大家来我家做客，也算见证了我人生中的重要时刻，还要欢迎一下小茉，作为师兄，作为未来的同事，希望以后我们并肩作战，救死扶伤！”

　　他说的诚恳而不带其他情绪，程茉也有些动容，其实这才是她和李浩则之间最好的状态。

　　“谢谢师兄，也谢谢各位同事，我一定努力追上大家的脚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程茉也站起身和李浩则碰杯，没想到他在同事的欢呼中一饮而尽，惹得她也不得已也喝了大半。

　　酒精入怀，大家都放松了不少，平日里门诊、手术、值班，容不得一点马虎，此刻，在李浩则的家中，所有人都卸去了一丝不苟，畅快地放肆着，就连平日里极少饮酒的许斓，看到李浩则对程茉态度平和，也心中喜悦地多喝了几杯。

　　程茉努力保持清醒，却架不住热情的同事们轮番敬酒，她本就心情不好，酒入愁肠更是醉的迅速。

　　她侧倚着沙发背，看着墙上顾思潜留下的字迹，不知不觉泪水涌出，闭上眼睛强掩难过。

　　也许是这间公寓有魔力，也许是太过想念，也许是酒精下终于看清内心，她被无法抑制的情绪控制，承认自己早已爱顾思潜胜过了自己，她投降了，愿意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他。

　　曾经她不敢想未来，只是因为害怕失望，现在她想清楚了，如果他放弃，她便接受那份绵延的痛苦，如果他想要长久，她便毫无顾忌陪他一场，无论结局怎样，她都愿意奉陪到底。

　　醉去前的最后一丝清明，程茉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挽回她心中至爱，明天，她要去和顾思潜表白，此刻她充满勇气，无论她将面对什么，她都要让顾思潜知道，她爱他，毫无保留，一往无前。

　　不知不觉，白昼漫长的夏日已经染上墨色，抬头一看已近十点钟。

　　李浩则也头晕的厉害，见到程茉已渐渐不支，张罗着安顿大家打车回家，一阵混乱后，屋里只剩他和程茉。

　　“小茉，你还好吗？”李浩则心跳如鼓，轻拍着程茉的肩膀。

　　那伊人却毫无反应，侧身靠在沙发背上，柔顺的发丝掩着脸颊。

　　他绕到她正面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撩起发丝，却见她满面泪痕，似是已经睡去。

　　李浩则瞬间心痛，情绪复杂。

　　曾经，他几乎是有些神圣地爱着眼前这个人，此刻，他却有些憎恨她和顾思潜的感情，他憎恨顾思潜浪费掉了那个最好的程茉，也更怨恨这个犹犹豫豫的自己。

　　他轻抚着程茉的眼泪，细腻的皮肤触在手中，让他心神恍惚，脑中竟然莫名想起了莫晗的话语“白皙柔软肤如凝脂”，“我要是男人也会想入非非，哪怕，就一次呢，”他甩了甩头，想从脑子里抹去这些话，心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顾思潜，我好想你。”

　　程茉的喃喃醉语像一盆冷水从头而至，瞬间浇醒了李浩则的绯红幻想，他将她轻轻抱起，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极尽温柔，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吧。

　　昏黄的灯光下，他定定看着程茉的睡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终于实现，可惜却没有她满含爱意的双眼，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李浩则痛苦叹息，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如果，没有实质只是误会，程茉会不会因着这个误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这种留有退路的兵行险着，也许才是他真正的出路。

　　是啊，如果她愿意，他一生为她赴汤蹈火，如果她不愿意，最坏不过是之前那样断绝往来，所以，哪怕她误会，他也要冒险一试。

　　他在酒意下鼓起勇气，双手颤抖地制造起误会“现场”。

　　如果是曾经，李浩则做梦也想不到会走到此刻这一步，但经历了爱慕、失去、嫉妒、轻视和羞辱后，他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个他了，他学会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那代价是彻底的失去，他也要赌一次。